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阿婆的臉色已經變了,眼睛也游移不定,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羊獻容的話。
張良鋤一直細心聽着兩人的對話,見到此情景又略略靠近了羊獻容一些,生怕出什麼意外。
羊獻容的目光卻投向了羊府的方向,悄然嘆了口氣。
現在是微服出來,若是被人知道她偷偷回家去了,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
即便是家在眼前,她也只能是看看而已。
沒有看到娘親和妹妹,心裏還是放心不下的。
「所以,是什麼?」她又迴轉過頭看着阮阿婆,「你是知道的,北軍府苛政嚴明,若是沒有實情稟告,可是要挨一頓毒打的。」
阮阿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皇后娘娘,草民只是想給這女子一點最後的尊嚴。所以,也一直在猶豫過要不要說出來。」
「她被侵犯過?」別看羊獻容年紀小,但並不忌諱這樣的話題。
「」阮阿婆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阮阿婆,你可知驗屍一事,茲事體大,你若不如實說,很可能令死者枉死,加害者逍遙法外。」羊獻容的俏臉已經黑了下來。
北軍府大門口守衛的兵丁們看到這樣的狀況,都是面面相覷。
阮阿婆進出北軍府的次數不少,一直受到朱墨朱大人的優待。
現在,她竟然就這樣直挺挺地跪在了大門口。
「草民只是有些不忍」
「沒有什麼不忍,你不說實話,就是對壞人的縱容。」羊獻容低頭看着她,阮阿婆也抬頭看向了她,眼中有了一絲的驚艷和猶疑。
「趕緊說!」張良鋤都忍不住插了句嘴,甚至想踹她一腳以示責罰。
「讓她說。」羊獻容拉了張良鋤一把。「就在這裏。」
「這女子沒有被侵犯,但應該是遭遇過侵犯。」阮阿婆終於說道。
「這是什麼話?」羊獻容皺了眉。
「就是說,有人曾經意圖侵犯她,但因為她被打死了。所以,衣衫又被重新系好了,沒有被侵犯成。」
「所以,你只是說她是處女之身。」
「是的。」阮阿婆說完這些,倒像是放下了心中的某個結,「皇后娘娘是如何知道草民沒有說完全?」
「她裙子的系帶若是自己系上的,是正面打結,現在卻是反面打結,明顯是有人給她系上的,我也只是猜測。」羊獻容看了一眼這才匆匆走出來的司馬穎,孫秀以及朱墨,「朱大人,阮阿婆驗屍不詳盡,如何責罰?」
「啊?」朱墨還沒有搞明白狀況,嘴張得老大,看着阮阿婆。
阮阿婆也苦笑了起來,「的確是這樣的。」
「啊?很重要?」朱墨問了一句。
「算了,讓她自己和你說吧。本宮走了。」羊獻容可不想耽誤時間,好不容易出來,她還有個地方要去,有個人要見。
所以,這樣華麗轉身的感覺還挺好。
皇后身份加持,所有人都要跪她的感覺也挺好。
權勢帶來的滿足感大約就在此。
此時,街市上的燈火已經全部點亮,朱雀大街更加熱鬧。
所有的臨街店鋪外,都有夥計在招攬着過往的路人,各式各樣的食物也擺放了出來,香氣漸漸彌散開。
繁華的洛陽城,金碧樓台相依,千燈萬盞紅袖招,雕車寶馬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轉身進入了這樣一片流光溢彩的景象中,羊獻容有些吃驚。
自小在泰山郡長大,她從老祖母以及父兄口中聽到過關於洛陽的種種。
但在這一刻真正見到如此盛景,難免也有些恍然。
「小心!」忽然有個男子將她拉扯在懷裏,耳畔有疾馳地馬車而過,還有不少驚呼聲四下里響起。
羊獻容定了定神,從這男子的懷裏抬起頭看上去,白皙俊朗的面龐,劍眉星眸,竟然是司馬穎。
「可有受傷?」司馬穎將她轉到街市里側,板着臉問道:「朱雀大街是洛陽最熱鬧的街市,但也總有縱馬而過之人,所以要小心些才對。」
「哦。」羊獻容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是在訓她麼?
「你不帶着侍從出門,不合規矩。」司馬穎的面孔愈發嚴肅。
「哦。」羊獻容推了推他,打算自己站好。
剛剛縱馬而過的人掀翻了附近的竹編籮筐攤子,她剛一挪動腳步,就踩到了一個筐,差點摔倒。
司馬穎反應極為迅速,又攬住了她。
「這裏太亂了,先離開這裏。」他也沒等羊獻容反應過來,只是跟一旁已經摔倒的張良鋤說了一聲「跟上來」,就帶着羊獻容進了一旁的店鋪。
張良鋤被剛才的疾馳的馬剮倒了,摔得不輕。
司馬穎的貼身侍衛攙起了他,也往店鋪走去。
這是一間金鋪,門臉不大,也沒有什麼顧客。
店老闆看到司馬穎走了進來,立刻就跪了下來,「王爺來了。」
「起來吧。」司馬穎瞥了他一眼,依然緊緊攬着羊獻容去了後面內堂。
等她坐定,才又問了一句:「有沒有受傷?」
「哦,沒有。」羊獻容看着司馬穎那張刻板的臉有些不知所措,好看是好看,但這麼板着也挺難看的。「王爺莫要擔心,我沒事的。」
「皇后娘娘微服出宮本不合規矩,去北軍府也就算了,現在還要在朱雀大街上閒逛,更是不對。」司馬穎竟然也坐了下來,那口氣有點像訓小孩一般。
「哦。」羊獻容還摸不清司馬穎的路數,只好以不變應萬變。
「我送皇后娘娘回宮。」司馬穎接過店老闆遞過來的熱茶,看了一眼才說道:「不喝這個,要最新的浮梁茶。」
「這個,沒有。」店老闆很是尷尬地站在一旁。
「那算了。」司馬穎又向走進來的侍衛問道:「去查查,剛才是什麼人當街縱馬。」
「是!」有個侍衛抱了抱拳,轉身出去了。
此時,張良鋤一瘸一拐地走進來,褲腿上有一大片血漬。
「哎,你受傷了。」羊獻容立刻站了起來,想去扶張良鋤一把。
但司馬穎又輕咳了一聲,提醒道:「皇后娘娘,這不合規矩。」
「又是規矩!我是微服出門,現在只是個小宮女呀。」羊獻容明顯也不高興起來,總是被人訓,心情非常不好。
「皇后娘娘!」司馬穎竟然又喊了她一聲。
「我現在是宮女羊小容。」羊獻容又強調了一遍,「不要喊我皇后娘娘。」
「」這一次,輪到司馬穎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只能看着她也板起來的小臉,竟然有一點點錯愕,畢竟也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
趁着司馬穎沒反應過來,她立刻將張良鋤攙扶到了椅子這邊坐下,還伸手去拉他的褲腿,唬得張良鋤連聲說:「女郎啊,這可使不得。」
「先看看傷口嘛。」羊獻容的嬌俏小女兒音很是有魅惑力,讓人心裏痒痒的,又暖暖的。
褲腿被拉開,果然是破了一大片,還流出了不少的血,有一處竟與褲子黏在了一起,血污粘稠,看着很是嚇人。
「我去喊個郎中來。」店老闆反應很快,沒等司馬穎說話,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到底是誰騎馬過去的?太過分了!這麼多人,說不準還有其他傷者呢!」羊獻容攥了攥拳頭,「抓人,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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