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死纏爛打地約着許婉寧去喝了壺茶。
剛才許婉寧收買秋嬤嬤的經過,他從頭到尾都在場。
許婉寧要秋嬤嬤送大兒子進府去陪崔慶平,也就是她的兒子。
可裴珩瞧着那孩子,不像是個有用的人啊,眼神滴溜溜亂轉,必是個偷奸耍滑的人。
秋嬤嬤自己也說了,那孩子沒讀過書,不認識字,進府只能當個跟班,鞍前馬後,而且因為他是家中第一個兒子,自小就被公婆慣得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又怕孫子跟兒子一樣身體不好,所以就任由孩子到處瘋玩撒野,上樹下水,玩心極重。
許婉寧又說,讓那孩子進府,就是陪着小公子玩的,玩得越開心越好。
「孩子太愛玩樂,對孩子其實不是愛,而是害。」裴珩勸她:「你要讓孩子開心,可也要顧着孩子的前程,他是城陽侯府的嫡長孫,肩負着侯府的未來,你這樣讓他玩樂,會毀了他。」
還有幾個字,裴珩沒說。
會毀了他,也會害了你。
許婉寧看了裴珩一眼。
心中其實是有感激的,他是為自己好,為孩子好。
只是
許婉寧喝了一口茶,「謝謝裴大都督的提醒,只是我想讓孩子有一個快樂的童年,這樣也錯了嗎?」
裴珩望着她。
許婉寧同樣望着他。
兩個人四目相對。
許婉寧的眼,是幽深的古潭,讓人看不清裏頭有什麼,還容易被反噬。
「你的想法,異於常人。」裴珩突然舉起茶杯,借着喝茶,掩飾掉內心的慌亂:「我尊重你的決定。」
許婉寧:「」愣了愣,然後也舉起了茶杯:「謝謝你。」
其實裴珩,應該是個好人吧。
裴珩笑着說:「這茶喝得真不如梨花醉過癮。少夫人,啥時候請在下聚一聚啊?」
許婉寧:「」
她收回剛才的話。
這哪裏是個好人,這分明就是個賴子。
兩人喝完一壺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裴珩回了添福樓,他當然不是去找娘的,他要找扶松。
「去查一下城陽侯府的小公子崔慶平。從他出生到現在,都要查一遍。」
扶松有些奇怪:「那個小公子,如今才五歲,他能做什麼?」
「他是小,什麼都不能做,可若是有人打着他的幌子背地裏做什麼呢?我總覺得,城陽侯府裏頭的每一個人,都有故事。」
「屬下這就去查。」
扶松走了。
裴珩望着窗戶的山景出神。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相信天下的父母都一樣,愛孩子,就要為他的將來打算,就連秋嬤嬤也要為她生病的孩子謀一個出路。
可許婉寧卻要反其道而行之,說給孩子一個快樂的童年?
呵呵。
這種藉口,傻子才信。
許婉寧回到侯府剛歇下,秋嬤嬤就帶着大兒子彭耀宗到了寧院。
「在侯府里,耀宗這兩個字是不能叫了,以後就叫阿聰,怎麼樣?」許婉寧捏着茶蓋,輕輕地撫着茶湯上的茶葉,茶葉的熱氣氤氳得她的眼睛很舒服。
「多謝少夫人賜名。阿聰,快,快給少夫人跪下。」秋嬤嬤就好像是平白地撿到了一個大餡餅,全家都高興。
大兒子以後雖然只是個下人,可背靠大樹好乘涼,以後跟着小公子,做得好,成為小公子跟前的紅人,以後小公子掌管了侯府,說不準還會成為侯府的管家。
一榮俱榮,全家人都跟着沾光。
阿聰也高興:「阿聰謝少夫人賜名。」
「進了府,就不比得在府外頭,可以隨心所欲,你要記着你的本職,要讓小公子玩開心玩盡興,可也千萬不能讓他傷着了,別讓他生氣。要順着他,讓他高興,讓他快樂,知道嗎?」
阿聰點點頭:「阿聰知道,以後小公子喜歡幹什麼,阿聰就陪小公子幹什麼。」
「行。秋嬤嬤,你這孩子聰慧,我很喜歡。以後按照府裏頭的規矩,他一個月半吊錢,我再額外給他半吊錢,你覺得如何?」
如何?
不如何!
她還有什麼要求!
都到了她想像中的天花板了。
秋嬤嬤激動地天南地北都分不清楚了。
「奴婢謝謝少夫人,少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阿聰,快,再給少夫人磕頭,你一定要聽少夫人的話,一定要陪好小公子,知不知道?」
阿聰也把頭磕得跟搗蒜一樣:「阿聰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
「不用磕頭了。快起來吧。」許婉寧高興地上前扶起秋嬤嬤:「怪也怪我之前對你關心不夠,要是早知道你家那麼困難,我也應該早些如此的,你不要怪我才好。」
「少夫人說得什麼話,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下輩子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
「別哭了,帶着阿聰去管家那裏說一聲,孩子在府里的一應用度,住宿,衣裳我都會讓管家安排好的,你們回來之後,我就帶阿聰去平哥兒那裏。」
秋嬤嬤擦了擦眼淚:「少夫人,奴婢明天就回您身邊,好好地照顧您。」
「家裏那邊呢?」
「我婆婆說,有她照顧就夠了。奴婢以後一定安安心心地照顧您伺候您。」
許婉寧拍拍她的手背:「未來會越來越好的。」
確實會越來越好。
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對面的人,越來越少了。
崔慶平也很快接受了這個新的玩伴。
要不說,在外頭長大的孩子會玩的多,鬥蛐蛐算什麼,上樹掏鳥蛋、下水抓魚、放鞭炮、抓鳥的玩法,阿聰都會。
崔慶平像是打開了新天地,整天跟着阿聰玩這個玩那個,身邊的人也隨時叮囑他不能玩瘋,不能出汗,崔慶平就在一旁看着,也激動地手舞足蹈,樂不思蜀。
杜氏聽說孫子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很快樂,她也就開心快樂了。
就連賈大夫都說,孩子每天開心快樂,利於身體的康復。
全府上的人也就由着崔慶平玩了。
許婉寧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隔三岔五地將阿聰叫來問問崔慶平的情況,到後來,她花錢,讓阿聰去賭坊玩了一趟
去之前,秋嬤嬤覺得不可思議。
「少夫人這是要做什麼?」玩廢掉自己的兒子嗎?那可是賭博,賭博啊!
要不要跟夫人說一聲啊,少夫人這把玩得有些大啊!
阿聰卻不以為意:「娘,你擔心什麼呢?你別忘記了,我們現在是少夫人的人,她花錢請我們辦事,你要是跟夫人告密了,少夫人不信我們,後腳就能把我踢出侯府。」
秋嬤嬤不說了。
阿聰有事干,家裏的日子好過多了,阿聰越來越好,他們家也會越來越好,老二老三也有個依靠了。
「你去吧,好好玩,回來陪好小公子。」秋嬤嬤說。
阿聰貪玩,學什麼會什麼。
再回來時,擲骰子、推牌九玩得有模有樣,各種各樣規則也爛熟於心,他沒先帶着崔慶平玩,而是拉着幾個小廝和丫鬟玩,崔慶平就在一旁看着。
本來他一個小孩子,對這些也不敢興趣,可多看了幾次,興致就來了。
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拉着院子裏的幾個小廝丫鬟聚在一起擲骰子。
杜氏把許婉寧叫到跟前問了情況。
許婉寧說,「母親多慮了,平哥兒才五歲,正是孩子心性,見一出是一出,說不定明天就喜歡玩別的了,況且,他在養傷,賈大夫不是說了嗎?他快樂對傷口恢復也有好處。」
杜氏不說了。
她覺得許婉寧說得有道理,不過:「等他臉治好了,你可得請個好先生,讓他收心,五歲了,該啟蒙了。未來侯府是他的,他要撐起來。」
「兒媳婦知道。」許婉寧低眉順眼地回答。
沒人知道,她藏在眼瞼下的笑意有多猖狂。
欲讓他滅亡,先讓他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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