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四合院內
張進財在臨進院子之前,便盡力壓制自己心中的鬱悶、憂愁,刻意換上一副笑臉進家。一筆閣 m.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雖說丟了差事,讓張進財心裏壓力非常大,但他不想讓這種壓力傳染到自己的家人。
一進院子,張進財就看見妻子張李氏正坐在小板凳上,身體依靠着門框,膝蓋上放着一件破舊不堪、滿是補丁的褲子,雙手正在給這條褲子再打上一塊補丁。
民國時期窮人們買不起衣服,所以衣服破了,就只能選擇縫縫補補。
有些窮苦漢子沒錢娶妻子,可自己又不會縫補衣服,便會把衣服交給一些婦女進行縫補,事後再給上婦女們一點兒錢當做酬勞。
時間一長,便產生了『縫窮』這個工作。
很多身子骨弱、行動不便的女人為了能賺點兒錢,都會從事這項工作。
但是,『縫窮』的生意對象畢竟是窮人,所以每次縫補衣服也賺不了多少錢。
但總比一分錢都不掙強!
張李氏因為身子骨弱,沒辦法出去找事情做,所以就干起了『縫窮』的事情,給家裏掙點兒口糧錢。
張進財剛一進院門,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低着頭縫補衣服的張李氏,立刻就抬起頭。
「你怎麼這會兒回來了?」張李氏疑惑地問道。
張進財擠出一絲笑容,一邊脫下上衣,一邊撒謊道:「哦,今天新局長上任,給我們這些老巡警放了一天假。」
張李氏點點頭:「那挺好,你也該歇一天了,天天在街上轉,腿都跑細了,咳咳咳···」
正說着話,張李氏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嗦。
張進財臉上明顯出現一絲慌亂,他趕緊走上前,不停地撫着妻子的後背,想要給她順順氣。
緊接着,他又快步跑進屋子裏,拿出來一個玻璃藥瓶,裏面放着十幾枚藥片,左手還端着一碗涼白開。
「趕緊着,把這藥片吃了!」
「這西藥見效快,吃下去就不咳了!」張進財說道。
然而,張李氏用力擺了擺手,喘息着說道:「不了,這西藥片貴,一瓶藥就頂上好幾袋白面了,得省着吃。」
「我今天咳的不厲害,緩一會兒就好,等哪天咳得受不了,再吃也來得及!」
「可那你也不能生扛着啊,上次你都咳出血了!」
「這藥片吃完了,我再買不就行了!」張進財忍不住抬高了嗓門。
「別花那冤枉錢,我這咳嗦又不是會死人的病,扛一會兒就好了。」
「再說了,老大要到說媳婦的歲數了,老二、小三兒他們也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咱們得把錢用在刀刃上。」張李氏總算是不咳嗦了,不過臉色卻煞白煞白的。
小小的一個藥瓶,握在張進財手裏卻好像千斤重,他不再勸妻子吃藥,而是默默地把水遞上去,讓妻子順順氣血。
張進財低下頭,臉色浮現出濃濃的愧疚,自從妻子嫁給自己,就從來沒有享過福。
可誰讓自己沒能耐呢,年紀一把了,還是個小巡警,一個月掙的錢勉強夠一家人吃喝。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借高利貸給李章送禮,想着謀個站宅門的差事,自己能多省下一些錢來。
可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宅門沒站上,10塊大洋也被李章扣了。
「我真他媽沒用!」
張進財默默地罵了自己一句。
這時候,一隻手搭在了張進財的脖子上,感受着來自手掌的熟悉粗糙感,張進財知道那是妻子的手。
想想剛結婚的時候,妻子的手是又白又細又光滑,可如今,卻像砂紙一樣粗糙不堪,宛如一塊皺巴巴的根雕,上面雕刻着無數生活艱辛的印跡。
而妻子之所以一直病怏怏的,也是因為當初寒冬臘月剛生完三丫頭,為了多賺些錢補貼家用,她愣是在沒出月子的時候,去給一戶人家洗衣服。
寒冬臘月,那水都帶着冰渣兒,直接讓沒出月子的張李氏大病一場,最後還落下了病根兒,到現在都沒好。
張進財的內心更加失落了。
「他爹,我不知道你今兒遇上啥事兒了。」
「你要是不願意說,我也不多問。」
「可是···」
夫妻兩個結婚二十年了,早已是心有默契,張李氏能明顯地感受到丈夫遇到了難事兒。
而且,能讓丈夫這麼難受,一定跟錢有關。
只不過,他不願意自己擔心,所以才閉口不談。
張李氏願意給丈夫保留最後的顏面,她柔聲說道:「他爹,咱家是缺錢,可是老大馬上就能出去幹活掙錢了,倆小的也能幫着我乾乾家務。」
「我雖說出不了家門,可靠着縫縫補補,也能賺出幾斤棒子麵錢。」
「你甭把事情都壓在自己身上,有啥難事兒,咱們一家子一塊扛過去。」
「咱們一家子不偷不搶、不坑蒙拐騙,老天爺不會為難好人的!」
妻子張李氏的聲音,雖然輕柔,然而卻如同流水一般將張進財的內心防線衝散。
只是一瞬間,張進財紅了眼睛,兩行濁淚流下。
丟了差事,沒錢養家,在回家的一路上,張進財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妻子。
他本打算隱瞞下去,然而妻子的一席話,卻讓張進財卸下了心防,他決定跟妻子坦白一切:
「他娘,我把李章得罪了,巡警的差事丟了,一月六塊大洋的進項也沒了。」
聽到這個消息,張李氏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不過依舊被震驚的呆愣了幾秒。
難怪丈夫今天會提前下班,難怪他一進院門,自己就覺得丈夫有些不對勁。
張李氏沉默片刻後安慰道:
「沒事兒,不就是個差事嗎,丟了就丟了吧,咱們找點兒別的活兒干不就行了。」
「我這段時間咳嗽的不那麼厲害,不用再吃藥了,能省下不少藥錢。」
「你再隨便找個活兒干,咱們一家子照樣餓不死。」
張進財也點了點頭,向妻子坦白之後,他反而放輕鬆了很多:「不不,藥該吃還是得吃,這個錢不能省。」
「我也想好了,我去拉洋車,通順車行的老闆跟我關係還行,我去他那兒賃輛洋車,一天下來也能賺不少,比當巡警強!」
張李氏有些擔憂道:「可你都四十了,還去拉洋車,這身體能受得了嗎?」
「還是找個別的差事吧,至少別那麼累。」
張進財哈哈一笑:「放心吧,別看我四十了,這整日巡街、見天走路,身子骨硬着呢。」
「那你也得悠着點兒,夠咱們吃喝了就行,別硬扛,你要是垮了,咱們一家就沒了大梁了!」張李氏說道。
「甭擔心啦,我心裏有數!」張進財笑道。
正當張進財和妻子準備繼續商量今後怎麼生活時,一道突兀且熟悉的聲音在院子響起。
「那個···」
「張進···」
「哦,不,老張大哥在家嗎?」
張進財抬頭一瞧,頓時臉色一驚。
只見院門外,把自己從警局開除的李章正探頭探腦的向院子裏觀望,兩隻手拎了香煙、白酒、點心、水果等滿滿當當一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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