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道,「皇兄,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你母妃......」
「皇后娘娘如此疼愛我,她不會怪罪我的,皇兄。」五公主道。
皇帝嘆了口氣。
他也沒法勸她了。
「你好好歇着,朕先回去了。」皇帝起身。
五公主送他到了門口。
她回頭望了眼。
六郎已經進了藥鋪,買了一罐蜂蜜水,提着回來了。
五公主笑盈盈迎了上去。
「......這是你常吃的蜂蜜,很甜的。」六郎把蜂蜜遞給了她。
五公主接了過來。
「謝謝六弟!」她道。
然後,她又道,「六弟,今天是你的生辰吧?」
「是。」
「祝你生辰快樂,永遠年輕。」五公主道。
六郎愣了愣。
這麼突兀的祝福。
五公主笑了笑,轉身跑回去,坐到了她父皇身邊。
她沒有再看六郎一眼。
她不想惹父皇不高興。
她知道父皇對她的愧疚。
她想,她可能是因為這份愧疚,所以想對她好一點的。
這麼想着,她心裏舒服了許多。
六郎也沒有糾纏。
他拎着蜂蜜,慢慢朝自己的院子走。
他心緒複雜。
他原本就不討厭五公主。
他們倆從前相處融洽,感情甚篤。後來發生了一場意外,他和她鬧翻了,再也沒跟她講話,更沒見過她幾次。
他也沒有怪她。
他甚至希望,他和她依舊維持這段友誼。
她是個很溫柔、善良而聰慧的女孩子。
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
現在,五公主卻說祝他生辰快樂,祝他年輕,他覺得有趣極了。
他抿唇而笑,回房把蜂蜜藏好。
他的生日是三月二十九。
他記得這日。
五公主回到了家中,把自己悶在屋子裏。
她不肯睡覺,就躺在榻上看醫術。
她腦子亂糟糟的,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母妃居然不肯保護她。
這件事,她也不知怎麼告訴母親。
她知曉,母親也不想她被人欺負。
她母親對她的疼愛,從不掩飾。
但她母妃是個驕傲且自卑的女人。
這麼多年,哪怕遭遇再艱難,她也努力讓自己活得光彩。她想讓世人知道她的美貌,她想證明給任何人看:她不僅僅是個美人,也能治病救人,是個賢惠能幹的皇后。
她做得非常棒。
只可惜......
她母妃也有軟肋,就是她。
她一向堅強獨立,唯有面對自己時,才會露怯。
五公主的目光,落在了她母親的畫卷上。
她的母親,曾經用畫筆,畫過很多的人。她畫的是父親和母親。她將父親和母親,畫在一張圖紙上,掛在牆壁上,每日臨摹。
她的畫技很差,她母親卻很欣慰,誇她畫得漂亮。
這些日子,她總是拿着母親的畫,看來看去,不停念叨着母親的好處。
她不懂,為什麼要這樣念叨。
她不知道自己想什麼。
大約是心境不同了吧?
五公主閉上了眼睛。
翌日,陽光透窗欞灑落,照得屋內暖融融的。
她醒來的時候,看了看窗戶外面。
太陽高懸,天空碧藍如洗,萬里晴朗。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公主,您醒了嗎?」丫鬟在簾幕外喊她。
「嗯,進來伺候我梳洗。」五公主吩咐。
丫鬟掀了帘子進來。
看清楚了她的臉色,丫鬟嚇壞了:「公主,您怎麼了?」
「沒事,我沒事。」五公主道,「扶我起床吧。我有點乏了,想再歇一陣。」
丫鬟忙攙扶住了她,服侍她穿衣裳。
等她梳洗完畢,五公主的婢女來稟報,說皇帝派了御林軍過來,請公主去宮裏。
五公主微訝:「為何要進宮啊?」
「奴婢不知,公主,要去嘛?」婢女問她。
五公主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點頭:「既然聖旨來了,不敢怠慢,咱們就進宮吧!」
她隨即換了套華麗的衣裙,帶上了首飾,準備去皇宮。
路過花園,她看到六郎正在餵馬。
他穿着青灰布褂,腳蹬黑靴,腰間繫着玉佩,背影寬闊挺拔,俊俏又英氣勃勃。
他在給他的馬兒刷毛,動作熟練嫻熟,顯然已經做過很多遍了。
看得出,他對騎射也頗有研究,否則不可能這麼嫻熟。
「六郎。」五公主笑着喊他。
六郎抬眸。
他的目光有點驚愕。
五公主已經站在了他跟前,含笑看着他:「你在餵馬啊?」
六郎點點頭。
「我去宮裏了,你要去嗎?」五公主又道。
六郎猶豫了下。
皇帝突然宣他入宮,他擔心出事。可若是五公主一個人去了宮裏,他又不太放心。
思量了下,他點頭:「去,我陪着你。」
「那走吧,咱們去宮裏玩。」五公主眉開顏笑,「父皇今日心情似乎很好呢。」
六郎也笑了笑。
他們倆坐了一輛馬車。
到了宮裏,五公主被帶到了乾清宮。
四位殿下都在。
他們各自分列左右兩排。
五公主進了殿,行禮問安:「給父皇請安。」
「平身,賜座。」皇帝語調愉悅,指了旁邊的錦凳,示意五公主坐下。
五公主笑容更深。
她坐了下來。
「聽聞你病了?」皇帝笑着問,「你身體素來康健,莫不是小時候落下了什麼病根?」
五公主搖搖頭。
她道:「沒有,只是偶然染風寒。」
「哦。」
眾人皆不吭聲。
皇帝又問五公主,「你母妃可曾跟你說過,她當初為何嫁給你父皇?」
五公主一怔。
她母妃嫁給了皇帝。
其實,誰都知道這句話有點無稽。
可五公主也不傻,她聽明白了皇兄這話里的威脅——倘若她不配合,皇帝就會殺了她。
她母妃死的時候,皇帝還沒有登基。
那個時候,父皇連皇位也不穩固,他沒有殺她母親的理由。
除非,她母親觸及了他的底線。
可她母親什麼也沒有做錯。
她母妃是個好女人。
她是真的愛她母妃。
「皇兄。」半晌,五公主才低聲說,「我母妃性格溫順、孝順,從來不忤逆長輩的意願。」
皇帝沉默了下。
然後,他笑着拍了下桌案。
五公主頓時渾身緊繃。
「哈哈,朕是逗你玩的,瞧把你嚇成什麼樣子?」皇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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