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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們的記憶里狂獵一共出現過三次。讀書都 m.dushudu.com
第一次,人們失去了太陽以及其所帶來得溫熱與光明;
第二次,天降暴雨,半個大陸被淹沒入冰雪之中,城市和街道凝固在了它的最後一刻變成了人們腳下永久的冰雕,當懷念它時,人們只需要彎下腰,拂去腳下的冰雪……就可以看見埋葬在他們腳下的昔日生活。
如今象徵着不祥的狂獵現象再次出現。
伴隨着五號實驗體莉莉絲的銷毀出現的第三次狂獵,沒有人知道這兩件事之間有沒有關聯,也不知道它意味着什麼又或者將帶來什麼……面對這些不可控的未知,一時間無論是二號基地還是一號基地的人們都有些人心惶惶,兩個基地暫時放下了那些針鋒相對,回到原本的一號基地會議廳開了個高層會議——
一號基地的人更多的是直接埋怨:如果不是你們挑事弄壞了一個實驗體,狂獵現象也不一定會出現。
二號基地的人也很委屈:被殺死的明明是派遣到我們基地的實驗體,動手的也是你們那邊的超級士兵,現在倒好啦,什麼錯都推咱們頭上是怎麼回事?——就算真出了什麼事,也應該是你們這群人的錯,當初老老實實把茯天果林讓出來不就好了非要來搶……搶什麼搶啊,一號基地整個基地都爬滿了這種果實的藤蔓,那覆蓋面積壓根不比基地的大多少,所以讓你們讓一讓這種事也是考慮了實際情況的!結果你們呢,一副被嚴重輕薄的模樣,怎麼,少了那片果林還能餓死你們不成……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
坐在會議廳的另外一端,一個肥碩的身影站起來抖抖肚子,然後轉身去把三步開外的地方正對着他的窗關上了,他一邊關窗一邊嘆息:「被你們吵吵得腦殼疼,哎呀今天這風真他媽大一會兒不會又要下雪吧……諸事不順,日尼瑪了個劈耶。」
那胖子嘴巴里罵罵咧咧的,哐嘰一下關好窗,轉過身看着一會議室安靜得人們——當目光在坐在角落裏的那個黑髮年輕人身上一晃而過時,他絮絮叨叨的謾罵稍微停頓了下,然而目光卻仿佛心虛一般半秒都不敢在他身上多做停留,立刻挪向了別的地方。
」你們不要天天莉莉絲莉莉絲個沒完沒了,做錯事就閉上嘴好好贖罪得了,還挺理直氣壯覺得自己沒錯是吧?」
小胖語氣聽上去難得嚴厲——這也算是末世降臨後秩序混亂的一種表現,比如放了從前,那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一個其貌不揚的亞裔普通高中生小鬼把一群白人軍官在他們的地盤上訓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而此時此刻,小胖不僅看上去很有話語權地把眾人訓得服服帖帖,少了外面風呼嘯的聲音,會議室里又顯得過於安靜了。
沒人再願意在主動開口說話,小胖餘光看見自己在說到「莉莉絲」這個詞時,角落裏的黑髮年輕人動了動——也許他只是恰好在那個時候換了個坐姿而已,但是不妨礙小胖的眼角已經開始緊張得狂跳……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假裝淡定:「說點別的,既然不知道狂獵會帶來什麼,那就做好當下的事總沒錯吧?比如誰來跟我匯報下,樓下之前被巨型蜻蜓入侵弄出來的窟窿修補得怎麼樣了?」
「啊。」另外一名坐在位置上,皮膚黝黑的壯男低呼了一聲。
「坦卡,有話你就說。」小胖挑起眉,「一驚一乍的嚇唬誰呢?」
「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一直是弗麗嘉負責的,」坦卡聳聳肩,「你倒是問對人。」
」……」
目光不可逃避的再次來到那個之前讓他避之不及的黑髮年輕人身上,小胖特別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丫子。
而此時,就在大家都以為根本就在游神的黑髮年輕人站了起來,用聽上去平靜又溫和的聲音說:「維護休憩工作一直沒拉下的。主要是這幾天外面下了雨溫度驟降,大家能自由互動的時間變少了……」
「……哈?喔,也是哈。」小胖搓搓手,「這天兒是有點涼,老子得手都凍僵——」
「你個超級士兵怕什麼冷。」以諾切聽不下去似的在後面涼涼道,「沒別的話說了?」
小胖愣了下,回頭看了眼以諾切又低下頭看看自己拼命搓搓得掌心發紅的手,半晌露出個茫然的表情,然後他表情一松,放下手哈哈笑着道:「也是,我他媽這是哪根筋不對了跟你們討論起天氣……」
茯神只是淡淡一笑,並未多說什麼。
會議可以說是不歡而散,二號基地的人罵罵咧咧的地走了,走的時候倒也沒有再提還要一個實驗體這麼過分的要求:那天站在廢墟之上弗麗嘉的表情是什麼樣的他們是不會忘記的,現在開口,搞不好真的會被殺掉也說不定。
甚至散會時從他面前走過大多數人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而茯神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過什麼,沒有發怒,沒有質問,也沒有任何的譴責,他的目光平靜得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散會後。跟以諾切打了個招呼,他就帶着一群人準備繼續去修那面被他弄塌的牆去了。
以諾切很想跟着他,但是看着那張臉,這時候男人怎麼也說不出拒絕他的話來,只好等同於多餘的叮囑一句「注意安全」,然後滿臉殘念地看着茯神轉身離開。
小胖上來嘟囔了聲同天涯淪落人嘆了口氣拍拍以諾切的肩,兩人目送茯神離開……誰也沒注意這時候在會議桌的主席位上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動不動地坐着,他的目光也從始至終未曾從茯神的身上離開過。
但是狼卻比任何人更加沉默。
比別人更糟的情況是,他甚至不認為自己有跟弗麗嘉說話的資格。
——其實這種情況從莉莉絲死去的那天開始,至今持續了很多天了。
將莉莉絲安葬在世界之樹的樹根下的那一刻起,茯神一下子變成了所有人忌憚的對象:人們對待他就像是對待一個隨時可能會爆炸的原子彈。
……
本來眾人以為這種不尷不尬的情況就要被維持下去直至被人淡忘,後來又發生了一件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大事的事情——
每天早上起來時,有人在某個超級士兵的房間裏發現,這名超級士兵被凍死了。
因為需要節省能源供給普通人類,不畏懼寒冷的超級士兵們休息的場所都是安排在沒有暖氣覆蓋的低層,而這些房間對於超級士兵來說也不是什麼寒酸的存在——至少他們之中沒有誰想過他們會有誰有一天會被活活凍死。
這些哪怕是在下雪的天氣出去打獵也還是穿着背心的人,突然變得和普通人一樣,開始畏懼寒冷。
這突發的情況來得讓人措手不及,一下子,人們生活必需品和食物來源的主要勞動力不僅因為同樣受到身體限制勞動效率變低,甚至他們本身也成為了除了食物之外其他物資的消費者。
這裏面唯一有笑點的大概只有二號基地搶破腦袋露盡醜陋嘴臉要去的那些日照機突然變成了一堆破銅爛鐵:除非有誰想要給自己來個健康性感的古銅色皮膚。
人們開始積極的思考這是怎麼回事——
直到有人提起:之前他們一直認為,超級士兵只是根據每個實驗體的後期影響進化成不同的兵種擁有不同的力量這種理論是不完全的,所有的超級士兵,無論是」ing」士兵還是「berserker」士兵又或者是來自印度的「燈芯」,他們最初的狀態都是艾爾菲奴病毒的感染者。
而這種病毒的來源,是五號實驗體莉莉絲。
莉莉絲用這種病毒殺了很多人,但是從某種角度來說,她同時也是超級士兵們的根——這也是為什麼但凡為超級士兵,無論兵種,他們擁有相同的特性:不會畏懼寒冷。
現在莉莉絲沒了,這些能力各異超級士兵就突然沒有了他們之前的共同特徵,他們現在只不過是一群擁有特殊戰鬥能力的傢伙,但是突如其來的寒冷讓他們的適應能力驟降,頭幾天,有些超級士兵的行動力甚至不如被凍慣了的普通人。
出去捕獵和尋找物資的人員以及人員行動時間全部需要重新安排,一時間,以往的物資資源來源量一下子大打折扣:末日以來,好不容易得到片刻安寧的人類再次陷入了被飢餓和未知未來支配的恐懼。
這就是狂獵再次出現的原因?
預示着人類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生活環境將再次崩塌?
這就是莉莉絲最後的報復?
沒人知道答案。
……
幾日後。
「……」
茯神坐在坍塌的牆壁廢墟上,一隻手握着一顆剛摘下的成熟茯天果,另外一隻手撐着下顎,他雙眼發直地看着一名踩在架子上的人小心翼翼地將一塊凍土糊上牆,直到那架子突然搖晃了下,站在架子上的人「哎呀」了一聲搖搖欲墜——
在他的背後,白色的霧狀顆粒同一時間蔓延開來,建築外地的爬藤植物突然抽枝發芽,粗壯的藤蔓探入穩穩地接住了那個眼瞧着要從高空墜落的人。
「啊啊啊!」
那人下意識的掙扎,藤蔓搖曳之中,有成熟的茯天果掉落在地發出「啪」地輕響,甜蜜的味道四散開來。
茯神停下把玩手中的茯天果,同時那藤蔓也仿佛有意識似的小心翼翼將捆綁糾纏住的人放回了建築地面上,纏繞在他手上的藤蔓抽離……眾人愣怔之中,茯神站起來,若無其事般問:「沒事吧?」
被救了小命的男人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小心些。」茯神說着,咬了口手中的果實,咀嚼了下,然後微微蹙眉吐掉,「太甜,不好吃。」
眾人:「……」
之前一直聽說弗麗嘉挺喜歡茯天果的,這會兒怎麼又……
」野果而已,摘下枝條隨便往哪兒一插就能栽種存活的賤命,為什麼偏偏有人把它看得比人命還重要?」茯神說着,轉過身,面對牆角的一個方向,「你覺得呢,狼?」
當陰影處,高大的男人沉默走出,人們才發現原來角落裏還站着個人——和以往人們印象中總是穿着緊身黑色背心加牛仔褲的形象不同,此時此刻的超級士兵領袖身上也同樣穿着有些厚重笨拙的防寒服。
他走到茯神的面前站穩,停頓了下,道:「以諾切讓我通知你,午餐的時候請務必回到房間裏等待他。」
「出什麼事了?」
」最近Berserker士兵的情況也不太穩定,他們的食量突然加大,經常出現不可控行為——」
「突然感到寒冷因此而不安了吧,小動物都這樣敏感,不是嗎?死的是莉莉絲,Berserker戰士變異於一號實驗體安泰,安泰早就死了……」
「是啊,為什麼安泰的死亡卻沒有對這些人造成影響,而莉莉絲的死亡卻能夠做到呢?假如Berserker的穩定同時來源於莉莉絲和安泰的雙重控制……這不是單純的敏感問題。」
「喔。」
狼垂落在身體兩側的手忽然握緊。
「樂茯神。」
「什麼?」
狼停頓了下。
接着在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茯神從未見過的表情——猶豫、遲疑……甚至是逃避。
「你是不是在怪我?」
「什麼?」茯神還沉浸在狼的情緒中,下意識反問。
狼抿起唇,半晌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名字:「莉莉絲。」
茯神愣了愣。
片刻之後,他微笑起來。他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到狼的面前站定,而後雲淡風輕般拍了拍狼的肩:「郎金思……還有你的那些下屬去世的時候,你也很傷心……但是當莉莉絲來到我們中間時,你卻什麼也沒有說。」
「你還記得他的名字?」
「我記得每一個逝者的名字。」茯神稍微加重了咬字,「對於他們來說,莉莉絲和安泰……確實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
「莉莉絲或許對我而言不是,但是我不能強求你們都這麼認為,這不公平也很卑鄙,是對那些逝者的不尊重。」茯神低下頭,不自在地在地上摩擦了下自己的靴子,「這些天,我確實有在埋怨一些事……但是跟你們沒有關係。」
「?」
茯神垂下眼:「我埋怨的是,當初把擁有忠誠之血的血清注入給這些實驗體的自己。」
「樂茯神,你……」
「以前你都叫我小鬼或者小孩。」茯神抬起頭,望入狼的眼睛,「現在倒是改口了。」
在他微微彎起的雙眸中,倒映着狼顯得有些錯愕到呆滯的臉……茯神心中湧上酸楚,大概是因為被迫想起了那些慘死在研究所的士兵們,他突然與面前的人有了同病相憐的共鳴,茯神的笑容消失了,他抬起手,拍拍狼的肩:「不是你的錯,真的,你用不着——」
「樂茯神。」狼微微蹙眉,伸出手抓住茯神的手,「其實我沒那麼偉大,你應該知道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話我不可能因為一些爭執就對一個實驗體出手。你這樣想我反而覺得——」
「莉莉絲已經不在了,做的對與錯對於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是的。」
「嗯?」茯神微微愣怔。
他看着面前的英俊男人,那張臉此時此刻看上去真的不能更加嚴肅了,那雙平日裏總是寫滿了冷漠和約束的眼中此時此刻溢滿了一種奇妙的情緒——
「樂茯神,其實我……」
「弗麗嘉,讓開!Hugin!」
熟悉的男人咆哮聲和烏鴉尖叫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茯神甚至還沒反應過勞發生了什麼,他聽見了身後還未修補完畢的牆體再次倒塌發出的巨響,渾身燃燒着紅色能量猶如火焰的烏鴉一晃而過,緊接着仿佛有什麼東西破牆而入,大地都因此而震動起來!
野獸的咆哮聲讓人幾乎以為是不是安泰回來了。
但是茯神根本來不及回頭去看,在以諾切緊繃的警告聲中,他被人狠狠撲倒在地,背部重重撞到牆體的廢墟上,一時間眼前有紅色的光和綠色的光交織在一起——
很快茯神就搞明白綠色的光來自哪裏。
那光源來自他的正上方。
將他壓在身下牢牢護住的狼身上。
此時此刻,在他的胸前,有一段尖銳的、被綠色光芒籠罩的金屬凸出——那是一塊盾牌的前端,一塊對於茯神來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盾牌。
溫熱的人類血液順着那塊盾牌的邊緣滴落在茯神的臉上,茯神楞楞地看着狼,一時間根本忘記了應該如何思考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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