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誰君誰臣的問題拋出去後,他的猶豫掙扎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嗎。
門外突然有一人悄然出現。
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打斷了謝妙旋的思考。
季赫廷面對着謝妙旋,見她神色有異,轉身朝後一看。
是闕思悄然出現。
他躬身,「主公,觴叟在等。」
他言簡意賅,屋內的兩人俱都明白這是何意。
謝妙旋坦然迎上季赫廷轉回來的目光,不再說什麼,她只是豎着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右手,「去吧,再會。」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屋內擺好了食案。
彭仲林帶着彭彥衡來的時候,謝妙旋已經坐在主桌上,微笑着向他們頷首,示意他們坐在下首的兩個食案上。
「先生,請坐。」
彭仲林見到謝妙旋神采奕奕,雖還不良與行,但一臉鎮定運籌維持的自信模樣,才相信了自家兒子回來說的話,久懸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落座後,他也沒有拖延,很快說明來意,「不知女君將來有何打算?」
「我欲取這天下。」
雖然心中早有猜測,彭仲林還是驚愕了一瞬。
謝妙旋身上忽然迸發出一股攝人的氣勢,「如今高位者三分天下。太尉公然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和他素來和節度使有宿怨,也佔據一方,兩人之間必然有一場大斗,藩王紹幽王更是野心勃勃,早就不甘皇位旁落,必然也會參與其中。」
她朝着兩人舉杯。
「這三人,若他們三人之中有能治理天下之人,或許我還不會有此想法,但他們三人皆都是心中沒有百姓之人。此次的流民暴亂無人管束就可以知道一二。」
「現在流民隊伍還在不斷遷徙壯大,揭竿而起的人必然會比在寧城之時越來越多,上頭的人顧着爭權奪勢,下面人的掙扎求生,天災人禍亂世之徵兆已現。先生以為我所言可正確?」
彭仲林從小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綱常倫理薰陶,雖然知道她說的是真的,若是放到一月前,在他聽到她這番直白話語的時候,一定會大聲呵斥她的大逆不道。
可經過這一路逃荒,各地官員的不作為,還有寧城那一事後,他卻沒有辦法再大聲斥責謝妙旋的痴心妄想。
對朝廷涼透了的那顆心是偏向謝妙旋的,只是....
他有些憂心忡忡,「女君現在偏居一隅,或可得一時安穩,但勢單力薄,稍微一嶄露頭角,必然會遭到滅頂打擊。更何況女子以女子之身,怕是會受到天下口誅筆伐。」
不是他要故意唱謝妙旋的反調,而是事實如此。
在猜到謝妙旋的心思後,他的思想在這些日子被彭彥衡反覆洗禮,比起他作為老子的再三衡量,內心天人掙扎,彭彥衡接受良好。
還不斷地在他耳邊說前朝舊事,太后垂簾聽政,天下安定等事。
可那也是得有穩定的超綱才能得以女子之身監國。
「先生不必憂心,我並沒有要現在就拉着這幾百號部曲去衝殺的念頭。實力弱的時候,自然該韜光養晦,靜待合適時機。」
「而我女子之身,更是好解。百姓不會管上位者是男是女,又閒心管這個的無非都是那些世家大族,可我並沒有要拉攏世家的意圖,先生不妨看着,等那三方勢力角逐後,能安穩存在的世家大族還剩下多少。」
這一亂起來,想要從龍之功的世家不知凡幾,幾輪絞肉機一樣的戰爭下來,最後能立於世的世家根本不會剩下多少。
等那時,她都已經站穩腳跟,還懼怕這些反對聲音不成。
「更何況,這幾年流民暴亂,求的不過是一棲身之地和肚中暖腹,只要我能做到他們不在意的,讓底下百姓能休養生息,這些人便天然可以成為我的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她將自己已經將寧城握在手中之事隱晦提了一下,表示自己會通過不斷收攏流民猥瑣發育安了彭仲林的心。
彭仲林還在憂思將來,遲遲沒有準確應答,彭彥衡早就等得不耐煩,從謝妙旋開始毫不藏私說出自己的心中所想開始,謝妙旋的橄欖枝幾乎都要遞到他們父子的頭上了。
阿父酸儒的思想還在糾結,可他彭彥衡本就生來離經叛道,直接插嘴,「吾願意追隨女君。」
他從食案後走出來,跪拜在廳中,拿眼睛盯着自家阿父,硬是要逼一把自己的老父。
彭仲林長嘆一聲,也從食案後走出來,「願追隨女君。」
謝妙旋趕忙起身,將兩人扶起來,開懷大笑。
「快快請起,得先生和彥蘅不棄,妙旋必不相負。」
三人把酒,手中的酒樽一碰,二人順勢改口稱了主公。
「我想將手中五歲以上的孩童聚集起來,在莊園之中重建青山書院,交給先生教誨。」
彭仲林擺手,開始實心出策,「這事我正也有策獻給主公。主公有爭奪天下的決心,我有一同門師兄,名為伯夷,他隱居於山野之中。其才能遠勝我多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為南北雙斗之一,主公在韜光養晦之時,下頭肯定會有許多稚童需要進學,可招攬之為主公教養後備力量。」
謝妙旋自然懂得娃娃從小抓起,這樣培養出來的人對自己必然最是忠心。
可她卻是搖搖頭,「妙旋現在有先生足矣。」
彭仲林還要再勸說,她道,「聽先生所言,這位伯夷先生怕是志高之人,如今我擁有的不過是一個謝氏莊園,更是百廢待興,現在上門求其輔佐,顯得過於高調,也唐突了伯夷先生。」
她現在手中沒有地盤,明面上才一個莊園,要開多大的書院才能裝下這個人才,況且現在的青山書院的學子是由莊戶流民之子組成,人數既雜又多。
讓一個大才之人來做幼童教導,倒顯得大材小用。
如今彭仲林正合適,他雖然有幾分士人的清高,卻在這次逃荒之中幾次受到百姓的庇護得以逃生幾次,心中對這些百姓早就有了一份感激之情,他來教授,必然是不會對流民稚童的有偏見。
別說這伯夷先生會跟他一視同仁,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位先生既然是隱士而居,這清高是映入骨髓的,也是這時代賦予讀書人的基因。
沒有經過大的變動或則是她的再三勸誡,是沒有辦法一下子改變的。
而她,現在真沒有時間來個三顧茅廬,誠心勸誡的戲碼。
所以現在招攬各方面的時機都不對。
暫時等時機成熟吧。
「先生還是為青山書院山長,等有了良機,求學之人多時,書院可以再開就是。」
在她看來,彭仲林雖然有幾分愚忠和文人特有的固執和在亂世不該有的聖母心,但是身為主公就是要因才善用,而不是一味地追求要十全十美的下屬
十全十美又忠心耿耿的下屬可遇不可求。
現在彭仲林對她天然有些一層信任,也正是因為他的聖母心,更不用擔心他的忠心,他是那種士為知己死的直腸子。
將彭仲林說服之後,她將目光轉向彭彥衡。
早就他們父子之間的齟齬,彭彥衡的道跟自家老父不同,他一心都撲在經商上頭,為了這事,兩人之間幾次鬧翻。
要不是因為世道亂起,彭彥衡聽說青山書院被石啟查抄追殺,他可能還在外頭四處行商。
現成的一個好經商苗子,她可不想浪費。
「彥蘅有行商的志向,往後我想由你牽頭組成一個商隊,將南北兩地的連通起來,幫我籌備往後的糧草各項所需,同時收集各方信息。」
「現在外頭正亂着,你便將謝氏莊園作為練手的地方,我要你在三月之內建立起一個能運轉莊園的商業街,等往後寧城輸送而來的人越來越多之時,布匹,糧食等物品不需要以物換物周轉。」
打探消息和商業街的主事,她要親自帶一段時間,增進主公與從屬的信任與感情,更是要歷練他,等將來地盤大了,或是天下沒有那麼混亂的時候,將他委派出去。
商賈之人必然要消息靈通,現在的彭彥衡在這方面的意識還比較薄弱,她現在就將他培養起來。
我真的可以麼?
別說彭彥衡呆住,就連彭仲林也是下意識地怔愣在地。
彭彥衡激動想要應下。
作為阿父,彭仲林顯然是對彭彥衡的志向極為不贊同,一聽這話,想也不想就要替兒子拒絕。
被謝妙旋掰開揉碎了講商之一道的重要性。
新上任的主公有這個要求,合情合理,彭仲林也默認了兒子往後的路途,沒有再進行駁斥。
等三人酒過三巡,將細節意義敲定後,彭仲林和彭彥衡準備告辭。
「先生別急着走,稍後還有第一場謝氏會議需要參加。」
大後方問題已經解決,就要解決後續發展問題。
謝妙旋喚來早就等候着的,謝霄,賀輕澈,幾個部曲頭領等一干人,開啟了在這個時代第一個小會。
打天下,其實跟開公司是一樣的道理,首先都需聚攏一批骨幹型人才。
她欣慰地掃視在座幾人,這些都是她打天下開創盛世的第一批骨幹人才,需得好好培養賦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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