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凜果真是很忙,將明漪丟在了斥候營就腳步匆匆離開,期間有沒有回來瞧過明漪不知道,也是不在意。
徐穆給她尋了一身普通兵卒的衣裳換上之後,她便忙碌起來。這斥候營於她而言,簡直就是修仙之人的洞天福地,無論是那些密文,練習各種技巧的物件兒,層出不窮的訓練,還是斥候營里的人都如寶藏一般,等待着她去一一發掘。
明漪的雙瞳一直晶晶亮着,不停地去汲取所能接觸到的一切,甚至顧不得去注意斥候營中的人如何看她,待她又是怎樣的態度。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這些人待她時細微的轉變。徐穆並未特意去與誰說她是何人,但自然也有人知道。薛凜說了的,要讓旁人忘記她是夫人,那才是她的本事。
薛凜在暮色四合時才抽出空來,問了問帥帳的人,今日一整天都未曾見夫人來過。他蹙了蹙眉心,也不知這是好還是不好,尋到斥候營時,營內居然很是安靜,薛凜一度懷疑是不是已經沒人了。
好在,他耳力自來不錯,聽着動靜尋到了營地裏頭的一座營帳,剛到帳門口就聽着一陣歡呼聲,「厲害啊!」
「這都能解出來!而且才花了這麼點兒時候,我看比徐校尉也不差。」
「是啊,而且她今日才入營呢!」
「或許她之前就學過呢。」
嘰嘰喳喳的聲浪一波波湧來,薛凜隱約明白了什麼,透過幢幢人影看向人牆內里,果然瞧見了明漪,她正舉着一個匣子在扭頭與身邊的人說着什麼,一雙眼睛亮着光,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燦。
薛凜已是明白了,看來他家夫人是很出了一迴風頭,那匣子應該是什麼機關,而她不只解開了,而且用時很短。
瞧瞧圍在她身邊的那些人男人。薛凜的眼神一冷,很好,斥候營的這些兵卒看來果真是忘了她是夫人,還忘得很是徹底。
人牆外圍的人先是覺得後頸莫名發涼,轉頭一看,便見到了不知何時來了,恍如黑面神一般,渾身散發着冷意的大都督,登時噤若寒蟬。一傳十,十傳百,方才還熱鬧喧騰的營帳內悄然沉寂,最裏層的人也察覺到了,抬起眼來,見人群自動讓開,褪了鎖甲,一身烏袍凜凜的男人闊步而來,面上冷峻,卻不怒自威。
明漪倒是不怕,她正歡喜着,此刻見着他,更是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分享這歡喜,「都督來了?方才我們在比開這匣子上的機關,挺好玩兒的。」
「嗯。」薛凜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的笑容上,眸中冷意如湯沃雪一般,消失了大半,轉而柔和,「有些晚了,回府吧!」
明漪踮起腳尖,從他肩頭望出去,這才瞧見帳外的天色,不由咋舌道,「都這麼晚了?」她半點兒沒有注意到呢。
「走吧!」薛凜的手已是隔着衣袖握上她的手臂,將她往外拉。自是沒人敢攔他的路,紛紛讓開。
「欸!等等!」明漪卻是頓住腳步,將手裏的匣子放下,這才衝着他嫣然一笑,「走吧!」
薛凜朝着她輕勾了一下唇角,兩人這才相攜而出。
待他們走後,身後才是爆開熱烈的討論聲。
「天啊,我都忘了,那是咱們都督夫人了。」
「你忘了,咱們都督可沒忘,還專程來接,難道是怕這夫人在咱們斥候營迷路嗎?」
「我看不是怕夫人在斥候營迷路,是怕她丟在斥候營吧!」
「是啊是啊,你們是沒瞧見,最開始都督那臉黑得喲,這轉眼看着夫人,倒變了個人似的。這叫什麼?」
「叫英雄難過美人關!」
「叫百鍊鋼成了繞指柔!」
「叫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滾!你才氣短,你全家都氣短!」
「是啊!咱們都督英武一如從前,只是多了分柔情,更有人味兒了呢!」
「你敢說都督不是人?」
「我什麼時候說了?」
「咳咳!」聽着那些話越來越不成樣,徐穆也不好再繼續裝聾作啞,戰術性地咳咳了兩聲之後,板着臉揚嗓道,「都閉嘴吧!妄議都督和夫人,想挨軍棍嗎?」
帳內諸人果然立時住了嘴,不敢再「妄議」了。徐穆這才滿意了,擺了擺手道,「天色晚了,都去伙房領吃食去,吃了早些歇着!」言罷,這才踱着方步走了。
他剛一走,沉寂的營帳內登時又是沸騰起來。
「你們說說,這在家裏,是都督厲害,還是夫人厲害?就是誰說了算?」
「自然是咱們都督說了算。都督什麼時候不是說一不二?而且他那臉一冷,我手腳都動不了了。」
「那是你,若換成夫人,那能一樣嗎?」
「那倒是,我瞧着夫人也是個膽兒大的,她好像一點兒不怕都督呢。」
「都督待她也與待旁人不一樣啊!」
「所以,是夫人說了算!」
「定是夫人說了算!」
膽兒大且說了算的夫人出了斥候營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捂着餓扁了的肚子哎哎叫,「哎呀,肚子好餓啊!」
薛凜擰眉看向她,「你午膳沒吃嗎?」這個時辰,按理不該餓成這樣。
明漪仰頭看着他,眼裏有淚花,可憐兮兮,「我好像忘了。」
薛凜臉色不太好,雖然他一向臉色都不太好,可明漪還是看出來他此刻臉色尤其不好,於是乖乖閉了嘴,跟着他打馬出了軍營,罷了,府里廚房應該備好了晚膳,再忍忍,回去吃便是了。
「想吃什麼?」誰知,快到城門處時,薛凜一邊緩了馬速,一邊問道。
「什麼?」耳邊風聲獵獵,夕陽墜下地平線,漫天霞暉,她看着他的身形,被橘色的光芒勾勒成一道模糊的剪影,有些看不清楚。
「我回府用膳時會提前告知,今日府上怕是沒有備,咱們就在外頭吃了回去吧!也當犒勞你今日表現不錯。」薛凜淡淡道。
明漪卻是歡喜起來,「你如何知道我表現不錯?」
薛凜想到方才在斥候營中看到的場景,輕輕哼一聲,「我自然知道!」
明漪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下,「當真我想吃什麼都可以嗎?」
薛凜想了想,倒還爽快,「只要北關城有的。」
明漪看着他,眼中儘是狡黠的笑意,「看來,收了明刀寨,大都督這荷包果真鼓囊起來了。前一陣才買了一批馬種,如今還能捨得請我上酒樓。」
「一頓酒樓而已,我在夫人眼中,摳門成了這樣?」薛凜哼聲。
「薛大都督不摳不行啊,誰讓你窮呢。」明漪笑眯眯扎刀,「不過我不嫌棄你,而且你不是說了嗎?這養家,靠我呢。往後,你養着安西軍,我養着你便是。」明漪拍着胸口,笑呵呵道。
「好啊,你養我!」薛凜轉頭看着她,眼底有明漪不曾察覺的柔軟。
「不過,今日這一頓還是你請哦!你答應了的,這麼難得,自是不能出爾反爾。」明漪警覺道。
「好!」薛凜有些無奈,「說了我請便我請,所以,你到底想吃什麼?」
「自然是什麼最貴就吃什麼,機會難得,可不就要狠狠宰你一頓?」明漪哼聲,理所當然道。
「隨你!」薛凜無奈失笑。
「不過北關城什麼吃食最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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