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目光暗暗的,似乎思索了很久,才接着說道:「但我真正下定決心,是在我爸爸死的那天。」
周政安蹙着眉眼抬起了頭,他看她的眼神里有許多情緒,已經分不清其中哪一樣是主要了。
「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我還有一個很不好的父親,他嗜酒賭博,帶給了我很不好的回憶,因為這些很不好的事情,我一直都過得渾渾噩噩,找不到真正的方向。」姜南淡淡的解釋道。
「他前幾天被車撞死了,我突然就想明白了......」姜南望向周政安,目光炯炯:「我想要愛與被愛,我想重新開始生活,這種新生的渴望在我的心裏生根發芽,越來越強烈。」
「周政安,但凡你對我表現出一點歡喜,李晏之也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胆的的追求你,因為她知道我們之間的縫隙很大,她可以輕易插入進來。」
周政安默言。
「我知道這不怪你,因為你從一早就和我說過了我們這段婚姻的規則,是我越矩了,你之前不是和我說過,只要我想離婚了就告訴你嗎?現在我告訴你,我想要離婚。」姜南慢慢的說道。
客廳里安靜的只剩下牆上鐘錶一刻一刻轉動的聲音,一幀一幀的好像在捶打着聽者的心。
好一會,周政安才道出話來,他的聲音很深,像井裏見不到底的深水:「姜南,你不妨猜猜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馬列加納的珠寶店?」
姜南怔了怔,馬列加納,他和李晏之被偷拍的地方,她在媒體的報道上面見過這個名字。
姜南還真的沒有好好思考過這個問題,不過對於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我不想知道。」她低下頭輕輕道。
周政安平緩的點了點頭,他的面色已經恢復如常,叫人看不出一點情緒,隨後彎身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紙筆摩擦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有些刺耳。
周政安簽完之後便隨意放下了筆,起身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姜南隨着他的起身站了起來。
周政安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沒急着開門,停住片刻,他背對着她說話,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深厚:「你早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了吧,不然也不會一直不願意辦婚禮,還瞞着你的家人你和我的真正的關係。」
「很抱歉,讓你體驗了一次不好的婚姻。」
「明早民政局見。」他最後落下這句話,推門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聲音不輕不重,但卻好像撞在了姜南的心口上,有些痛。
這偌大的屋子此時只剩下她一個人在這。
凌晨十二點,姜南提着一個大大的行李箱坐進了許平聲的車裏。
儘管已經過了冬天,夜晚的北新還是有些涼,風格外的大。
車窗半開着,冷風颳得姜南的臉都有些僵了,她還是沒有關窗。
窗外燈火很亮,但路上沒什麼人。
許平聲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見她沒什麼精氣神的樣子,忍不住道:「傷心嗎?」
他是前段日子姜南拜託他幫忙找律師的時候才知道姜南已經結婚了的事情,許平聲都快驚訝死了,特別是在他知道姜南是閃婚的時候。
平時看着挺穩重一姑娘,居然也是個大大的戀愛腦。
許平聲現在看她這樣子,簡直又心疼又生氣。
這男的就這麼大半夜給姜南趕出來了?莫不是想着姜南沒什麼倚靠,隨意欺負?
等哪天許平聲真見着了人,一定得好好揍那男人一頓。
「嗯。」姜南聲音淡淡的,沒有否認。
「哼,你說你,一點都不愛惜自己,這麼晚了打算住哪啊?要不是我在着,誰還能幫你,難不成你能去你那個繼父家嗎?
按理說你就應該好好為自己多想想,小姑娘一個人多危險啊,他不管你你還不能管自己了?」許平聲越說越氣憤,聲音也不自覺大了些。
姜南倚着車椅靠背,儂儂道:「你好囉嗦喲。」
許平聲透着後視鏡瞪了她一眼,終究是不再說了。
這丫頭就是胳膊肘朝外拐,分不清好壞。
好不容易安靜了下來,姜南歪着腦袋倚靠着座椅望着窗外,思緒好像飄到了很遠很遠,她又憶起了上學時候的事情。
自軍訓走丟被周政安背回去的事情之後,姜南便時時想起周政安,不過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周政安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在哪個年級哪個班。
她只是很想再見這個男生一面,親自告訴他自己的感謝。
不過周政安這個名字在她們初中部一直都挺有名氣的,姜南知道高二三班有個學神叫周政安,卻不知道這個周政安就是那個救過自己的人。
直到有一日,她和周知許坐在學校小賣部門外的椅子上乘涼,那天她們剛上完體育課,臉被曬得通紅,感覺渾身都熱透了。
姜南無聊的用手撐着下巴給自己散熱,耳邊傳來周知許的聲音,她又在和自己說着新偷聽來的八卦。
小賣部人來人往,姜南看着進進出出的人,也不知道把周知許的八卦聽進去了多少。
從教學樓處突然走來了幾個男生,長相都不錯,很惹低年級女生的目光。
姜南也一同隨着那些目光看了過去,然後就瞧見了周政安。
周政安臉色冷淡,散漫的朝她這邊走來,他身邊的人都在歡笑,只有他好像一副兩眼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姜南頓時有些激動,拍了拍周知許,本想讓她知道她終於見到了救過他的男生,結果周知許的目光看過去,一聲「哥」就喊了出來。
姜南忘記了做出反應,有些呆愣。
她的身後籠罩下一片陰影,有人在她身後停了下來,然後她聽見了高年級男生早已變聲沉穩的聲音,和那晚磅礴大雨下的聲音一模一樣。
「哥我要喝可樂。」周知許急忙說道,生怕周政安不理她走了,周政安面色淡淡的,還沒說話,周知許又道:「兩瓶。」,她指了指姜南。
姜南瞬間緊繃住了身體,好像感覺到了身後落下來的視線一樣,萬般不自在。
隨後她聽見了男生的聲音,他衝着小賣部的方向叫一聲:「錢孫,兩瓶可樂。」
姜南還有些不能自處,就見周知許拍了拍她的手臂,興奮道:「欸南南,你還記不記得,軍訓的時候是我哥把你給背回來的,那時候你哭的稀里嘩啦的,他的衣服上不是雨水就是你的鼻涕和眼淚,我當時都覺得逗死了。」
周知許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樂呵呵的說着。
那天晚上姜南被送回帳篷之後就被拉去校醫那檢查了,她自然沒聽到後來周知許趕來時和周政安的對話,也不知道他們其實是兄妹。
姜南此時聽着她的話只覺得面紅耳赤,覺得丟人極了。
身後沒有聲音,姜南不知道周政安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忍不住轉頭朝後面抬頭望去。
男生的身後是熱烈的陽光,映下一片鮮黃的顏色,他身上只穿着一件校服內搭的白色內衫,顯得渾身清冷,好像這一切都和他沒關係似的。
但此時此刻他在看着她。
姜南對上他的視線,心裏忽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她的眼神躲閃又膽怯。
周政安嘴角輕輕勾了一下,說了一句和十多年後一模一樣的話:「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姜南生怕他誤會自己是個忘恩負義的人,着急忙慌道:「不是!」,她結結巴巴沒了下文。
周政安笑容深了幾分,目光卻看向了別處,他一手傍在腰上,似乎並不在意姜南的話。
姜南心裏緊了緊,剛鼓足勇氣想朝他說聲謝謝,卻又被人打斷了。
那個叫錢孫的男生,把兩瓶可樂重重的放在了桌上,玩笑道:「來着。」
「小知許,你這二哥還不錯吧?」
周知許拿了其中一瓶,甜甜笑道:「是,比大哥好。」,說着她故意看了周政安一眼。
姜南心想才不是呢,你的飲料不就是你的大哥讓你的二哥幫忙買的嗎?
周政安「呵」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朝籃球場走去,錢孫和坐着的兩個小姑娘擺了擺手,追了過去。
姜南就這樣看着周政安的背影一步步離開了她。
她還是沒能親口說出自己的感謝。
後來,姜南從周知許那知道了很多,知道了她的哥哥叫周政安,知道了他的成績很好,還知道他有一個緋聞女友,叫顧盛微。
從姜南的暗戀開始的那一刻,顧盛微這個名字就好像和周政安綁在了一起似的。
哪都能看見他們在一塊的身影,哪都能聽到他們的傳聞。
不過那個時候,姜南沒有想很多,只是很喜歡很喜歡周政安而已。
她的喜歡夾雜在其他女生的愛戀之中,顯得微不足道,又好像很尋常,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人會在意。
但其實不太一樣,她喜歡的是周政安的那份處事不驚,和對任何事物都不甚在意的言行,好像和他待在一起,就能夠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
在他身邊,就會變得特別安心。
姜南的心思很暗,她連自己最好的朋友周知許都沒有勇氣告訴。
她已經把最大的勇氣用來喜歡周政安了。
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站在周知許的身邊光明正大的看着周政安,落在別人眼裏就好像是,你看吶,我只是在陪自己的好朋友看她的哥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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