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樂對着胡廣清上下打量,那雙懷疑的眼睛遮掩不住。
「你怎麼會猜到是我?」
他確定自己沒有露出破綻,那麼胡廣清是怎麼發現的?
胡廣清指了指頭頂,正當善樂以為他會有什麼高深見解之際,卻聽他似是無奈又似莫名道來句:
「因為我有腦子。」
善樂:「」
這小孩不但不可愛,還有點討厭。
便是再討厭,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善樂也能裝作無事發生,笑呵呵地問:
「你剛才用的是迷香吧?那解藥的味道我聞起來就是迷香的解藥。」
別看善樂年紀不大,論起混江湖的經驗已是箇中翹楚。他以前也曾中過迷香,但哪次也沒有這次這般嚴重。在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他完全失去了意識,自然也不會知道胡廣清早已看到了他的玉佩,上面清楚刻着的「樂」字,將他的身份完全暴露。
胡廣清給了他一個「你既然知道還問我」的眼神,便朝着馬走去,瞧那樣子,似要離開?
「喂,你去哪兒?」
善樂在後面喊他,胡廣清的腳下沒有停留,他翻身上馬,姿態明顯。
他將善樂救醒便是為了善後。已經沒他什麼事了,自當離去。
胡廣清最不想和王家人扯上關係,尤其是和王姑娘。
善樂早就知道馬車裏坐着的人是誰,見胡廣清真要離開,他高喊:
「你若現在走了,我便告訴王大人,是你救了王姑娘。」
善樂臉上掛着惡劣的笑,明明這是他與胡廣清嚴格意義上的初次見面,但彼此都不算友善。
胡廣清之前救下王姑娘一事,雖然被王家掩蓋得好,但瞞不過善樂。他也知道,胡廣清被王家嫌棄。作為一個有骨氣的少年秀才,骨子裏的傲氣讓他更不屑於王家為伍。
從他此刻的反應,便能看出他的態度。
善樂自以為能將胡廣清拿捏,哪知這人直接駕馬離去,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善樂:「」
討厭的傢伙。
胡廣清能夠一走了之,善樂卻走不掉。
看着一地暈過去的綁匪,這都是胡廣清的傑作。可惜沒能問出他用的迷香從何而來,他似乎把胡廣清給得罪了,或許能從善施那裏問出答案?
善樂朝天上放了個煙花信號彈,不多時一群黑衣人從叢林中冒了出來,也不用善樂吩咐,他們便將一地的人清理乾淨。
王家的馬車沿着官路緩緩行進,而官路上的茶水攤子照常營業。茶攤店家依舊是那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一切都仿佛無事發生。
胡廣清走後直奔臨安府而去,還有兩日就到鄉試時間,他得趕緊回去備考。
胡老三左等右等也沒能等來胡廣清,想到以往科考他都陪在兒子身邊,這次也不能錯過。他趕着馬車踏上了官道,尋思着等到了臨安府肯定能尋到胡廣清。
胡老三並不知道老太太已在臨安府買房的事,他更不知道,胡廣清已經帶着張毅住了進去。
胡家這邊,胡老三一直沒有歸來,老太太便猜測他許是直接將胡廣清送至臨安府了。
這樣也好,以往胡廣清每次考試胡老三都跟着,這次也當如是。
胡老三和胡廣清走了,有筆賬老太太也該和小田氏算算了。
剛剛見過兒子的小田氏並不知道自己已大禍臨頭,姜氏和她聊起胡悅兒的婚事,眼瞅着已是大姑娘了,這個年歲定在人家,兩家熟悉幾年,等過了及笄價過去正好。
小田氏不免想到胡嫣兒的婚事,胡嫣兒比胡悅兒還大一歲呢,胡悅兒都要相看,她卻整日不着家,一個大姑娘不待在家裏,整日往外面跑。但小田氏即便再有意,也不敢安排胡嫣兒的婚事。
老太太因為此事差點將胡老三除族,小田氏哪敢跟老太太唱反調?
胡廣清也說了,老太太就是胡家的天,她若是惹怒了老太太,便是胡廣清也保不住她。
故此,小田氏雖然心急,卻也不敢亂點鴛鴦譜兒。她和姜氏有一搭無一搭說着話,張馮氏卻來告訴她,老太太有請。
自從胡家用上下人後,張馮氏便專門照顧老太太了。
老太太戒告胡家人,張馮氏不是下人,只算胡家一門親戚。她願意留下幫忙可以,但胡家人卻不能隨意使喚。
胡家人現在哪敢隨意使喚她啊?
作為老太太的身邊人,他們討好都來不及。
胡老大帶頭稱她一聲「馮姨」,其他人也隨着叫,真真將她變成了胡家的一門親戚。
此刻,聽到老太太召喚,小田氏本能腿肚發軟。她想拉着姜氏一起去,張馮氏卻認真表示,老太太只請了小田氏。
她雖未多言,但態度堅定。姜氏是何等聰慧之人?立馬表示自己不去湊熱鬧了。
小田氏懷着忐忑的心去了後院,老太太不在房中,正坐在亭子裏翻看一些農具圖紙。
即便這不是小田氏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還是免不了欽佩。
欽佩老太太的厲害,雖然老太太一次次將功勞推到胡老漢身上,但作為胡家人都很清楚,這一切都是老太太做的。
或許胡老漢曾留下了些什麼,但將此改良放大的人是老太太。那些圖紙,小田氏看了就頭暈,老太太不但能看得懂,還能設計出來,簡直是個大人才。
也不怪縣太爺都處處討好胡家。
豈止是縣太爺討好?小田氏壓根不知道,曾經來過胡家的那位「趙公子」乃當朝王爺。若是知道,還不得嚇暈過去?
「娘。」小田氏忐忑地叫了一句,立在一旁,和個柱子似的。
這段時間她吃好喝好,模樣更秀麗不少。那雙杏眼如林間小鹿,更顯無辜。
「跪下!」老太太厲聲呵斥,原本歲月靜好的場景一轉變成了審訊現成。
小田氏「撲通」跪地,無論她是何身份,對老太太的恐懼依然如故。
「娘?」
小田氏慌得不行,她本就是戴罪之身,能夠回到胡家完全靠老太太不計前嫌。只是不知道她又哪裏惹到了老太太,瞧老太太的架勢,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此刻的小田氏無比後悔早早將胡廣清送走,若是他在這裏,還能為她擋上一二。
老太太可不知道小田氏的想法,若是知道哼,一場棍棒教育定然少不了。
「別叫我娘。」
老太太看到小田氏就來氣,科舉考試那麼多麼重要的事,哪怕全家人都不幹活,也得送孩子去參加科考。
今年多了書童,胡老三沒有隨着去,勉強說得過去。可小田氏,千不該萬不該,在這樣關鍵的時刻讓胡廣清中途歸家。
這若是半路出個什麼事,耽擱了科考,她能如何挽回?
老太太一頓劈頭蓋臉的輸出,小田氏總算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她讓胡廣清回來的消息終究是走露了,是誰說的?
這件事只有她和胡廣清知道,不是,那是
「我看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老太太的火氣打斷了小田氏的思索,反應過來的她對着老太太一個勁兒叩首,承認她錯了。
前車之鑑擺在那裏,若是她還如上回那樣死不悔改,再被老太太送回田家,就如何也瞞不過去了。
她不想回娘家,尤其是兒子和她解釋清了老太太的重要性,她就更不敢惹怒老太太了。
「娘,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你打我吧,別再把我送回田家。」
小田氏聲淚俱下,哭得肝腸寸斷。她真的怕了,即便她是秀才娘,即便今時不同往日,老太太依舊是胡家的天,與以前也沒什麼兩樣。
小田氏又回到了對老太太恐懼的日子,這回老太太倒覺得也沒什麼不好。
不曾懼怕的小田氏會變得無法無天,胡家經不起折騰,老太太寧可她畏懼,也不想她放肆。
打她?
老太太在氣頭上時,的確想打她一頓出氣。
可兒媳不是兒子,冷靜下來的老太太深知這個口子不能開。
自己的兒子,打也就打了,她佔着孝道大義,誰也說不着什麼。況且,她那些兒子一個比一個可惡,不打不成器。
但兒媳,那是別人家的女兒。人家好生養大的女兒,不是讓婆家打的。所以上回小田氏犯錯,老太太直接將她送回田家,讓田家人管。
這回
看在小田氏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老太太可以不將她送回田家。
不回田家,但犯了錯就要受罰。
老太太罰小田氏抄書。
胡家幾個媳婦兒,秦氏的學問自不必書,有個秀才爹,秦氏從小就識文斷字。若非她是女兒身,說不準還能考個秀才回來。
而叢氏做小妾那幾年也學了不少字,這方面並不欠缺。
至於姜氏,更沒有什麼可說的。
唯有小田氏。
在田家時大字不識一個,來到胡家後,胡老三倒有心教過她,但胡老三自己就是個半吊子,哪裏會教人?再加上小田氏對此並不熱衷,久而久之就擱置了。
現在老太太要胡家人學規矩,識字便是第一難。
小田氏的成績每每排名末端,老太太讓她把《論語》抄十遍,算作懲罰。
小田氏愣了,而後哭得更大聲了。
被送回田家時,小田氏都未曾低頭,但在抄書一事上她展現出了極大的求生欲。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去種地,她去做木工,她能做的事有很多,她不要抄書。
老太太這回樂了,不,你就要抄書。
懲罰嘛,便是要做對方最不想做的事。
小田氏不想抄書,那正好抄書。
在老太太的強硬堅持下,小田氏走上了抄書這條不歸路。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8s 4.080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