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院出來的衙內,打小耳濡目染的生活環境決定了他們只能是虎豹豺狼,或許跋扈,或許陰狠,或許貪婪,或許強硬,但絕對不會有蠢的傻的,真要說是落了人算計,只能是因為貪心不足,而不會是因為蠢。
胡東風捨不得這條線,只想要錢,見面打的是滿天要價落地還錢的主意,藉此壓着我要麼接了這條線繼續給他上供,要麼老實吐出來不再沾邊,保證自己落袋的好處不受影響。
姜春曉肯居中傳話,為的就是借刀殺人,把接下來清查這條線的矛盾轉移到我和邵衛江頭上,不受胡東風和背後人的記恨。
邵衛江肯出頭露面,是因為我背後有高天觀黃玄然,真要論起來,跟腳其實不比姜春曉差,圖的是同我綁定更深。
而我,想在這一團亂麻中脫身,就得時刻牢記自己的定位——純粹跑海搭橋的,只要站住了這點,借着黃玄然的虎皮就能穩如泰山,立於不敗之地。
姜春曉被我說穿了用心,也沒什麼不好意思,只說:「沒算計過你,這把我頂了鍋,還被罵了一頓,這事你欠我的,記賬還是現在就還?先說啊不能拿小來小去的糊弄我,得拿大活真活!」
我說:「金城是八方聚財地,南北陰貨盡匯於此,陳勇衛學榮這條線深挖下去,已經是了不得的大案了,足夠吃撐一波人,你還想要別的,不怕消化不良?」
姜春曉攤手說:「沒辦法,咱姐們門面大,多少小兄弟琢磨機會在老頭子們眼前出頭露臉,這麼個文物走私,就算挖出國寶級的案子,才能撐起幾個人來,你有大活儘管說。」
我慢慢地笑了起來,攤手說:「黃仙姑給的茶眼瞅要喝沒了,姜主任幫給弄點?好茶有好活,上好的茶有上好的活,就看你弄茶的本事了。」
姜春曉道:「小瞧我是不,等着,看姐們給你弄點真正像樣的通天茶來。」
我說:「要有通天茶,那就有通天的大活。」
姜春曉慢慢挑起眉頭。
我微笑看着她,也不說話。
這女人有自己的野心,來金城不光是為趙開來趟路打樣。
我不怕她有野心,只怕她的野心不夠大。
外道術真正的厲害之處就在於這個慾壑難填!
送走了姜春曉,我給徐五打電話,告訴他衛學榮這條線的飯口不要想了。
徐五支支吾吾地表示這飯口不是他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又說了一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類的話頭。
落地生根的江湖術士,再怎麼在江湖上稱爺道叔威風一時,對上真正的權貴也得伏低做小看門當狗,說穿了就是一個財勢難捨。
鞋穿得慣了,哪可能再光腳?
我直接告訴徐五,胡東風已經顧不上管他了。
這話一出口,徐五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也不等他回話,直接掛斷。
提醒他,只是我希望地仙會能夠保持穩定,至少在我查到劫我壽的是哪個之前不要再生亂子。
如此又過了幾天,地仙會再次聚會。
這次是葛修發起的。
聚會地點不再是真武廟,而是葛修的道場。
有了上次的事情後,其他三位對魏解明顯有了戒心。
這次聚會講了兩件事情。
一個是顯聖稱神仙的前期準備已經完成,可以正式開始顯聖揚名了。
這是之前就說定了的,誰都沒有意見。
另一個則是魏解想要讓出韋八生前掌的幾個飯口。
這既是為上次事情賠罪,也是表明一種態度。
魏解說暗中挑撥離間的人已經解決了,他還是會返回泰國,所以韋八留下的幾個飯口不適合在他手裏,還是分給大傢伙掌着比較合適。
道口兩條腿,白口飯已經定了歸我,自然不用細說,另一條則是翻花飯。
這翻花飯本來局限於賣盜版書之類的生意,算不得大飯口,但從去年開始,VCD機大賣,盜版影碟的生意規模吹氣一樣膨脹起來,韋八又已經把一條線都打通,眼瞅着就要長成新的超級大飯口,魏解都已經收到手上,如今卻說讓就讓出來,這份氣度實在不一般。
之前魏解剛收了這翻花飯的時候,水面上很有些閒話,有說他太獨的,有說他太貪的,還有說韋八很可能就是因為這飯口才被魏解給害死的亂七八糟說什麼都有,實際上大家都明白,跑江湖的誰閒着沒事會傳這種要命的閒話,多半是其他幾位老仙爺眼紅,往外放話造聲勢,只等合適的機會就要上去分一份。
可眼下,魏解一說把這飯口讓出來,卻沒人吱聲。
龍孝武和徐五命都在我手上攥着,葛修稱神仙之後也要從我這裏求取救命的法門,更何況他立地稱神仙,佔了出頭露臉的風光面,將來刮浮財也要拿大頭,自然不好意思再搶這個飯口。
於是我不表態,誰都不敢來爭。
冷場了好一會兒,龍孝武才提議,既然白口飯已經歸我,那翻花飯也一起給我就是。
可魏解卻有不同意見。
他說一來兩個飯口以前都是韋八的,如果一併歸我,兩幫人準會抱團取暖,不利於我順暢吃下去,將來一定會出事;二來呢,盜版碟這生意要打通的關節太多,除了江湖上的道道,文化工商市場城管方方面面都要照應到,我初來金城人脈不豐,很容易照應不到。
葛修則說既然我已經是地仙會的老仙爺,自然得大家共同幫襯,有需要完全可以幫忙搭橋引見。
徐五也說我坐了老仙爺,兩條腿不全會惹外人笑話,將來出來斷事做中也不穩當,既然已經一條腿歸我了,再拿另一條腿也是合情合理。
魏解便問我怎麼想。
我已經在魏解面前立過要聚大寶氣的人設,翻花飯再香也不能主動去吃,只說已經佔了看陰脈的道,又有白口飯要消化,想要長久不能貪多嚼不爛,這翻花飯是大飯口我不要,其他韋八掌的小飯口也不要,但想請老幾位把張美娟原本占的水上飯口讓給我。
葛修、徐五和龍孝武都沒有意見,魏解卻說張美娟現在還沒判,將來怎麼樣不好說,這就把她占的道口給讓了不太合適,還是等公家那邊判完了再說。
魏解這麼一說,我就可以確定,正活動撈張美娟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張美娟是重罪,哪怕是有立功表現,想撈出來需要的人財物不是一般的大。
單只是韋八嫡傳弟子這個身份,不值魏解下這麼大力氣。
除非她對於魏解還有更重要的價值。
從魏解的表現來看,大約是要着落在她占的水上飯口了。
試探出了這一點,我也就不再提水上飯口這檔子事,默認了魏解的說法。
倒是魏解見我這麼上道,便說還是由我掌着翻花飯,回頭把下面人叫到一起吃口飯見見面,到時候所有老仙爺都一起出席,幫我鎮個場面,至於方方面面的關係,就像葛修說的,由大家伸手搭橋解決就是了。
我便說既然各位信得過我,那這飯口我就掌了,至於搭橋大可不必,回頭我找個鎮山的供上就是。
想取信這些江湖術士,一樣得顯技於前,只不過對他們不能顯江湖技,而是要顯自己的硬實關係。
正好借這個機會把在魏解那裏立的人設再砸實一些,儘快讓他下定決心,拿劫壽賣命這陰口飯來套我。
我拿了韋八最大的兩個飯口,也就不再參與其餘小飯口的分潤,葛修、徐五和龍孝武和和氣氣地各分一部分,就此散會。
出來的時候,徐五特意跟我走在一起,等落了空,才對我說他已經把衛學榮這條線的尾巴斷掉了,又說昨天警方突襲了老文玩一條街,衛學榮線上的幾家明皮都被抄了,擺明是照着大案往下辦的,多虧我的提醒才能脫身出來不受波及。
說了這麼多,卻是沒提胡東風。
胡東風還在醫院住着,名義是治腿,實際上是在各方聯繫,挽回局面。
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如果長期不能回京,就等於是斷了根本,當下所有的一切都會失去。
只是他的努力在姜春曉的威勢下毫無意義,四面碰壁,毫無進展,一時間完全陷入絕望,幾欲瘋狂,每天在病房裏連嚎帶罵,嚇得醫生護士都不敢進屋。
邵衛江裝好人,天天都去看胡東風,幫他聯繫名醫治療,又耐着性子安慰他。
胡東風不知道邵衛江的險噁心思,正是茫然四故無援兵的時候,見邵衛江不計前嫌,可以說是相當感動,便把一肚子委屈都跟邵衛江訴苦報怨。
邵衛江由此對胡東風近期的情況了如指掌,回頭就跟我全都講了。
幾天下來,兩人處得火熱,已經哥哥兄弟地叫了起來,親熱得不得了。
只是沒過兩天,邵衛江通過貿易公司抵押辦的新筆貸款下來了,他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問我是不是可以帶胡東風一起南下香港開始辦正事了。
我問他:「胡東風現在很信得過你嗎?」
邵衛江琢磨了半晌,說:「他現在走投無路才願意跟我講一講,回頭要是再能求到京城那邊,怕是立馬就會踹了我。他落到現在的田地,說到底跟我們兩個有關係,心裏哪可能不記恨我們?」
我便說:「你安排一下,先把我的背景給他透露一些,不要明說,讓他自己去猜。回頭我去見見他,先給他些甜頭,攏一攏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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