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
這是幕碑涼在聽到第五山河如此一番話之後,內心深處的本真自我給出的真心評價。
想到這裏,幕碑涼是強忍着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看了一眼古青陽,然後又看了一眼第五山河。
他在心裏暗暗想到果然,只有瘋子才會選擇跟瘋子在一起。不是瘋子,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古青陽是個瘋子,這件事他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如今再一看,第五山河的潛力雖是不及古青陽,但第五山河的性格卻是像極了古青陽。
若是假以時日,真讓這兩個人毫無節制地成長下去,等到之後,這天下就真得更亂一些。
別的不說,別人暫且不提單單只是一個第五山河,怕是就已經足以讓很多人為之頭疼。
不過,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些,幕碑涼的心情才會開始變得複雜,而且還是極其地複雜。
他有些慶幸。
他慶幸他自己提前做了選擇,讓他身後的幕家強行在接下來的風暴之中得以抽身,不至於深陷其中。
他也慶幸,他沒有像那些老東西一樣選擇同古青陽為敵。否則,現在的他一定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他也有點後怕。
是的他是真的有些怕了,怕古青陽給這個世界帶來極其恐怖的大災劫。
以前他還覺得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但現在看來,一切事情都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
自從古青陽向他講述「棋」的觀念之後,他就深刻地意識到,古青陽從沒有把任何人當成是一個人。
與天道對弈。
這種事情,乍一聽是荒謬,仔細一想就是恐怖。這樣的說法確實是在很久之前就有過流傳。
可在很久之前,這樣的說法還僅僅只是人們的暢想。大家都知道,沒人可以做到這種事情。
可現如今呢?
這個名叫古青陽的年輕人,突然就以無比恐怖的姿態橫空出世,然後成了無數道統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真是偶然之事嗎?
世人常言,說什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種話,他幕碑涼以前就是半信半疑的。
而現如今,再談起這種話,他幕碑涼的態度則是相信。他覺得,很多事情之所以會發生確實是因為天。
若非是天意使然,若非是天,這世上又哪裏有人可以做到那些事?人啊,總是愛感慨什麼。
大家常常說什麼「時也」。
大家常常說什麼「命也」。
實際上仔細一想就知道,在萬事萬物之後,也確實是一定會有一個在無形中主宰了一切的人存在。
天,不可悖逆。
天,不可直視。
天,不可被辱。
天,至高無上!
古往今來,這是多少人,乃至是多少生靈內心深處的認知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無窮無盡。
是的,就是無窮無盡。只有無窮無盡這四個字才是最好的答案,才配得起最好的答案這個評價。
幕碑涼願意繼承家族之願,願意為人族謀些福蔭,更願意守護好那條運河,願意為此奉獻他的一生。
但他不覺得他能與天相爭。
他對自己的認知一直都是極其清晰的,他知道哪些事情他做得來,他也知道哪些事情他做不來。
想到這裏,他越是想,便越是欽佩古青陽。果然還是古青陽要更強一些啊。
不過,把所有人都當成棋子,這樣的事情終究還是有些太過恐怖。起碼,他幕碑涼做不成這種事。
把敵人當成棋子還好說,畢竟是敵人嘛,隨便拿來利用一下當然是可以的,這是好事。
可對於親人,對於血親,對於真正可稱是「道友」的人,怎麼能像棋子一樣利用呢?
幕碑涼想不通啊。
前些年他很年輕,或許是因為他年輕氣盛,心裏總有幾分「憑他是大乘因果骨的擁有者」這種底氣。
所以他在家族之中行事總是有些不成熟,偶爾還會有些極端,總而言之就是極其的不完美。
可近些年來,隨着時間的不斷推移,隨着他一步步地從諸位族老的手裏接過這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
他才懂得很多事情。
如今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幕碑涼,他依舊還是很年輕。可他做事卻是越發的老練。
對於他的變化,幕家的一眾族老自然是無比滿意的。而他自己呢,也是比較欣喜。
無聲無息無形之中,他對他的家族有了更強烈的歸屬感。
如今的他,不單單是把他自己當成是幕家的家主,更是把他自己當成是一個真正的幕家人。
此之一行,幕家跟着他出來的人都是幕家的年輕人。這些人之所以跟着他,不只是因為他的家主身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年輕人之所以願意跟着他,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是幕碑涼。
這些年來,幕家的所有人都能從他這位年輕家主的身上,看到他這位年輕家主對家族的奉獻。
很多事,不需要他做。
因為幕家的那些族人會在無形之中幫他做好,那些族人還是願意認可他的,是擁戴他的。
他們是族人,更是家人。他們的身體裏流淌着一樣的血脈,他們擁有同一個姓氏。
幕他們是因為這個姓氏而強大,他們族中的所有人也都永遠用他們的生命來捍衛這個姓氏。
這就是幕家的門風。
這些年來,幕碑涼自己是沒怎麼在意過這個。如今在這酒桌之上,他得以有時間去回憶往昔。
回頭一看,原來一切竟是這樣。
「原來,這就是人道。」
幕碑涼在心裏感慨一句,他是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他在無聲無息之中,竟也是真的修成了人道。
不過他仔細想想發現這也對,他幕家畢竟是守護人族的家族,不管怎麼說都跟「人」這個字有大關係。
人人本身就是一種大道。
然而相比之下,古青陽所行之道明顯不是人道,或者說是不單單只有人道。
事實就正如古青陽剛剛跟他說的這樣,他幕碑涼眼中的世界終究還是不大不小。
要論大,他眼中的世界確實是很大,大到足以裝得下整個人族,也能裝得下芸芸眾生。
要說小,他眼中的世界好像也確實是真的很小,小到裝不下那片湛藍而又神秘的蒼穹——天。
「呼——」
想到這裏,幕碑涼已是一身冷汗了。他長長得嘆息一聲,嘆出一口氣來,而後又緩緩地平復心情。
「人各有路。」
幕碑涼在心裏默默地安慰着他自己,他如是想着,並開始根據如今的發現重新規劃幕家的未來。
他發現儘管他已經把古青陽想得很恐怖了,但到頭來,終究還是他小看了古青陽。
他原本一直都以為,古青陽只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才,只是一個震古爍今的妖孽天驕。
如今再一看,古青陽的志向居然是一些超越了生命本質的東西,是連他都無法完全理解的東西。
這麼一想,他覺得他勢必是應該好好地約束一下他的族人。
只要古青陽在最近一段時間之內的大戰里不死,那未來的大荒世界必然會面臨極其動盪的局面。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就算是動用全力也只能是保證人族不亡,至於興盛與否,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
畢竟他修行的是人道。
而古青陽這種人修行的則是更偏向事物本質的天道,甚至是那種超越了天道的大道。
故而,他只能做他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就算他多做了什麼,他也未必能取得成功。
古青陽眼中的世界就太大了。
大應該是大到足以囊括一切了吧?既是如此,那他不需要再做什麼多餘的事情了。
想到這裏,幕碑涼是覺得他這頭皮也不發麻了,身上的冷汗也不再流了。他終於得以放鬆。
對手太過強大自然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情,可若是對手強到離譜,離譜到自己在人家的面前只是螻蟻。
那自己還有必要汗流浹背嗎?
還是省省吧。有這個汗流浹背的精力還不如去琢磨一下別的事,去做一些應該做的事情,不也挺好?
幕碑涼的眼神終於變得清明。
然而與此同時,古青陽見幕碑涼的表情和狀態連續變化,變到最後居然靜如止水了,不由得心中暗驚。
果然至強命骨的擁有者就是不一樣,終究不是那些狂妄固執的老頑固可以比的。
這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就是快。
不過,他在略微思考一下之後還是決定開口。於是,下一刻,他的臉上就有微笑浮現,突然問道:
「看你的樣子,似乎是真的鐵了心要退出爭端。怎麼,你不打算趁着未來的亂世讓幕家更上一層樓?」
「不了。」
聞言,幕碑涼堅定搖頭。
他沉默一下,繼而說道:
「我不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我對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楚。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而且,想要崛起,最難過的一關應該就是你這一關吧?就算你這關好過,嫂子那一關我也過不去。」
「嫂子?」
聞言,古青陽不由得一愣。
「怎麼?你不知道?」
「上次把你送回去的時候,嫂子可是跟我說了,要是我以後真敢跟你作對,她就把幕家滅了。」
幕碑涼笑着解釋着,臉上的笑可全是苦笑啊。古青陽看他的樣子,這明顯是就差欲哭無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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