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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人語落,周圍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茯神只能感覺到周圍氣氛的變化,所以他只是微微蹙眉而已……但是莉莉絲不同,她可以清楚地看見身邊每一個人臉上出現的情緒變化——
應該怎麼形容比較好?
像是沉睡在噩夢中又突然變喚醒;像是在經歷過極渴後久逢甘露;像是被飢餓禁錮在死亡邊緣得到了一口救命糧;像是即將溺水時眼前突然飄過了一段浮木——
像是在圓月之下於黑暗的森林中出現的餓狼,雙眼中閃爍着綠色的光芒,臉上因為毫不掩飾的興奮或想要極力抑制這種興奮卻失敗後帶來的抽搐與扭曲。
「真的嗎?」人群中另外一個人問,他的語速很快,「你能將一切回歸到最開始的時候嗎?是嗎?那時候太陽還在,天空還在,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們……都還活着的時候?」
於是。
附和的聲音響起,有人甚至想要伸手抓茯神,雖然他的手被眼疾手快的莉莉絲拍掉——但是這並不能阻止他們此時此刻因為某些原因滿滿溢出的情緒,人群變得異樣的狂熱,就連莉莉絲也意識到了哪裏不太對勁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對話……
就像是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
伴隨着希望、快樂之外噴涌而出的,還有扭曲的欲.望。
茯神早就猜到這一天早晚會到來,所以在最開始的微微愣怔之後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站在人群的正中央被包圍着,他的頭先是往餐廳門的方向擺動了下——當所有人以為他是下意識地在尋找一個逃離的路線時,令人意外的,他又重新將腦袋擺正了回來。
沒有人知道他這個小小動作的用意。
茯神停頓了下,然後安靜地說:「我曾經也以為自己可以,就在尋找二號試驗體的路上,一直不停的摸索,試驗……」
「……」
黑髮年輕人抬起頭,用他那雙無神的雙眼在人群里掃了一圈——當每一個躁動不安的人因為感受到那仿佛被注視的異樣感而安靜下來時,他們看見黑髮年輕人露出了個歉意的笑容:「但是我最後失敗了,真的很抱歉。」
試圖拉扯茯神的人們愣住了。
整個餐廳再次變得鴉雀無聲,前所謂有的——在充滿了扭曲希望的熱烈沸騰開來之前,人群陷入了沉寂。
「不可能,我不相信。」有人懷疑地說,「現在你是承認了你真的這種能力,對嗎?也承認你使用這項能力時必須付出代價,這也沒錯吧?那我們又有什麼理由去相信你沒有在撒謊?你可是試驗體,有什麼你做不到的事情!」
「正因為時光回溯需要付出代價,而這些代價對於我的傷害是根本上的,所以做不到。」茯神提高了聲音,他看上去依然平靜,「我曾經也疑惑過自己為什麼做不到將時間回歸到最初,也因此閱讀過很多文獻甚至是在追求真相的道路上走了很多很多彎路甚至差點葬送自己的生命……」
「……」
「''世界上如果沒有我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如果是那樣就好了''——這樣的想法,我也曾經認真想過,」黑髮年輕人的語氣就仿佛是在討論另外一個完全不相關的人,「所以我嘗試抹去自己的存在,直到我發現這樣的逆轉時間跨度太大,中間牽連着的改變比想像中的更加巨大甚至是複雜,我需要付出的代價或許是要毀滅自己——」
「所以你害怕了?」
「不,我都準備抹殺自己的存在,毀滅不毀滅本身對於我來說就是毫無意義的。」茯神說,「只是如果要啟動完美的時光回溯,我必須是一個完整的程序,而不是現在這樣——」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那就修復,」有人說,「我曾經看到,其他試驗體好像是有辦法修復你的吧,莉莉絲就這麼做過——」
「注意你的語氣。」莉莉絲尖聲道。
那個人立刻沉默了,而茯神也沒有立刻回答他——至少在這一秒之前,他一直都沒有撒謊,而且語氣始終平和,從頭到尾也沒有人懷疑他說的話的真實性。
所以,當他啟唇,淡定說出「修複眼睛他們誰也做不到」時,也沒有人立刻表示質疑。
他撒了個謊。
引起的全部化學反應,也僅僅是有人認為他壓根沒有盡全力去尋找修復自己的方式、因此而感到不滿而已。
……
消息很快傳播開來,一天之後,就算當時不在餐廳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昨天的餐廳里發生了什麼,以及有什麼人,他們還說了什麼話。
茯神順利地將自己腦袋頂上那頂「沒用的試驗體」的帽子摘下,然後將「自私」「完全不想為人類奉獻」的帽子親手戴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不過無所謂,反正我就是自私啊。」坐在樹梢上,黑髮年輕人的手掌心摩挲着粗糙的樹幹,漫不經心道,「而且奉獻這種東西,偶爾做一下感覺還可以,被逼急了……反而覺得有點厭倦。」
肩膀上落下一個厚披風。
茯神微微一愣,抬起手摸了摸,然後顯得有些茫然地回過頭,隨後便聽見從他身後高處傳來低沉的聲音:「我還以為你沉浸在救世主的角色里無法自拔。」
「世界上從來沒有救世主,所有小說或者電影裏的救世主,都是被道德綁架捧至高處的可憐蟲而已。」茯神停頓了下,然後笑了笑,「這種想法是不是很糟糕?」
「挺糟糕的,但是也有一定道理。」以諾切回答。
茯神拉了拉肩膀上的披風,想了想突然沒頭沒尾的問:「我這樣說,你是不是挺開心的?」
「……」以諾切漠然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茯神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乖乖吹了會兒寒風,又叫了六號試驗體的名字:「問你一個問題?」
「問。」
「昨天我在餐廳被圍攻的時候,你明明就在餐廳外面,為什麼不進來幫我?」
「……」
你是我親手創造的試驗體,作為一個最開始打着戰爭試驗體的存在,你的聽力和警覺力底線在哪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巨型蜻蜓攻入,雖然動靜不大,但是,至少從數據分析,在它們靠近總部百米範圍內你也應該察覺到了……」
「……」
「為什麼等到糟糕的事情發生了,才姍姍來遲收拾殘局?」
「你多慮了。」
「我沒有。」
「我說過,人心是最難掌控的。」以諾切的聲音聽上去變得陰沉了些,「而你,沾染了太多人類的惡習。」
茯神覺得自己有些明白過來了什麼,但是他也不願意去深想,畢竟這有些過於的荒唐,也讓人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他只是在微微一愣後,下意識地反問:「你是說我會說話不算話?總有一天會背叛你背叛我自己又傻乎乎跑去拯救這個世界?」
「這話是你說的。」
茯神挑起眉毛,有點山雨欲來的味道:「我都說了我不會——」
「讓你自己死心顯然是最保險的方法。」
「那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們呢?」
「很無辜,」以諾切說,「和你一樣,倒了八輩子霉成為別人計劃中的一部分犧牲品?」
「……」
茯神無言以對。
以諾切的一番話讓他覺得有些煩躁,按照任何一個藝術作品以諾切的所謂所謂壓根就和那些自私又殘酷的大反派沒有任何區別……而他,卻沒有立場去指責他。
首先,六號試驗體本來的設定就是沒有感情系統唯利是圖的冷酷混蛋試驗體;其次,他弗麗嘉似乎才是這些糟糕行為的最佳受益者。
想到這,茯神未免感到有些煩躁,將肩上的披風拽下來往樹梢上一掛,站起來拍拍屁股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回去吧。」
「好,」以諾切冷靜得就像他們剛才只是討論了一下午餐吃什麼,「還坐翼龍?」
「不。」
「烏鴉?」
「不。」
「馬?」
「走回去吧。」
「……」
結果就真的走了回去。
從世界之樹yggdrasil走回基地比想像中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茯神走到半路就有點後悔,但是因為介於這個時候他正忙着跟以諾切慪氣,所以他也沒有開口提出再尋找坐騎代替他已經快走得失去知覺的雙腿……可惡的是他不說以諾切也不提,就這麼不遠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後,只有在他不小心踩到石子之類的障礙物差點摔了之前才會及時的伸出手拉他一把。
兩人快要走到基地的時候,茯神猜測已經過了午餐時間,基地里人聲鼎沸的聽上去有些熱鬧——介於這兩天的遭遇,茯神對於「熱鬧」這個詞並沒有什麼好感。
正想回頭問以諾切有沒有聽到什麼,這時候在他們不遠處,有呼呼的風聲傳來,緊接着什麼人穩穩落在雪地上發出「啪」地一聲響。
「你們去哪了?」
是狼。
「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茯神問,「怎麼了?」
「出事了。」又一個披風落在茯神肩膀上,「早餐過後,有一伙人帶頭起鬨要求離開基地,聲稱無法接受與心懷鬼胎、不為人類着想的試驗體同處統一基地……牆壁倒塌壓死了人類的事情也被泄漏出去,知道是以諾切下令隱瞞,對他失望的人不在少數,這加大了這些人的群體。」
「……」茯神眨眨眼,信息量太大他有些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狼低下頭看了他一眼,正想再重複一遍自己的話——
「我知道了。」
以諾切冷漠的聲音在茯神身後響起打斷了狼,高大的男人三兩步上前,順手將黑髮年輕人肩上別人的披風拿下來遞迴給原主人,然後拉着他的手,將他硬塞到了自己的身後。
狼一動不動,只是接過了披風。
「進去再說。」以諾切看了狼一眼,「合久必分,不過是族群分裂,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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