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鋪中,四目相對。
10年了,他們一直有書信往來,互相寄照片,傾訴對彼此的思念。
當然這一切都沒讓任發知道,不然那還得了?
10年不見,兩人非但沒有生疏, 心中的思念反而與日倍增,更加親切。
「婷婷。」
秋生張開雙臂。
「生哥!」
任婷婷撲到了秋生懷裏。
五分鐘後,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扭着屁股走了進來。
「那個……打擾一下,我想買胭脂……」
「今天歇業,改天再來吧, 麻煩把門帶上。」
「喔。小哥哥, 幹嘛吃小姑娘嘴上的胭脂啊, 想吃來我們怡紅院,我給你吃啊……」
十分鐘後,文才推門而入。
「師兄,師父剛剛談了一筆大生意,明天給任老太爺遷墳……師兄,你這是在幹什麼?你的手不老實!任小姐,你不是來買胭脂的嗎,怎麼……師兄,快放開任小姐!」
「知道了,跟師父說一聲,今兒我不去義莊了,明兒一早再去!」
「哼,我告訴師父和任老爺去!」
二十分鐘後,任發氣喘吁吁的闖了進來,後面跟着一臉無奈的九叔,和垂頭喪氣的文才。
「秋生,你敢調戲我女兒,我打死你!」
「爹,生哥沒調戲我, 是我……」
「生哥?叫得這麼親?你們還摟摟抱抱,還親嘴,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爹,這是西方禮儀,很正常的!」
「什麼西方禮儀,你當爹沒見過洋人?臭小子你別跑,我打死你!」
「任老爺,你打不過我。」
「我,我……我回去叫人!」
「你把任家所有人叫過來,也打不過我。」
「反了,反了!九叔,你的徒弟調戲我女兒,你說該怎麼辦?」
「孩子大了,我哪管得着?再說了,他是他姑媽養大的,又不是我養大的, 你得找他姑媽……喏, 他姑媽來了!」
任發轉身, 看到一個30多歲的女人,提着菜籃子進門。
「姑媽……呸,開胭脂鋪的,你侄子調戲我女兒,你說該怎麼辦?」
「秋生,這就是10年前和你私定終身的婷婷嗎?婷婷,你寄過來的照片我都看過了,你比照片裏還漂亮!」
「姑媽也很漂亮啊!」
「姑媽不行,老了,沒有年輕時候漂亮嘍!」
「姑媽現在也很年輕啊,又年輕又漂亮!」
「哎呀,婷婷你真會說話,姑媽我越看越喜歡!」
兩女一見如故,當場牽手。
任發卻氣瘋了,指着任婷婷衝着秋生怒吼:「婷婷你……你居然給他寄照片!你給他寄了幾張?」
姑媽插嘴道:「什麼幾張?幾百張都不止,幾千張還差不多。」
任發氣得渾身發抖:「幾百張?婷婷,你才給我寄了10張,一年才一張!你,你……開胭脂鋪的,你侄子對我女兒又是親又是抱,我要報官,我要讓他蹲大牢!」
姑媽一臉無所謂:「去吧去吧,大不了我家秋生娶了你家婷婷,不就行了?」
「啊!」
任發眼一黑,氣暈了。
「爹!生哥,這可怎麼辦啊?」
「沒事兒,急火攻心,過個把時辰就醒了。師父,我送任老爺回府,明兒義莊見哈!婷婷,我們走。」
「嗯。」
兩人將任發送回府,吩咐下人們好好照顧,然後就去逛街了。
「生哥,你剛剛在爹身上點了一下,是幹什麼的啊?」
「點穴啊,我點了爹身上的睡穴,讓他多睡幾個時辰。」
「生哥,你好壞!」
「婷婷你別冤枉我啊,我是看爹最近挺辛苦的,勞累過度,所以讓他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氣神,明天才好給爺爺遷墳。」
「我信……你個鬼!」
黃昏時分,任發從沉睡中甦醒,立刻叫道:「婷婷呢?婷婷呢?」
「老爺,小姐和一個男的出去了,還沒回來。」
「什麼?叫上所有人,抄傢伙!」
「爹,您這是幹什麼呢?」婷婷推門而入,滿面紅光,神清氣爽。
任發上下打量任婷婷,一臉緊張:「婷婷,那個混小子沒把你怎麼樣吧?」
任婷婷無奈:「爹,我還沒嫁給他呢,他能把我怎麼着啊?」
「那就好,那就好。」任發鬆了口氣。
「爹,喝茶。」
任婷婷給任發倒了一杯茶,雙手送到他面前。
任發心情瞬間好了不少,女兒還是想着我的,是我的小棉襖。
他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就聽婷婷說道:「爹,生哥說過幾天來提親,您打算讓女兒哪天出嫁……」
「噗!」
任發一口溫茶噴了出去,差點第二次暈過去,滿臉鐵青大叫:「來人!來人!」
「老爺,您吩咐。」
「從今以後,不許小姐出府半步,也不許錢秋生進府!他要是敢踏入任府半步,給我往死里打!」
「是,老爺。」
當天晚上,秋生翻牆進了任府,從懷裏摸出一張手繪的地圖,仔細看了幾眼,很快找到了任婷婷的閨房。
「生哥,我厲害吧?」
「婷婷,你在法蘭西不是學服裝設計、化妝、珠寶設計什麼的嗎,怎麼畫畫也這麼好?」
「生哥,我不光會畫畫,還會彈琴,改天彈給你聽,唔……那裏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坐船坐車那麼久,肯定不舒服,萬一哪兒累着了怎麼辦?躺好,我給你檢查身體。」
「生哥,真的只是檢查?」
「不然呢?把衣服脫了,隔着衣服沒法檢查。」
「生哥,你……嗯……」
第二天一早。
秋生來到義莊,打了個哈欠,眼圈有點兒黑。
「秋生,昨晚沒睡好?」
「一夜沒睡。」
「那你先去睡會兒,遷墳不是什麼大事,我和文才準備就行了。」
「謝謝師父。」
臨近中午,三人來到墳地,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任發、任婷婷帶着一群人趕了過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婷婷大概是從法蘭西趕路回來太累了,睡到巳時三刻才起來……小兔崽子,你怎麼來了?」
任發看到秋生,氣不打一處來。
「爹……」
「叫誰爹呢?你又不是我的女婿,都沒提親!」
「那我等會就去提親。」
「呸,你以後不許進我任家的大門!」
九叔看了看秋生,又看了看任婷婷,若有所思。
這倆人都睡到快中午才起來,難道……
他連忙打圓場:「任老爺,中午快到了,不能錯過時辰啊!」
任發猛的一拍腦門:「是是是,你看我都快被氣糊塗了,快開始吧!」
開壇,跪拜!
「九叔啊,當年風水先生說這塊地很難找的……」
任發對九叔笑臉相迎,兩人對着任老太爺的墳墓嘮嗑,沒注意到任婷婷悄悄的湊到了秋生身邊。
「生哥,我爹說這個墳地很少見,是什麼風水寶地,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確實是風水寶地,不過是被破壞的風水寶地。」秋生冷笑。
「什麼意思?」
秋生問道:「這地兒叫【蜻蜓點水穴】,老人葬在這裏,能讓後代享受榮華富貴,可你們家這20年,生意可是越做越差,都從省城搬回任家鎮了,對吧?」
「是啊,也不知道為什麼,難道和這蜻蜓點水穴有關?」
「蜻蜓點水,得點到水才行,你看這墳地用水泥封上,棺材能點到水嗎?」
「那,那該怎麼辦?」
「放心,好辦!」秋生拍着胸口保證。
「生哥,你最棒了!」任婷婷喜笑顏開。
另外一邊,九叔說道:「任老爺,我看那個風水先生跟你們任家有仇啊!」
「有……有仇?」
「老太爺生前,是不是跟他有什麼過節?」
「這個嘛……」任發訕笑,「這塊地本來是那個風水先生的,先夫知道是個好穴,就用錢把它買下來了。」
「只是利誘?沒有威逼?」
「呃……一點點啦。」任發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兩指之間只留了一點點縫。
任婷婷小聲道:「生哥,當年那個風水先生還算有良心,讓我爹20年後遷墳,只害我們家二十年,而不是害止子孫十八代。」
「好心?未必吧。」秋生哼了一聲。
如果只是簡單的遷墳,那個風水先生確實有些良心。
然而蜻蜓點水穴被破壞,已經不是能讓人子孫後代飛黃騰達的風水寶地,而是一個不見天日的養屍穴,陰氣充沛。
任老太爺被養了二十年,早就變成了殭屍。
如果不遷墳,雖然會讓子孫後代窮困潦倒,但好歹需要一個過程。
有厚厚的土層和水泥封住,未成形的殭屍根本不可能出來。
時間一長,說不定任家會想到家道中落和任老太爺有關,請高人滅了任老太爺。
而且任家家大業大,想要靠被破壞的蜻蜓點水穴徹底衰敗,需要多長時間?
那個風水先生,根本看不到那一天!
一旦遷墳,任老太爺就等於脫困了。
白天無所謂。
到了晚上,一定會出來吸血殺人。
殭屍吸血也有講究。
吸無關之人的血,哪比得上吸血脈至親的血?
任老太爺一定會吸光任家所有人的鮮血。
讓任家在他活着的時候家破人亡,這才是那個風水先生最想看到的結果。
「時辰已到,動土!」九叔說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幹勁十足,沒過多久就將水泥和土層破開,看到了一口豎着下葬的紅木棺材。
「生哥,爺爺的棺材為什麼豎着放啊?」
「蜻蜓點水穴,穴長三丈四隻有四尺能用,寬一丈三隻有三尺能用,橫着放放不下,只能豎着放,這叫法葬。」
「法……法蘭西葬禮?」
「法葬就是豎着葬,先人豎着葬,後人一定棒,今兒晚上再跟你詳細說吧。」
「嗯。」任婷婷很期待。
棺材重見天日,然後是開棺。
秋生上前看了一眼,任老太爺果然屍身不腐,渾身發黑,陰氣十足。
這不是最低級的紫僵,也不是白僵,而是更厲害的黑僵!
殘屍敗蛻,血染河山,赤地千里,冥河無岸。
四大殭屍種類中,這種養屍穴中養出來的殭屍,屬於「冥河無岸」贏勾一脈,特點是厚積薄發,一旦成型後潛力極大。
現在的任老太爺,一把火就能燒成灰燼。
但要是讓它吸足了鮮血,恐怕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變成綠僵、毛僵,乃至鐵甲屍。
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煩!
「蜻蜓點水,肯定不會點在同一個地方,這個穴不能用了。」
九叔看着任發說道,「任老爺,我建議就地火化。」
「火化?不行!先父生前最怕的就是火,我不能這麼做。」任發搖頭。
「任老爺,不火化會有麻煩的。」
「怎麼都行,就是不能火化,你想想其他辦法吧。」
「好吧,那就暫時寄放在義莊,明天我會幫老太爺另外找一個墓穴,讓他安息。任老爺,您先請回吧。」
送走了任發,九叔吩咐道:「文才,秋生,你們在墓穴點個梅花陣,看看燒成什麼樣,回來告訴我,每個墳頭都要上香啊!」
「知道了,師父。」
兩人連忙照做。
「文才,你點梅花陣,我去給其他墳頭上香,見者有份。」
秋生一個個墳頭點香,很快點到了最後一個。
這是一名女子的墳墓,墓主名叫「董小玉」,死的時候才20歲。
墓碑上還有畫像,長得挺漂亮。
「這麼年輕就死了,太可惜了,給你多上一柱香吧。」
秋生上完香,轉身就走。
這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忽然響起:「謝謝!」
「你說什麼?」
「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
「不用謝,別害人就行,不然我第一個收拾你。」
「哎?」
秋生回到蜻蜓點水穴,看到文才一臉慌張,手裏還拿着三根香:「師兄,你看香怎麼燒成這樣?」
其中兩根燒的很快,第三根卻只燒了一點點。
秋生看了一眼,說道:「人怕三長兩短,香怕兩短一長,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喪……走吧,回去告訴師父。」
兩人返回義莊,打開棺材,看到任老太爺不光發福了,而且還長了很長的灰指甲。
這玩意兒是殭屍的象徵。
得了殭屍甲,一個傳染倆!
這玩意兒的傳染性,比灰指甲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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