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從哈士奇旅館回了靜安巷3號小樓,同時,將傳家寶帶了回來,放進了自己臥房的保險箱。
因為有甄氏在,這裏反而好像成了最安全的所在。
和甄氏聊了會兒,旁敲側擊問了問甄氏小時候的事兒,卻也沒問出什麼端倪。
看時間差不多了,陸銘從陽台的側梯下來,到了一層門市的洗衣店前等周小寶。
周小寶今早打電話說,幫自己找到合作夥伴了,不過,只是名義上的合伙人,自己的律師牌,可以掛在那個事務所、
那家律師行,叫做「王大安律師事務所」,是個很小的律師行,只有王大安一名律師,而且,事務所比較落魄,靠接法援官司度日子,現在自己名義上加入,成了合伙人,執業律師多了,法援官司能多接幾個。
王大安答應一個月,付給自己20元的分紅。
但打官司就不必自己出力了,他都全靠法援案子艱難度日呢,正經委託人的官司一個接不到。
至於說掛牌費,其實條件還可以。
20元,其他地域來說,普通城鎮居民月薪也就如此了,就算在東海繁華之地,北關的普通文員的月薪也就40元-50元。
所以,每個月20元的掛牌費,對普通人,也是一筆不少的收入了,畢竟是外快。
周小寶讓自己等他,他晚點就到,接了自己,去和自己的名義合伙人,王大安律師見面。
據說,王大安律師行,離這裏很近。
現今剛剛過去早班高峰期,小巷子裏的大雜院,剛剛湧出的人流已經不見,變得出奇的安靜。
還有三兩個漢子,從巷子裏走出來,都很健碩,脖子上搭着髒兮兮毛巾,穿破舊背心和綠褲子,一看就是勞力階層。
陸銘揉揉鼻子,不由看看身後洗衣店,那「潘蜜菈洗衣店」的招牌,還掛着彩色燈泡呢,很漂亮。
但把洗衣店開在這種街區,真是個鬼才,倒閉也是必然的。
聽說開洗衣店的是一家落魄西洋家庭,單親媽媽帶個女兒。
高高在上慣了,根本不接地氣。
現今用得上洗衣店的,怎麼也得是中產階層。
大雜院裏的租戶們,都是從事最底層的繁重勞動,平時巷子口的水龍頭處買自來水,都一個鋼鏰恨不得掰成十瓣,更別說花錢洗衣服了。
眼看這洗衣店要到期了,也正好,自己也不準備續租,到時候空出來,如果甄氏想的話,可以讓她做點小買賣,畢竟整天悶在家裏,也實在無聊。
天上,乍然陰暗,鉛塊似的雲朵漸漸壓了下來,隱隱的,好似有雨絲飄落。
陸銘向後退了幾步,到了屋檐下避雨,突然旁側洗衣店的風鈴一響,一聲歡呼,「媽咪,下雨了!」
陸銘回頭,卻見從洗衣店裏,衝出來一個小小身影。
卻是一個金髮碧眸的小蘿莉,粉雕玉琢極為漂亮,長長的金髮有點類似那種齊眉公主髮型,很是甜美可愛,穿着學生制服,很明顯貴族學校的那種,黃格子制服白襯衣,戴着漂亮的領結,暗紅格子裙,雪白過膝長襪,紅色小皮鞋,她的柔順金髮梳了幾個小花辮,上面戴着彩珠,萌萌的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令陸銘驚奇的是,這小蘿莉很像前世自己很喜歡的一個童星,那童星,演過壞種,也演過天才少女,這小蘿莉,活脫脫就是劇照中的童星,而且,更漂亮可愛。
小蘿莉先看到雨絲,可隨後就看到了陸銘,陌生人,還是個男人,就怯怯的停下了腳步。
「碧絲,回來!」音調略顯生硬的嬌柔女聲,出現在洗衣店門口的是個西洋美少婦,金髮碧眸,肌膚白皙無比,五官精緻,高高的鼻樑好像刀削一般,但這個時代,還沒如此技術的美容手段呢。
紅色貴族蓬蓬裙,雖然有些老舊,但穿在她身上更襯得她嫵媚靚麗,露出雪白香肩和迷人鎖骨曲線,加之酥胸那緊繃繃兜着的半個雪白圓球和深邃乳溝,更顯別樣性感。
她長長睫毛烏黑油亮,挑染的一根一根的,加之水汪汪碧藍眼眸,好似會說話一般。
只是此刻,看着陸銘,眼神有些警惕。
陸銘知道,這應該就是那家落魄西洋貴婦美女和她的女兒了,美少婦叫潘蜜菈,女兒叫碧絲。
聽說潘蜜菈本來是貴族家庭,從小上的只有西洋人有資格上的東區貴族學校,但小小年紀就被人搞大了肚子,好像那時候剛剛十五歲,她卻非要了這孩子,寧願輟學,所以被父親趕出了家門,開始,還有母親資助,後來家道中落,她生活也一落千丈,帶着最後一點積蓄來了北關,好像也是被中間人騙了,盤下了樓下的洗衣店,但現今也開不下去了。
不過,潘蜜菈顯然還保持着那種貴族的驕傲,一舉一動,都很優雅,除了看着自己時,碧眸中有戒備之色。
大概因為這個街區,很少自己這種穿着體面的人吧,大概,以為是她家裏的對頭派來的人之類的?
雖然自己現今是她的房東,但這還是和她第一次見面。
前房東太太,或者說包租婆,根本不敢介紹自己和她們見面,說房租還沒到期呢,不能打擾潘蜜菈夫人,會讓她以為咱們沒素質,房子租給她了,咱們就要守約,等到期的那天,我再帶您去和她續租,介紹下您是新房東。
顯然,包租婆很忌憚這位「西洋太太」。
畢竟,再落魄的西洋人,那也是西洋人,是特權階層。
而且,包租婆對她的諂媚,那是發自骨頭裏的,就覺得西洋人文明,高高在上,咱們得守人家規矩,不然就是沒素質。
對別的租客,包租婆可是頤指氣使,活脫脫地主婆的樣子。
這也沒辦法,中洲人被征服已久,很多人,對西洋人的敬畏已經深入骨髓。
哪怕這潘蜜菈母女落魄到了中洲人的平民聚集區,仍然是高高在上的階層。
陸銘看着潘蜜菈母女,確實看得出來她們的落魄,母親的貴族紅色蓬蓬裙也好,女兒的貴族學校制服也好,其實都有些舊了,有長期浣洗的那種痕跡。
可能能穿出來見人的體面衣服也就這樣一兩套了吧。
潘蜜菈被陸銘那種平靜的目光打量,碧眸有了幾分不悅,但舉止還是很優雅,保持着那種貴族女子的矜持,淡淡道:「這位先生,你是來避雨的嗎?我可以給你拿一把雨傘。」
要是旁的中洲人,此時早嚇得連聲說不用不用,遠遠的進去雨中也不敢站在她店門口了。
「啊,那太好了,謝謝你啊!」陸銘心說雖然這傢伙冷冰冰的拒人千里,愛端着架子,心地倒是不錯。
潘蜜菈呆了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愣了下後,想轉身回店裏,卻見碧絲已經拿了一把傘跑出來,送到陸銘面前,「叔叔,給你!」
「哈哈,謝謝,真可愛懂事!」陸銘接過傘,忍不住在碧絲小臉蛋上捏了一把,這小洋娃娃,還真讓人想抱着親幾口。
碧絲格格一笑。
潘蜜菈卻是愕然的看着這一幕。
有時候,她自己也明白,自己平時那些優雅的舉動,禮貌的言語,更像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偽善,看似對這些下等人很關心,但也僅此而已,這些下等人,通常都會感恩戴德的感激一番,但卻不敢接受自己的恩惠。
但今天,卻有個下等人,如此不識時務,竟然真就要自己的傘,而且,還敢捏自己女兒的臉蛋,簡直翻天了!太莫名其妙!
但也令她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碧絲,回屋!」潘蜜菈咬了咬牙,喝住了還怯怯往那年輕人身邊湊的女兒,拉着她進屋。
可隔着玻璃門,女兒還是看着那年輕人。
潘蜜菈心裏輕輕嘆口氣,女兒,跟着自己在這些野蠻人的社區生活,根本沒有朋友,也沒人敢和她交朋友,可能,太孤單了吧,所以,有人跟她說話聊天,才讓她覺得很新奇,很捨不得。
幸好,街對面好像那年輕人來了同伴,吹了聲口哨,年輕人撐開傘,在飛舞的雨絲中走了過去。
潘蜜菈搖搖頭,很快,這個莫名其妙的年輕人就被拋到了腦後,她拿起了桌上的一封律師信,臉色,漸漸變得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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