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萬事,前數已定,讖語響卜,一毫不差。
菩提幻影,諸相非相,眾生非眾生。
一拍驚案,四座譁然。
「話說那柔然來犯,那定北王殿下可是大戰四方,以一己之力橫掃千軍,所向披靡。定北王殿下手中的長槍如同游龍出海,一槍又一槍地刺向敵人,每一槍都帶着雷霆萬鈞之勢。定北王殿下一槍直取柔然梟雄首領性命,殺得對方片甲不留,令敵人聞風喪膽,聽到定北王殿下名號便投旗自降呢。」說書先生坐在戲台子上面講得眉飛色舞,口若懸河,驚木拍案不絕。
「好好好」戲台子下面的聽眾一片喝彩紛紛叫好,掌聲雷動,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敬仰與崇拜。
「定北王殿下不日便班師回朝,是不是又要封官加爵了?」台下有人開了口。
「可不?當今聖上與定北王殿下情同手足,定然是會大加賞賜的。」
說書先生又是一拍驚木,撫了撫微顫的鬍鬚:「定北王軍征戰沙場無一敗績,乃我儕之楷模啊。」
城門口一陣騷動,不知誰人喊了一句:「定北王殿下班師回朝啦,定北軍凱旋歸京」
「定北王殿下回來啦。」
人們一陣激動,紛紛跑到城門口去,萬人空巷,圍得城門口水泄不通。
陽光照耀着大地,定北王騎着高頭大馬,身後跟着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地進京了。
上京的百姓紛紛齊聲吶喊,為定北王的馬頭掛彩賀喜:「恭迎定北王殿下,定北王殿下。」
小昭坐在高頭大馬上,望着圍住他們的老百姓臉上洋溢着熱情笑容,心中也是一喜,無論在外戰況如何兇險艱難,回到上京總是讓人安定心來。
「定北王殿下。」宮殿監督領侍曹培甩着拂塵恭恭敬敬朝着馬背上的人行了一禮。
「定北軍班師回朝,陛下等着殿下呢。」
「本王知道了。」定北王頷首,收住韁繩勒馬退了幾步。
定北王朝着身側馬上的醫官說道:「秦明,小昭,你們先帶人回府,本王還需面聖復命。」
「是。」二人領命,調轉馬頭前往定北王府。
流矢破空而來的聲音劃破天際,幾十支羽箭四面八方而來,幾乎是立即,人群中的人皆成了肉靶子,紛紛應聲倒地。
曹培尖細着聲音喊道:「有刺客,有刺客,來人啊,保護殿下。」
人群亂做一團,人們紛紛逃竄,奪命而逃。
趁着混戰,一支流箭從空中獨獨飛來,直襲定北王命門而去。
「王爺,小心!」小昭一聲大喝。
千鈞一髮之際,小昭見狀以肉身直直擋了上去,箭頭淬着劇毒,痛意麻痹她的意識,整個人砸落在地上,頭部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道,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小昭,小昭」
待雲初師醒來之時,望着床上的帷帳感到無端的絕望。
她搖身一變成了為定北王擋毒箭而死去的醫師小昭。
子桑寧成為了定北王,皇甫昭變成了秦明,他們還沒有了記憶。
最關鍵的是,她沒有了法力,只是一介凡人。
不對,她只是意識佔據着這具和她有着相同相貌的身體。
那她的肉身何處去了?
她應當只是多了一段醫師小昭的記憶,小昭死後,她便被那無形的力量拉進了這個世界。
皇甫昭提及過的美嵇山寂陵創建者——明齊。
「罷了,他們已經進入那老道的菩提幻影,替那老道再輪一回,成敗就看他們了。」
菩提幻影再輪一回,蘇小姐的話在一直雲初師的腦中迴響,難不成他們陷入了他人織成的幻境中,需要經歷那織夢之人的一生記憶?
古籍記載,人生萬事,前數已定,讖語響卜,一毫不差。
菩提幻影,破此局,輪一休。
難不成是定北王的記憶?他現才二十出頭,難不成是含冤而死,戾氣難消?故而織夢,引人入局?
不過就算入菩提幻影,也無法更改已定的事實。
他的用意何在?
雲初師着實想不通。
子桑寧成了定北王,她成了醫師小昭,而皇甫昭成了侍衛秦明。
那為何子桑寧和皇甫昭沒有了記憶?偏生她多了一份記憶?
難不成她是妖的緣故,小昭死後,她的記憶便回來了。
她多了一份小昭的記憶,卻像是經歷了二十年的過往。
美好,殘酷,絕望,真實
小昭的命運很是坎坷,年少時被家族罪案牽連,流放途中險些喪失性命,被定北王救下後賜名小昭護她性命。
雲初師心裏默默嘆了口氣,現下她是小昭,便是她的一生如此坎坷了。
定北王的一生,瞧着他身子如此健壯蓬勃,再活個五六十年應當不是什麼難事,這得要輪多久啊
雲初師哀嘆一聲,引得在旁的小宣頻頻側目。
「小昭,你近日是怎麼了?為何這般憂愁善感?我今日都聽了你嘆了不下十來遍氣了。」
「啊。」雲初師回過神來,含糊搪塞道:「估計是天太熱了,讓我心緒難定。」
「小昭,現下是開春,我瞧着這天氣特別是夜間的時候還是很涼的啊,你莫不是發燒了?」小宣攏了攏身上的衣裳,探了一把她的額頭,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也沒發燒啊,難不成是上月的毒箭把你毒傻了?你可不能傻啊,定北軍可是離不開我們的,沒有了誰都是不行的。」
「你怎麼說話呢你?淨愛瞎想說些不吉利的話。」雲初師橫眉冷對,言語間帶着不滿。
小宣是定北王在戰場上救下的遺孤,和小昭一樣,都是定北王的醫師,但卻是一根筋,沉悶得很,和子桑寧的性子完全不一樣。
小宣說得一本正經:「我得開個方子給你,不能真被毒傻了。」
「我自己不會開方子嗎?」雲初師指了指自己:「小宣醫師,我也是個醫師。」
小宣說道:「醫者難自醫嘛,瞧着你和平日裏頭都不一樣,肯定是被毒傻了。」
「我和平日裏頭有什麼不一樣?」雲初師轉念一想,她可不能暴露了,得儘量和小昭平日裏差不離。
「嗯」小宣頓了頓,思索道:「也沒有什麼特別,只是感覺和往常不同了。」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啊。」躺在屋頂的秦明嘴裏挑着根狗尾巴草,翹着二郎腿悠哉開口。
「對對對,秦明說得對。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小宣雙手一拍,開口道。
「對什麼對?你小子淨會學我說話。欸,你們說王爺這次進宮會得到什麼賞賜?上次陛下舉辦的慶功宴可熱鬧了,只是可惜你們沒有瞧見到。」秦明從屋頂上支起身子,吐掉了嘴裏的狗尾巴草。
「嗯,確實很熱鬧。」小宣又點頭,跟着附和起來。
秦明目光落在小宣身上:「你怎麼知道?你又沒去過。」
小宣反問:「不是你說的嗎?你說很是熱鬧啊。」
「欸,小伙子,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啊。」秦明端的一副老成的模樣,撫了撫壓根兒不存在的鬍鬚。
秦明是定國公府的小侯爺,因為紈絝不堪,便被定國公強塞給定北王,託付定北王帶他去戰場歷練歷練他。
秦明曾經半路從軍營跑回來過,被定國公打斷了腿又送了回去,他就再也不敢跑了。
可憐秦明的身份便一降再降,成了一個小小的貼身侍衛,一直跟着定北王征戰沙場。
瞧着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哪有皇甫昭半分的翩翩公子形象,倒有幾分子桑寧的欠揍模樣。
雲初師帶着鄙夷的目光瞧了一眼秦明。
她發誓,真的只有一眼,但是卻被秦明捕捉到了。
「小昭,你這是什麼眼神?你都不知那日你中箭之後我多心急,我抱着你二話不說就去找大夫救你小命了,我還差點摔壞了。你現下都是這麼看我的嗎?這世道,終究是容不下我了嗎?一個滿身正義,心向光明的人」秦明恨恨出聲,臉上滿是悲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得了。」雲初師掏了掏耳朵:「秦明,你這是又上癮了,咋這麼能演呢?戲台子上的旦角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秦明暗「哼」出聲,向他們二人招了招手,一臉神神秘秘:「你們上來啊。」
雲初師使了點巧力,便借着輕功旋上了屋頂,笑道:「秦明,你又藏了些什麼?」
小宣也隨着雲初師的腳步飛了上來。
秦明掏出幾壇酒來:「我備了好酒,今日王爺不在,讓我們不醉不歸。」
小宣悶悶道:「王爺不是不讓喝酒嗎?」
秦明摸着酒罈,正色道:「王爺是不讓我們帶小昭喝,不是不讓我們喝,小宣,你個愣頭青不要顛倒黑白好嗎?」
小宣又是悶悶開口:「小昭不是在這嗎?」
秦明氣結:「欸,你你個愣頭青。」
雲初師視線落在秦明身上,一臉揶揄:「秦明,你哪來的酒?不會是定國公府偷來的吧?」
秦明擺了擺手:「咋能說偷呢?是拿,是回我家偷偷拿的。」
秦明開了酒罈,一股酒香味瞬間瀰漫開來。
他遞給雲初師和小宣一人一個酒碗,倒滿了酒:「來,來,嘗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啊。愣頭青,你不要說出去啊。」
雲初師接過酒碗,輕輕抿了一口,只覺得這酒香醇濃郁,口感順滑,確實是好酒。
她不禁讚嘆道:「好酒。」
小宣看見他們喝了,也端起酒碗微嘗了一口,隨之點頭:「確是好酒。」
秦明得意地笑了笑:「那是,這可是從我家地窖里拿的酒,哪能差了,不比慶功宴的宴酒差。」
「小昭不要喝太多,免得被王爺發現。」小宣勸道,在旁的秦明也附和點頭。
「不礙事不礙事,我喝不醉的,來來來,不醉不歸。」雲初師又嘗了一口。
「喝。」三人酒碗一碰,端起來一飲而盡。
夜色漸深,月光灑在屋頂上,映出三個身影。
他們躺在屋頂吹着冷風,吹散掉身上酒氣。
雲初師用手支着腦袋,瞧着天上的圓月,吹着晚風,很是愜意。
「我們這次應該可以在上京待一段時日吧。」
「應該吧。」
秦明伸手指了指天上的圓月:「小昭,小宣,你們瞧上京的月亮比塞北的月亮圓欸。」
小宣點了點頭:「嗯。」
秦明開口:「愣頭青,你又嗯什麼嗯,我現下又覺得它不圓了。」
小宣又答道:「好像是。」
秦明氣極反笑:「欸,你你個愣頭青。」
雲初師制止了二人的爭吵:「別吵了,聽我的,上京的月亮和塞北的月亮一樣圓。」
二人異口同聲:「對,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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