川島芳子正在仔細研究上海區的各種情報,陳默群負責在一旁解惑。
上海區的構架讓川島芳子很感興趣,之所以感興趣,是因為這種三角形可不具備穩定性!
徐百川身為上海區的站長,結果手中的實力遠遜於特別組和上海站,這種情況類似於主弱臣強,她認為是一個極好的突破口。
她問陳默群道:「張世豪、徐百川和鄭耀先,這三個人的關係如何?」
「三人之前關係不錯,都在關王廟培訓班執教。不過自從徐百川成為上海區的區長後,三人的關係就不對勁了。從徐百川另起爐灶這方面應該能看出三人之間的裂痕。」
「張世豪是戴春風的外甥,這層關係應該是屬實的。所以他才能和鄭耀先聯手,將徐百川架空,逼得徐百川另起爐灶,建立了特一區。」
「這個特別組挺神秘嘛!」川島芳子聞言輕笑:「張世豪這個人有意思——陳先生,你覺得我們該從哪方面入手?」
陳默群恭維道:
「芳子小姐已經有定計了吧?」
「陳先生還是說說你的看法。」
「徐百川!」
川島芳子聞言大笑起來,笑過之後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不過嘛,瞄準徐百川之前,張世豪這個人必須先想辦法給他找點事做,陳先生以為呢?」
陳默群頓了頓,道:「栗山英樹?」
川島芳子擊掌,道:「陳先生不愧是上海區的創始人啊!」
陳默群聞言默默搖頭,一副英雄不提往日的樣子,心中卻道:
一個栗山英樹,真能將張世豪這隻老狐狸調動起來?
你是不是把他想的太簡單了?
川島芳子任為自己先出劍了。
她出的劍,不止是劍鋒,還有虛晃的劍氣。
這劍氣,便是栗山英樹。
一則消息稍後就在特務委員會流傳起來:
特高課將於兩日後槍決栗山英樹。
槍決是真消息。
栗山英樹的價值早就沒了,南田也出夠了氣,繼續關下去是浪費。
川島芳子出的招,自然不是活着的栗山英樹,而是栗山英樹的屍體——她要用惡毒的方式來對待栗山英樹的屍體,以此來釣魚。
原因很簡單,是因為栗山英樹身上的黃金和美元。
她是老特工,自然明白栗山英樹身上這般財產的來源和張世豪為什麼要保栗山英樹平安、送其經香港轉美國的緣由。
當然,她不知道張安平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髒,根本就沒想着讓栗山英樹去美國。
她認為張世豪既然要立人設,那必然不會讓栗山英樹的屍體經過暴曬後被又野狗吃掉——她便藉此來摸一摸特別組的屁股,能捅到那就是意外收穫,捅不到也無妨,反正目前以對付特一區為先。
以上只不過是她出劍的劍氣,她出的劍鋒,則是:
「特一區組建時間也就一年,招收的成員,除了徐百川送南京本部帶來的,大多數必須、只能是地頭蛇,我們可以從青幫方面入手,查一查相關的訊息!」
「不要高估三教九流之輩,混到這種不錯的差事,他們總會忍不住向身邊的人炫耀,只要耐心收集相關的訊息,很容易找到特一區人員的蹤跡。」
「只要我們抓到特一區的尾巴,特一區啊它就是砧板上的肉!」
這是川島芳子對南田所講的話,南田聞言覺得很有道理,便同意將日本人在青幫中的勢力交給川島芳子。
這件事川島芳子並沒有告訴陳默群,而是自己親自和這些「暗子」一一見面,佈置了收集訊息的任務。
張安平感受到了川島芳子揮出的這一劍。
【這個女人,不是挺擅長陰謀嗎?怎麼這一次出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栗山英樹的身份特殊。
他是被策反(收買)的日本人,是張安平用重金打造的「模範」。
日後收買日奸的時候,這個例子是很重要的——在中華文明影響的東方文化中,死後入土終究是很重要的。
不收屍,這個例子的效果就得打折。
收屍,就能在策反工作中加分!
這一手老祖宗玩的很溜,像什麼倒履相迎、什麼摔阿斗之類的,比比皆是。
只不過老祖宗要麼虧待的是腳,要麼就是拿孩子做做戲,可特別組要是表演這一齣戲碼,代價可能不小!
張安平緩慢的敲擊着桌面,許久後,一個膽大包天的計劃從腦海中浮現:
你丫想讓我崩人設?你丫想順藤摸瓜坑我一把?
那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地頭龍!
老子要劫一把法場!
想算計我?
得讓你知道上海這一畝三分地,到底是誰的地盤!
張安平的劫法場計劃正在醞釀的時候,他之前悄悄落下的棋子,也起了波瀾。
特務委員會。
情報處。
汪曼春坐在辦公桌後面,閉眼聽着手下的匯報:
「處座,王家那邊目前還沒有查到有用的東西。」
手下講完後,心裏嘀咕:
這娘們有病吧!才一天時間,就是王家真的通共,能查出個毛線啊!
汪曼春睜眼,冷冽的看着匯報的手下,手下見狀,不由浮現出冷汗。
汪曼春冷冷的看着手下,許久後不見手下回答,額頭上的汗珠子反而越發多了。
她不由惱火起來。
這個手下怎麼就這麼蠢呢?非要我說明白不可嗎?
「告訴江副處長,明天這個時候,我要見到證據!」
手下慌忙應是,心裏卻吐槽:
江旭這廝真的是色迷心竅啊,這種女人都敢招惹!一天讓搞到證據?神仙來了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他火急火燎的找上了江旭,將汪曼春的要求轉達。
江旭是個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在過年期間輕易攻下汪曼春這座堡壘,拿到首血。
聞言後他立刻明白了汪曼春的意思。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將匯報的手下打發走,江旭輕聲呢喃:
「汪曼春啊汪曼春,你到現在還忘不了你那個師哥嗎?你現在都是我的女人了,你還想着他?真以為干倒王家牽連到王潔穎,你就能從我的懷裏跑到你那個師哥懷裏?」
「做夢!」
江旭冷笑起來,思索一陣後,他喊上幾名心腹,離開了特務委員會。
他離開的身影,被站在窗戶跟前的汪曼春盡收眼底,一抹冷笑從汪曼春的嘴角緩慢的揚起。
江旭啊江旭,機會我給你了,如果你聽話,那我們好聚好散,如果你以為你能拿捏到我
那來生再見!
可憐的江旭並不知道那個最近躺在他懷裏女人的算計。
作為一個男人,哪怕是海王,他也不容許自己池塘里的魚惦記別的野男人。
所以,他打算給王家一個深刻的教訓,然後借王家之手,給那個男人一個警告,讓他熄滅對汪曼春可能的余情——汪曼春是自己池塘里的魚,誰也不准對他有想法!
於是,當天晚上,情報處便闖進了王家,從王家搜到了一部電台和若干通共的證據。
赤果果的栽贓差點氣瘋了王家,但面對當家人被抓的惡劣情況,他們只能想法設法的營救。
這時候,江旭派人告訴他們,栽贓王家是情報處處長汪曼春的意思,原因就是汪處長對明大少爺余情未了,王潔穎不識好歹居然敢當明大少爺的未婚妻?
不整你們整誰?
赤果果的話讓王家熄滅了找明樓求救的念頭,而江旭這時候也適逢其會的出面,隱晦的告訴王家,出錢,出一大筆錢,自己有辦法幫王家度過這一劫。
王家這邊在猶豫之後,第二天一大早,就在江旭家門口堵到了江旭,將一堆商契和現金交給了江旭。
近乎割肉似的行徑,自然讓江旭滿意,承諾下午就會放了王家家主。
他來到特務委員會後,便急匆匆找上了汪曼春,一頓親昵後,情意綿綿將自己陷害王家、敲詐王家的行為一一道出,隨後道:
「曼春,王家應該不會通共,我借着栽贓的時候搜過王家,沒有找到真正通共的證據。」
「他們現在也大出血了,我覺得可以放他們一馬了,畢竟王家的勢力不小,沒必要和他們死磕,打疼他們即可。」
汪曼春眼中含笑的看着江旭,道:「親愛的,你看着辦就行。」
江旭心中大喜,只覺得自己將汪曼春拿捏到了,滿心歡喜的說道:「那好,我下午就放了姓王的——對了,他們送來的錢」
「你拿着就行,我的還不是你的嗎?」
「對了,你回頭給我幾份文件,把證據的是掩蓋一下,我結個案。」
汪曼春幾句話便將江旭說的三魂丟了兩魂,樂不可支的離開了辦公室——這可是他撈到的最大的一筆橫財啊!
江旭才走,汪曼春的神色就冷漠了起來,嫌棄的擦了擦手以後,呆在窗戶前,等待起了特務委員會的掌舵人。
張主任還沒來,江旭就將為王家開脫的文件準備好了,交給了汪曼春——江旭想趁機親熱親熱,卻被汪曼春冷着臉拒絕,江海王一臉的懵,離開辦公室後還琢磨,這女人啊都是慣的!
他卻渾然不知,此時的汪曼春看他的眼神,就仿佛是看一個死人!
張主任他又遲到了。
等張安平進入才裝修好的辦公室後,汪曼春便拿起江旭送來的文件,快步離開。
辦公室中,張安平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上,做假寐狀,心裏卻在盤算着情報處栽贓王家這件事。
這是川島芳子主導?還是汪曼春主導?
目的又是什麼呢?
自己的劍還沒拔出來,對手就先亮劍了——這劍,又是意欲何為?
正尋思間,辦公室外傳來了腳步聲。
汪曼春?
王家的事嗎?
才浮起念頭,汪曼春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張安平用不耐煩的聲音道:「大清早的幹什麼?抓抵抗份子的事找陳主任去!別煩我!」
門口的汪曼春聞言無語,她雖然知道這位甩手掌柜的脾氣,也預料到這種情況,但聽到後還是很無語。
可沒辦法,別看這位是甩手掌柜,但特務委員會的人事問題,這位抓的很死,而且因為餵飽了所有人,聲望也極高,真要是惹惱了他,特務委員會裏就沒法呆了,所以她只能道:
「主任,是有關人事的問題。」
張安平這才道:
「進來!」
汪曼春進門,看到的自然是張安平一本正經在辦公桌上辦公的樣子,但搖晃的躺椅和匆匆倒放的文件已經證明這位之前在幹什麼了!
「主任。」
「情報處人事方面有問題?說說情況!」張安平直入正題。
汪曼春深吸一口氣後,道:
「副處長江旭,他是共黨!」
張安平一個激靈,刷的站了起來。
這番表現中,一半是裝的,另一半,則是真的。
江旭這個海王不可能是共黨!
這一點張安平非常的清楚!
但汪曼春說他是共黨——江旭是汪曼春的男友,現在,汪曼春說他是共黨?
這是要往死里弄?!
張安平緊張道:
「怎麼回事?不對,他不是你的男友嗎?你們倆正如膠似漆來着——你給我說清楚!」
「主任,我之前只是有懷疑,所以故意接受了他,當了他的女友。而經過我這段時間的調查,以及昨日發生的事,我現在百分百的確定,他就是共黨!」
汪曼春肅然說道:「王家通共,這是我的人親眼所見,並且對電台進行了拍照。」
「但在今早,江旭把這個交給了我,並說那電台也不是軍用的,是王家自己違規私用的!主要是為了聯繫生意方便,而且其他證據也都被他一一替換了!」
「主任,這種人,他如果不是共黨,還能是什麼?」
張安平一臉的驚訝,心中卻泛起了冷意。
這女人,真狠啊!
他總算明白情報處為什麼要查王家、查明樓了。
合着是這位為情所困的情報處長,打算向她師哥表演一番啊!
嘖,為情所困的情報處長,為了情還真是能下狠手啊!
可憐的江海王,自以為在自己池塘里又準備了一條魚,沒成想這是一頭虎鯨吧?
「汪處長,這件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張主任漲紅着臉指示:
「我雖然不想理會這種事,可決不能容忍手下的高官中有抵抗份子存在!不管他是共黨還是國黨,都不允許!」
「還有,這件事悄悄的處理,低調點,別讓日本人那邊知道,馬德,要不然又得嫌棄我能力不行!真特麼的丟人!」
張安平的反應和汪曼春預料中的如出一轍,她忍不住暗道:
這草包當主任,果然和預想中的一樣好忽悠啊!
「我明白!」
「這件事辛苦你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我也就不提他當副處長了!唉,本來是為了成全你們,沒想到反倒是打了我的臉!這事真操蛋!」
張安平又吐槽一句,隨後示意汪曼春去處理這件事。
待汪曼春離開,張安平忍不住搖頭,女人果然是老虎啊!
【可惜了江海王,沒蹦躂多久就得領盒飯了!】
江旭懵了。
當汪曼春帶人闖進他辦公室的時候,他徹底的懵了。
「曼春,你這是」
面對江旭迷茫無措的神情,汪曼春突然一臉憤怒的道:
「江旭!你居然在外面跟別的女人有染?!你之前怎麼跟我發誓的?來人!把他給我拿下!帶到刑訊室!」
跟隨汪曼春而來的特務們傻眼了。
居然是為了抓江副處長?
原因還是跟外面的女人有染?
但他們沒敢猶豫和遲疑——這娘們當初在院子裏,兩把槍斃掉一堆「嫌疑犯」的行為才過去了幾天?誰特麼敢忘啊!
面對如狼似虎般將自己拿下的特務,江旭慌忙大喊:
「曼春!我錯了,我發誓我以後絕對不會在外面碰別的女人饒了我吧!」
汪曼春卻氣呼呼的不做理會,手下人也只能一邊輕聲說得罪,一邊將江旭帶走。
刑訊室中,汪曼春將多餘的人趕走,只留下了幾個心腹,面對一直哀求的江旭,留下的幾名心腹面面相覷,恨不得馬上跑出去。
你們兩口子的事,別把我們這些混飯的牽連進來啊!
別以後你們和好了,我們成壞人了
正尋思找什麼藉口閃人,汪曼春卻將一個小藥瓶掏了出來,丟給了一名心腹。
「這是瀉藥,給他餵下去!」
拿藥的心腹忍不住誹謗,你們這兩口子玩的可真時尚啊!
手下無奈,只能將藥瓶中的藥片拿出來,朝江旭投以抱歉的表情,然後將藥片塞進江旭的嘴巴。
江旭倒是沒怎麼掙扎,心裏還琢磨以後該怎麼甩掉這個瘋女人,心不甘情不願的吃下了這枚「瀉藥」。
見江旭吃下了藥片,汪曼春輕聲道:「你們出去吧!」
幾名心腹如釋重負,趕緊閃人。
江旭見狀繼續求饒,汪曼春卻低語道:
「我給過你機會。」
「但你沒珍惜。」
「既然這樣那你就去死吧!」
死吧?
江旭有些懵,也可能是因為中毒後反應遲鈍所致,緊接着他的呼吸就費力了,當他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卻已經視線模糊、意識混沌。
他掙扎着望向汪曼春,卻看到汪曼春神色冷漠的看着他。
「你」
話音才落,意識就徹底的模糊,緊接着整個人就軟綿綿的垂倒在了刑訊椅上。
汪曼春面無表情的看着江旭的皮膚逐漸出現鮮紅色斑塊,看着江旭的嘴唇徹底發紫後,才慢慢的走近,在其領口搗鼓起來,做出了一副江旭是吞下了領口所藏毒藥的假象。
做完這一切後,她面無表情的道:
「如果你能對我專心點,我可能會饒你一命。」
「如果你不抱着別的目的,我忘了師哥跟你也不是不行。」
「但你找死!」
嗯,某人的情敵掛了,這個方式,還行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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