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想法,自然只有你自己清楚!」余不為淡淡說道。
甘塵瀾哈哈大笑一聲:「相爺還是相爺!」
「御史大夫,果然還是御史大夫!」余不為也回了一句。
甘塵瀾目光閃爍,幽幽說道:「你知道甘家為何能在咸陽立足嗎?」
「曾經的白家,已經成為歷史,為了甘家,我想,你也不會有太多想法的!」余不為淡淡說道。
甘塵瀾聞言,卻是沉默不語,眼底之處,卻是有凌厲光芒。
「人怕出名豬怕壯,甘家如今已經很出名了,畢竟不管是甘夫人,還是三王子,都算是名人,你又是御史大夫!」余不為再次補充了一句。
甘塵瀾沉默一會,嘆息一聲:「所以我的選擇是錯誤的嗎?」
「這世間之事,並非簡單的錯誤或是正確!」余不為道。
甘塵瀾抬頭看了一眼余不為,目光忽然間變得凌厲起來。余不為好像不知道甘塵瀾的變化,他看了看桌子上面的茶水,說道:「冷了,怪可惜的!」
「人還沒有走,茶就已經涼了嗎?」甘塵瀾幽幽說道。
余不為道:「或許是因為天氣太冷了!」
甘塵瀾哼了一聲,轉身出了屋子。
余不為像是不知道甘塵瀾已經離開,此時他的眼中,只有這桌子上面的茶水。
自渭水幫被剷平之後,渭水上面的生意,已然成了關中劍派的囊中之物。
孫旭的確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咸陽的江湖是怎樣的江湖,對於官府,向來都敬畏三分。
好在廷尉薛舉是個很好打交道的人,一來二去間,二人如今算是朋友。
如此,這渭水的生意能落在他孫旭的手上,顯然不是偶然的。
夜已經很深了,關中劍派的兄弟們,還在渡口忙活。
這樣的日子雖然忙碌些,但派中兄弟還是很樂意的。
曾經渭水幫、關中劍派、霸刀盟三家制衡,各自佔據一塊地盤,彼此之間爭鬥不可避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們早就厭倦。
能夠安穩下來好好過日子,誰願意去流血?
但江湖就是江湖,沒有了霸刀盟和渭水幫,自然還有其他幫派起來與關中劍派平衡。
這是大寧官府的意思,孫旭心裏面明白,也默認了這些舉動。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與薛舉成為朋友。
「兄弟們速度快些,早些回去,你們的被窩,家裏的婆娘估計已經暖好了!」
說話的是個中年漢子,他矮身材中等,膚色黝黑,臉上泛着陽光笑意。
這人名宋斌,如今在關中劍派,算是二號人物。
自從上次孫旭被大長老算計之後,長老團已經撤掉,下面的人,但凡本領突出,能號令一方的,皆是執事。
宋斌是諸多執事中的一位,但他與其他執事不同,是孫旭最信任的人,如此,說他是關中劍派的二號人物,倒也不假。
手下正在幹活的兄弟們聽到宋斌的話,皆是發出哈哈大笑,一時間,渡口之處,好不熱鬧。
淅淅瀝瀝的小雨依舊,落在渭水之上,微微水波盪開,為這深秋,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意。
在這時候,一個兄弟忽然間大聲喊道:「水裏面有人!」
渭水一支由南而北,而另外一支,則是從西面而來,源頭遠在萬里之外的冥山,穿過大寧三個郡,與另外一支於咸陽匯聚,然後滾滾東流。
這處城外的渡口,正在那西來的支流上。
渭水西支上游,水面上的確漂浮着一個人。
宋斌抬頭看去,神色微微一凝。他是五境,神識不弱,而此時那漂浮在水上的人,離着他已經不到十丈的距離。
以神識便能探查清楚,這已經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屍體。
宋斌叫道:「來人!」
「宋執事您請吩咐!」一個關中劍派的兄弟站出來。
宋斌看了這一人一眼,道:「你速速回去稟報掌門,就說渭水西支出現一具浮屍!」
頓了一頓之後,宋斌心神忽然間卻是猛烈一顫。
因為這個時候,水上又下來好幾具屍體。
他知道形勢有些嚴峻了,深深吸一口氣,道:「稟報掌門,有很多浮屍!」
那順水而下的幾具,顯然不是最後的幾具,上面還有很多。
關中劍派,孫旭正在處理一些派中的事務,渡口的兄弟稟報渭水西支的情況之後,他決定連夜去一趟廷尉府。
這個點上,薛舉已經休息了,但礙於朋友的情面,還是起來見了一面孫旭,不曾想這一見面,卻是這般大事。
當夜,薛舉讓陳百川帶着二十幾個兄弟,與他一同前往渭水西支渡口。當然,孫旭也是要過去的。
渡口處,宋斌讓手下的人,將那些上游來的浮屍都一一打撈起來,堆在岸邊上。
宋斌數了一下,已經有二十多具,但是水上還淵源不斷的有浮屍隨水流而來。
將近亥時左右,孫旭和薛舉二人已經來到渭水西支渡口,看着地上堆放着的屍體,薛舉臉色不是太好看。
廷尉府管的便是刑事案子,水上來的這些莫名浮屍,預示着接下來一段時間內,他又不得安寧了。
「怎麼回事?」薛舉問道。
孫旭示意,宋斌上前說道:「稟報大人,草民等人正在搬運貨物,手下的一個兄弟忽然看到一具浮屍,然後接着便有很多浮屍,草民便讓兄弟們把這些浮屍都給打撈上來!」
薛舉聞言,不由揉了揉眉心,這莫名來的浮屍,案子很扎手啊。
他抬頭看上,水上還有浮屍繼續往這邊漂浮而來。
「陳百川,你帶幾個兄弟去上游看看!」薛舉說道。
「是!」陳百川答應一聲,挑了三個兄弟,沿着河岸往上走。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陳百川不由眉頭微皺。
這一路走上來,除卻水中的浮屍之外,再沒有發現其他的。
「頭兒,我們還繼續往前走?」一個捕快兄弟問道。
陳百川沉吟片刻,說道:「再往上去看看!」
這一走,已經出去將近五六里路的距離。
水上浮屍,終於沒有了。
陳百川抬頭看去,漆黑的夜裏,隱隱約約之間,可見遠處的高山。
咸陽沿着這渭水西支往上走,便是關西郡,前面那座於黑夜中若隱若現的大山是傳說中的大關山,大關山往昔,便是關西郡。
難道問題是出在關西郡嗎?
「水上已經沒有浮屍了,頭兒,我們回去嗎?」捕快兄弟問道。
陳百川點頭:「我們回去!」
將近半柱香左右的時間,陳百川和幾個捕快兄弟回到了渭水西支渡口,將情況大體說了一下,薛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難道要去關西郡看看?」薛舉輕聲說道。
陳百川道:「卑職覺得,大人可能要進宮一趟!」
薛舉一臉無奈之色,成為廷尉的這些年,大晚上的進宮,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了。
如果寧王不是明君的話,他不知道已經被罷官革職多少次。
但話說回來,如果寧王不是明君,他薛舉也用不着進宮啊。
思慮間,薛舉看了看旁邊的屍體,水上還有不少,堆在岸上的,已經有一百多具。
薛舉揉了揉眉心,神色甚是凝重,他走上去仔細查看,這些屍體順着水流而下,已經被泡得發白,每一具屍體的肚子,都是鼓鼓的。
一般情況下,肚子裏面灌滿了水,屍體才會發脹。
從這些特徵來判斷的話,這些屍體,至少已經在水上漂浮半個月左右。
關西郡到咸陽這段渭水支流,水流甚是湍急,如果浮屍真是從關西郡來的,不該需要這麼長的時間,難道還要往前走?
薛舉想了一會,終究沒什麼頭緒。
「你負責此間,我立刻進宮!」薛舉說道。
「是!」陳百川答應一聲,他知道今晚上又是個不眠之夜。
薛舉來到王宮,寧王還在看奏摺。
相比之下,寧王才是那個為國為民夙興夜寐的人,薛舉心下不免有幾分愧疚,遇到急事難事,他總會覺得棘手,來與寧王商量。
可是寧王遇上難事急事,該找誰商量呢?
將大體情況說了一下,寧王微微皺眉,過去好一會,他才開口:「有沒有可能將案子先壓下來?」
打撈上來的屍體,已經有一百多具,打撈完之後,上兩百是沒問題的。
這麼多的屍體,要將案子壓住,絕對是很困難的,縱然薛舉和孫旭是好朋友,孫旭可以吩咐下去,讓關中劍派的人不亂說話。
思慮片刻,薛舉神色越發凝重,他說道:「如果硬要壓制,也不是不可能,但微臣害怕!」
寧王看了薛舉一眼,道:「你是害怕這是有人佈局,而將案子暫時壓下來,那暗中操縱一切的人,會將案子給揭開,然後掀起軒然大波?」
「王上,微臣深思熟慮之後,覺得這是有極大可能的!」薛舉說道。
寧王聞言,眉頭緊皺,過去一會,他說道:「罷了,紙是包不住火的,該是什麼樣子的,就是什麼樣子的,你辦案子,寡人向來放心!」
聽着這話,薛舉忽然間想翻白眼。
「王上可有什麼吩咐?」薛舉是來商量對策的,現在什麼對策都沒有,就要離開,心中實在不甘啊。
寧王淡然一笑,擺手說道:「暫且沒有,你見機行事就是,退下吧!」
薛舉無奈退下,出來王宮,他連連嘆息,這可如何是好呢?
第二日,水上浮屍已經傳遍整個咸陽,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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