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秦水寒走到古箏前。
秦奕如臨大赦地讓出位置,他也好久沒有聽五哥彈奏了,激動地站到一邊。
秦水寒凝了凝神,看着林依微微一笑。
指落,熟悉的旋律響起。
林依心裏跟着哼唱起來。
這首《紅豆》,是水寒為自己譜寫的曲子。
秦奕知道這首曲子是五哥為五嫂所作,看着兩人情投意合的畫面,他還有一絲恍惚。
五嫂回來了,即使換了副面容,也依舊和曾經的畫面一樣美好。
不過五嫂原本的世界是哪裏呢?
五哥說她沒有這個世界的常識,又是指哪些方面呢?
秦奕不由撲哧笑了一聲,如此一想,好像很多方面都不太符合當下的認知。
那就是自己的五嫂!
他臉上掛着微笑,目光轉向院門口的長廊,似乎所有工匠都放緩了手中的活。
五哥的琴聲令人沉醉,就連院門口的侍衛也不時回頭看向這邊。
南宮璃仔細思索這首曲風,在京城並不多見,似乎前寒王妃也傳出過一首曲風特別的曲子。
她又看了林依一眼。
且不說醫術,這位女子和前王妃的樂感也十分接近,都會一些從沒有被傳唱過的歌曲。
而且寒王譜寫的曲子十分契合。
好一對璧人。
南宮璃又抬起手臂捂了捂唇,奕王和妤瓊也算是一對璧人。
她垂了垂眼眸,心中有一絲落寞,看着剛才起了紅疹之處,雖說現己褪去不少,但終究自己的身子骨和常人不同。
紅疹太醜陋了,有誰能接受這番樣子的自己?
這個世上,除了姐姐不介意自己發病時的樣子,連父親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但是妤瓊和十一也不介意。
南宮璃闔上眼眸,嘴角微微上揚。
多年前的那個夏天,她依舊記得那日陽光明媚,原本鮮少出門的夏日,是那般分明艷麗。
她忘了自己為何會去皇宮,似乎是父親帶她們兄妹幾人一起入宮。
一路上都有姐姐陪在身邊,到皇宮的距離也顯得不那麼遠。
她知道姐姐希望自己出門走走,所以還特地服了幾副補藥,但沒想到剛到御花園不久,渾身上下還是莫名其妙地起了疹子。
好在御花園內的人並不多,也許是因為正午的原因,但她唯一認識的人,就是那對同父異母的兄妹。
她和南宮蓉對視了一眼,對方似笑非笑地眼神愈加讓她感到呼吸困難。
那個瞬間,南宮璃本能地覺得這對兄妹不可信賴。
姐姐在哪?
她不斷地張望,但是呼吸卻越來越困難。
一切的發生似乎掐准了南宮箐被父親帶走的那一刻。
南宮飛想把女兒介紹給手藝最好的宮官認識,卻忽視了一旁的二女兒。
南宮璃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動到一棵香樟樹下。
她覺得自己就要窒息而亡,張大嘴巴拼命呼吸,指甲把白皙的脖頸抓出一道道血印。
那一刻,她想留給自己最後的體面,便依靠着香樟樹竭力垂下手臂。
夏日的香樟樹葉如此繁密,小鳥的歡叫聲越來越遠,傳入耳中的只剩自己苟延殘喘的喘息聲。
不遠處的南宮蓉收起笑容,冷冷地盯着她。
她不僅不幫南宮璃,還和哥哥默契地擋住別人的視線。
南宮璃意識到他們的小動作,但實在支持不住,沿着大樹癱倒在地。
她慢慢地閉上了眼。
沙沙——
不似小動物發出的聲音。
噔噔——
「南宮小姐!」
南宮璃不知道來者何人,但這個清脆響亮的聲音直擊大腦。
她用力睜開眼,一位梳着雙平髻的小女孩印入眼帘。
南宮璃將視線轉向柏妤瓊,那日的身影依舊銘記在心。
稚嫩的臉龐,分體式騎裝,腰間別着一根鞭子,滿是薄繭的小手。
時光荏苒,光陰似箭。
今日的柏妤瓊依舊是分體式衣裙,不過鞭子早已升級,不僅威力更甚,揮出鞭子的速度更是無人可及。
南宮璃微微揚起嘴角,就是那次,她還結識了十一。
等她醒來時,竟然躺在了舒寧軒。
那可是皇后娘娘先前的寢宮!
然而柏妤瓊和十一一點不嫌棄自己的紅疹。
她記得年幼的十一昂着頭,擺出公主的架子,雖然那時的十一才四尺多的身高,站在一排御醫面前顯得愈加嬌小。
但那幼小的身影給了她強大的安全感。
十一噼里啪啦地問了沈晨一堆問題,得到暫時沒有危險的結論才消停下來。
南宮璃自是見過沈晨。
不過那一次沈晨特地詢問她是否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因為脈搏很快,有些輕微的中毒現象。
南宮璃沒有任何印象,那日吃得都和平時一樣,就連補藥也是沈御醫的方子。
但那日的確是她有生以來發病最為嚴重的一日,晚一點就會一命嗚呼。
珺璟如曄,雯華若錦,那一日卻是她嶄新人生的開始。
除了姐姐,還有其他可信之人。
南宮璃緩緩睜開眼睛,今日的太陽和那日一樣明媚。
十一雖然遠嫁,但她覺得祁珏是位良人,也許這就是作為公主的最佳命運。
她又看了一眼柏妤瓊,自己的這位好姐妹也十七了,到了該出嫁的年齡。
不僅人長得水靈,還心地善良。
在南宮璃的眼中,柏妤瓊當然最配她的愛慕之人。
柏妤瓊並沒有注意到南宮璃的眼神,此刻的她完全沉浸在秦水寒的琴聲之中。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這曲子,但還是再一次被這空靈又帶着滿滿思念之情的旋律震撼。
沒想到一位男子能演繹得如此柔情。
指起,曲終。
秦水寒一個抬眸,視線落在林依身上。
「好聽嗎?」
「當然好聽!」
林依的眼中滿滿都是他的身影。
秦奕哈哈一笑,五哥五嫂的眼神總是這般膠着,真是服了他們二人。
秦水寒眉毛一揚,白了他一眼,又側頭看向柏妤瓊。
「柏小姐,可還滿意?」
柏妤瓊佩服得五體投地,立馬答道:「今日能聽寒王彈奏一曲,真是三生有幸。這是什麼曲子?我好像只聽您彈過。」
「《紅豆》。」
「《紅豆》?」
柏妤瓊一臉疑問,這個曲名出乎意料的普通,完全沒有意境。
南宮璃露出一臉崇拜,原來這首歌曲叫做紅豆。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眾人都向她看去。
「南宮二小姐,好厲害!」
林依簡單直率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慨。
詩歌方面,她是名副其實的小白,只知道王維的那句「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南宮璃被林依說得不好意思,還感到了秦奕投來的目光,立馬低下了頭。
「寒王妃過獎了」
柏妤瓊嘻嘻笑道:「璃姐姐,你不用謙虛,琴棋書畫,哪樣都拿得出手。你呀,就是喜歡藏着掖着不展示給別人看。」
南宮璃哭笑不得,在寒王和奕王面前,她怎麼敢譁眾取寵。
「璃才疏學淺,讓各位見笑了」
她拉了拉嘴角,暗示柏妤瓊別再胡言亂語。
不過這瞪人的眼神,看得秦奕想笑。
沒有絲毫殺傷力,轉動的眼珠反而有一絲左顧右盼,輕抿的嘴唇顯得唇色如花瓣一般。
面對心直口快的柏妤瓊,也是難為這位南宮二小姐了。
秦奕勾了勾嘴角說道:「南宮二小姐不必妄自菲薄,我們都知道你才情橫溢,更加不必拘束,五哥的府邸上可沒有善妒小人。」
南宮璃抬頭對上他的眼神,立馬緊張得捂住了小嘴。
陽光下的奕王如此閃亮,她不敢多看一秒,撲通跳動的心臟仿佛要從口中蹦出一般。
南宮璃果斷低下頭,這不是她可以妄想的男子。
秦奕收起了笑容,不知為何自己的一句話能讓南宮二小姐如此慌張。
他想道歉,卻又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
柏妤瓊眉毛微微一挑,甩了甩腦袋。
「奕王,璃姐姐只是謙虛,哪裏拘束了。還怎麼就扯上了善妒小人?看把璃姐姐說得。」
「」
秦奕無奈地搖了搖頭,南宮二小姐給人的感覺就是拘束,連聲音都很輕柔,一舉一動都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特別是剛才被柏小姐說了幾句,她都是一副想鑽入地縫的樣子。
怎麼就是自己的錯了?!
不過男子漢大丈夫,沒錯也得承認錯誤。
「南宮二小姐,本王真的沒有惡意,請您別和我一般計較。」
南宮璃依舊不敢抬頭,但她並沒有責怪他人的意思,只是自己不敢和奕王對視罷了。
可現在,似乎都被大家誤會了。
她記得心臟仍舊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額頭也佈滿了細汗。
林依也搖了搖頭,這位南宮二小姐的確太見外了,剛才對金屬過敏起了紅疹,一直向自己道歉。
可這些都是人體的正常反應,無法控制!
那會她和柏妤瓊安慰好半天,南宮璃才沒哭出來。
「南宮二小姐,你和柏小姐是好友吧。我覺得你應該相信她的判斷,你看她還敢調侃水寒呢,說明我們都不是拘束之人。」
南宮璃微微喘着氣,面對林依,她內心還是很想和她親近。
見她終於敢抬頭,林依又調侃道:「我說得對不對呀?」
南宮璃無意識地放鬆下來,不知不覺點了點頭。
在她眼中,林依的笑容和宛如姐姐的笑容,都是那般親切安心。
對於那位威嚴冷厲的寒王,妤瓊的確十分隨意,可是之前她們八卦之時,都稱這位王爺是萬年冰山,而且自有蚩尤加持,一個眼神就可以嚇死人。
可如今
南宮璃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唇。
在場之人,只有秦水寒皺了皺眉,自己又不是惡魔,怎麼就拿自己舉例。
但看着林依眉開眼笑的樣子,秦水寒還是配合地吐了一句。
「南宮二小姐,不必拘束。」
說完,他走到林依身邊。
「依依,你陪這兩位小姐,我和小七去書房。」
林依趕忙點頭,不自覺地又瞄了眼他的胸襟,那位明珍公主如何處理呢?
「水寒,你去忙吧,剛好我和南宮小姐還有些測試要做。」
「測試?」
林依眨了眨眼,眼神里滿是自信。
「我想搞清楚她的病因,需要做一些不傷害她的嘗試。好了啦,你快去忙吧。」
秦水寒微微一笑,醫術可是依依的強項。
他點了點頭,便和小七一起離開了景涵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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