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頭的那瞬間。
他們看見母樹的枝條以毫不留情的姿態穿透了白娘娘的身體。
白娘娘側身避開金身要害,竟還恬不知恥的伸出手去想要抱她。
殷念抬起手,四季法則在指尖流動,「不自量力。」
那些未能完全成長的靈植再一次被催生暴漲。
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四面八方通過【萬物生】法則湧入母樹的身體裏。
白娘娘伸出去的雙臂被頃刻間靈力暴漲的枝條絞斷!
他對絞斷自己雙臂的母樹沒有任何不滿。
只是用無比陰鬱的眼神死死盯着阮傾妘。
整個身軀驟然散開,化成無數銳利光束,猛墜而下要將阮傾妘撕的四分五裂!
一層綠色的光膜出現在阮傾妘周圍,金身刺光全都被擋在外面。
這更讓白娘娘妒忌的發狂。
「你護着她?」
空中白娘娘重新凝合出來的臉是那麼猙獰。
令殷念心情無比愉悅。
「傻子!當自己是誰呢,臭不要臉!」辣辣忍不住怒罵,「母樹誰都保護,就是不會保護他,這點他到現在還沒看清楚嗎,真倒胃口。」
「主人。」蝸蝸皺緊眉頭,他雖然很想出去,但作為殷念的靈獸,殷念對外宣稱重傷,他們還蹦蹦跳跳的出去,不就是告訴所有人他們在撒謊,所以哪怕再想出去也只能摁耐住,「方才說殺不死白娘娘,是因為這只是他一重金身嗎?」
「即便毀了這一重金身,可本體還在,而且他還有九十幾座金身。」
母樹的枝條與那些金色光束不斷的撞擊在一起。
打出的空中火花如漫天星火。
很美。
但星火下被開膛破肚的屍體被照的特別清楚,他們臉上的麻木,渾濁,還有被解開傀儡封印後親眼看見自己殺死的家人被人啃噬殆盡後殘留下來的怨恨自責,都將這一場絢爛的星火之光劈裂成兩個世界。
「不是哦。」
「今天,這一重金身,我們也留不下。」
蝸蝸不敢置信的扭過頭,「怎麼可能!母樹親自出手!」
星火被狠狠擊碎。
母樹抓住了白娘娘的頭顱。
看吧。
蝸蝸握緊拳頭,區區一重金身罷了,怎麼可能拿不下?
白娘娘的脖子完全被母樹的手上帶着的勾刺沒入,他臉上還帶着詭異滿足的笑容。
似乎是在為母樹親手掐住他而開心。
只是下一刻,他胸口鼓起了一個小小的肉包。
這東西鼓起的時候,白娘娘微微皺眉,看起來有些不開心,還張口聲音沙啞的訓斥了一句:「別動,芽芽。」
殷念輕輕發出一聲冷笑。
鼓起來的肉包並不聽他的話。
噗呲一聲從他身體裏飛射而出一段枝條。
枝條迎風暴漲。
殷念看見一輪黑白月亮上升。
她握緊垂在兩邊的手,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小小的白白的嬰兒模樣。
「芽芽確實長大了。」
「都會用法則之力了。」
她果然是母樹一脈而成的繼承人。
第一法則。
生死!
一半黑色吞噬一切。
第二法則。
時間!
白色月亮扭曲空間,錯亂了所有人的記憶,從出生,到預見死亡,看一眼就會墜入時間的深淵,那是一條走不完的路,同時也是一條明明能一眼看到頭的路。
「怎麼會?」蝸蝸呼吸一窒,「她,她是芽芽,是母樹的孩子。」
「是啊,母樹的孩子。」殷念輕聲道,「白尋寧願背叛母樹也要留下的孩子,他一手帶大到現在,怎麼會不維護自己的父親呢。」
「主人早就知道芽芽忍不住會出手嗎?」辣辣覺得惡寒爬滿全身,「母女相殘,還有比這更噁心的事情嗎?」
「當然。」
殷念面色不變,「上一次芽芽不就出手了?」
「將白娘娘從我們面前帶走。」
「這一次自然也會如此。」
只是沒想到,芽芽連最強的兩個法則都繼承了。
也就是說,她其實完美的繼承了母樹的所有天賦。
若不是受困於天殘之體。
她一定,會是頂頂閃耀的一顆新星。
「大人!」
那些被枝條死死壓在地面上的人哭喊着咆哮,「讓我們戰吧,我們一死也無妨,太痛苦了,我要殺了這群人!」
殷念聽着他們聲聲哀求。
心中五味雜陳。
「誰都想要馬上就能報仇,就像是我們一樣。」百變金色的瞳仁在黑暗裏閃爍發亮,「我們被趕出去的時候,被欺負的時候,在萬域的眾人拼死送我們出去的時候,我們也想要立刻報仇。」
「可不能啊。」蝸蝸緊跟着嘆氣,「希望他們不要因為這個事情,同母樹產生隔閡。」
他們相信,八成的人都會理解母樹的一片苦心。
可總有人,會被親人之死刺激到發瘋。
一直看着天空上,正在以法則之力同母樹抗衡的芽芽的斷枝,突然出聲道:「你們還記得,我們萬域的天道子樹是怎麼死的嗎?」
當然記得。
那樣慘烈。
沒有情絲的天道樹,只會衡量價值,而人性是無法保持絕對理智的,所以人性的天平會失衡,有人會背叛,有人會理解,有人會發瘋。
現在那些站在白娘娘身邊的叛軍。
原本肯定也是站在母樹身邊的人。
「不能再讓母樹身邊出現任何一個能背刺她的人了。」
「她是沒了情絲。」
「可我們有。」
殷念語氣篤定,「發生在我們領地天道子樹身上的悲劇,絕對不會再重複發生在母樹身上。」
「我來保證。」
天空上。
一輪大的黑白月亮和一輪小的黑白月亮終於狠狠撞在了一起。
兩邊各自出現一大一小兩個虛影。
母樹的本體越發膨脹。
而在小的黑白月亮背後,一個比母樹的本體要小上許多的樹影出現。
它的枝葉不多。
但氣息和母樹是一樣的。
只是它的身上總散發出一股死亡的氣息。
芽芽的虛影裹住了白娘娘,不顧他還看着母樹不想走的姿態。
強行將白娘娘扔出了結界外,直接丟進了千色堂主那邊。
白娘娘有些不甘心。
千色堂主眼淚已經佈滿了整張臉,「娘娘,你為何要以身犯險!」
「要是這一重金身也」
「那又如何?」白娘娘極為快速又煩躁的打斷了她,「你沒看見嗎?那女人竟敢抱扶枝,扶枝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她不會讓別人離她這麼近,從來不會!」
「我不允許!」
白娘娘臉色猙獰,「不過是一重金身罷了!」
「我好久。」他嘴唇微微發抖,「好久沒有離她這麼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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