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哪裏會不懂?
這些外骨骼他做個常規保養,簽單的時候則註明換了哪些零部件,各個部件是什麼價格,攏共需要支付給他家的工作室多少錢。
等到降妖司打了款,多出來的好處他跟張震林按比例分成。
套路並不新鮮,能施行全靠張震林在降妖司根基深厚、吃得開,所以對方拿大頭。
以前老頭子經常跟對方這麼幹。
如若不然,老頭子也不會在留給蘇安的信里,說只要把錢給夠,他就能從張震林手中接過降妖司的關係。
「張叔說得對,降妖司的工作着實危險,容不得半分疏漏,我一定好好維修這幾具外骨骼,確保他們能保護好咱們的英雄戰士!」
蘇安將飲料遞給張震林。
「這就對了嘛!」張震林接過飲料哈哈一笑。
蘇安從桌子底下提出來一個黑色大包,「這是老頭子讓我交給張叔的,都是老家的土特產,吃個新鮮。」
張震林接過皮包,把拉鏈拉開一條小縫,眯着眼斜斜一瞅,裏面花花綠綠的票子立即讓他眉開眼笑。
以他跟金錢打交道的豐富經驗,這包里有多少錢他都不需要如何掂量,隨便掃上兩眼就能判斷得誤差不超過三萬。
當然,這裏面也有他作為資深超凡者的能力加成。
現在張震林的判斷是兩百萬!
「好小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搶了銀行,不,土特產專賣店。」
張震林喜滋滋地收下皮包,沒有半點兒要客氣的意思,整個人顯得愈發豪邁大氣,「如果你只是為了接過老蘇的位置,繼續跟我們降妖司合作,這些土特產可太多了。」
他表示自己做生意一向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蘇安沒有遮掩:「我有一些麻煩,需要張叔幫忙。」
「但說無妨!」
「我殺了東平區探長黃海的兒子。」
「......」張震林豪放的氣勢霎時一僵,「我現在把這包還給你還來得及不?」
「只是一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子。」
「這樣啊......」張震林摸了摸自己的大鬍子,陷入沉吟。
「我沒有留下直接證據。」
「一點兒都沒留?」
「沒留。」
張震林滿臉的鬍子好似糾纏到一起:「要是沒有明面上的直接證據,事情倒是可以周旋。」
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在糾結、猶豫。
為了一個普通少年,縱然有一兩百萬到手,他也不會去跟一個巡捕房探長結怨,哪怕他不太把黃海放在眼裏。
但蘇安是他的合作對象,雙方之間有利益往來。
外骨骼的一個重要零部件動輒數十萬,一顆原力手雷也價值不菲,細水長流之下是一筆穩定可觀的收入。
看出張震林的猶豫,蘇安忽然開口:「張叔,我現在是二級戰兵。」
「戰兵?戰兵好啊!」
張震林正自顧自權衡利弊,心不在焉地應了兩句,話說完他猛然驚醒,牛眼圓睜地盯向蘇安,「你說什麼?你是二級戰兵?!」
蘇安平靜點頭。
「你是怎麼成為超凡者的?」張震林嚴肅起來。
普通人要成為超凡者,起碼得擁有修煉法門,而衝擊不同穴竅的方法在細節上又有所不同,所以每一級都需要特定功法。
這些法門在專門市場上是公開出售的。
但並不是什麼人都能買到。
首先,無論修煉功法還是原力藥劑,價格都是五十萬起步,尋常打工人很難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
五十萬隻是一級功法、藥劑的價格,到了二級則需要更多,越往上價格幾乎是呈指數級增長。
其次,要購買修煉功法、原力藥劑等超凡物品,必須得有官方特別頒發的資格,也就是相應證件。
取得這些證件的基礎是有功於國。
譬如說擊殺了妖族修士,亦或者幹掉了足夠分量的邪魔。
而普通人莫說面對妖族修士,就連邪魔都對付不了,又能從哪裏去滿足有功於國的條件?
與功法、藥劑不斷增長的價格相同,低級超凡者要購買更高一級功法、藥劑,需要的資格等級也是相應遞增。
低級超凡者就算有錢,資格沒達到,仍舊無法購買更高一級的修煉功法與藥劑。
這就是等級秩序。
整個燕國都是如此。
面對張震林的嚴肅提問,蘇安坦然回答:「靠老頭子的關係。」
張震林恍然:「老蘇在邊軍服役過不少年,有些關係很正常。」
上面說的是獲得修煉功法的正常情況,亦或者說是普通人面對的困境,但對有背景有資源的人來說,要繞過這些限制並不難。
黃海自身是資深超凡者,他清楚知道中低級戰兵該怎麼修煉,如果他的兒子想要成為超凡者,他反手就能把相應功法拿出來。
當他的兒子需要原力藥劑時,他可以用自己的資格去購買。
「你已經成為二級戰兵,那說明你修煉原力的時間不短,老蘇這個混球,竟然半點兒口風都沒透露給我,真是不夠朋友。
「下回見到他,我非得讓他罰酒三瓶!」張震林忿忿地道。
從這一刻開始,他看蘇安的眼神發生了變化,那是一種看同類的目光,帶着認可、讚許與鼓勵之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還在上高三,你今天多少歲來着?」
蘇安道:「十八。」
「好哇!」張震林重重一拍大腿,「年紀輕輕就能修煉到二級,小子,我看好你的前程!
「成了超凡者,腳下的道路就寬了很多,往後咱們的合作還能更深入,到時候大把大把賺......土特產!」
末了,他開懷大笑。
蘇安同樣面帶笑容。
對方的這個反應在他預料之中。
想要別人幫忙,自身就得有被幫助的價值,一個普通合作商能帶給張震林的好處有限,但一個十八歲的二級戰兵就大為不同。
笑罷,張震林摸着下巴再度沉吟:「唔,黃海私生子的事......
「你沒留下直接證據,我當然可以保你,但只能保你一時。
「我不可能派人二十四小時照看你,如果黃海一直要對付你,他手下有的是力量,也有的是辦法。
「再說,人家為兒子報仇理所應當,誰也不好說什麼,我沒法表現得太明顯。
「大家都是宦海中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該遵守的潛規則都得遵守,我不可能有太過分太越界的舉動......」
說到底,還是不願傾力相助。
其實張震林已經意動,有了要幫蘇安的意思,但現實情況的確就像他說的那樣。
黃海不是一個人,對方的家族世代在冀州市為官,親朋故交遍佈各個衙門,關係網盤根錯節,勢力不容小覷。
所以還是那句話,與黃海徹底撕破臉到底值不值。
張震林至少得確定能獲得收益,而且利益的分量必須足夠大。
蘇安沒有去反駁張震林的話,更沒有要苦苦相求的意思,他淡然自若地道:「如果張叔願意幫忙,我會申請成立宗門。」
聽到「宗門」二字,張震林心頭一振。
所謂宗門,即合法持有武裝力量的公司。
社會上的公司有很多,但在這個世道,能夠發展壯大到一定規模的,必然都擁有相當程度的武裝力量。
武裝力量的內容包括但不限於火藥武器,智能武器,安裝機械與生物義肢的改造人,戰鬥外骨骼,動力裝甲......
以及超凡者與原力武器。
夏商大陸的科技發展已經停滯數百年,社會缺乏新的財富增長點,人們無法靠新技術帶來的機會成為富豪新貴。
而既有利益又早早被前人瓜分完畢,形成了等級森嚴、秩序分明的財富體系,市場競爭在很久以前就不靠技術創新與科學人才。
靠的是權勢、武力。
當然,權勢、武力同樣是現有等級秩序的一部分。
擁有更多財富的強大宗門,必然擁有更加強悍的武裝力量與權勢關係,下面的人想要以下克上難如登天。
但蘇安身負強大超凡者基因,所以能夠選擇武力作為角逐點。
他也只有武力可以依仗。
建立宗門,發展自己的力量,在薊州、燕國乃至夏商大陸拼出一番天地,這就是蘇安的打算,是他給自己設立的奮鬥路線。
「要想獲得官方頒發的宗門組建資格,就得去城市之外的荒野獵殺妖魔,為國家立下足夠功勳。」
張震林注視着蘇安,「荒原鄉野是無序之地,不僅有妖魔出沒,還盤踞着無數強盜匪徒、犯罪組織,各種黑惡、混沌勢力犬牙交錯。
「一旦你接下宗門資格考核任務,離開城市進入其中,就意味着刀口舔血、以命相搏,會有無數危險。
「置身於如此兇險惡劣的環境中,你確定你能活着完成任務?」
蘇安想要建立宗門,合法發展自己的武裝勢力,張震林當然樂見其成:一個宗門能夠帶來的利益,遠不是單獨超凡者可以比擬。
要是宗門發展得好,兩人的合作無疑將進入財源滾滾的新天地。
當然,沒有背景沒有勢力的低級超凡者,僅僅是獲得宗門資格就已困難重重,想要把宗門發展壯大更是難如登天。
這不是有點修為有點戰力就行的。
它需要的是綜合才能。
蘇安知道成立宗門、發展宗門的難度,這些事情他以前跟老頭子閒聊時談起過。
他早就預料到,張震林聽到他的想法後會是這種反應。
但他想要成立宗門,就離不開對方的支持。
蘇安不急不緩地道:「張叔已經知道我殺了黃崢,但我是怎麼擊垮他的張叔還不知情,不妨聽我說說過程?」
「你說。」張震林興趣不小,他確實很好奇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年輕人,是怎麼把黑白通吃的黃崢幹掉的。
「這件事要從老頭子失去音訊說起......」蘇安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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