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恕祖進來就朝着蘇凌行了大禮,面色十分着急沮喪。讀爸爸 www.dubaba.cc
蘇凌忙走過來擺手道:「楊大人不必如此,有什麼事坐下來說。」
楊恕祖這才點了點頭,饒是坐下,卻依舊看得出他十分的不安。
蘇凌穩如泰山,等杜恆將茶沏好,勸楊恕祖喝茶。
楊恕祖一臉愁容,如何喝的下,見蘇凌一片盛情難卻,便勉強喝了兩卮,然後將茶卮朝着桌上一頓,再次起身,又是大禮道:「蘇曹掾救我啊」
蘇凌這才不動聲色的將他安撫坐下,沉聲問道:「楊大人這是怎麼了,聞聽聖上明旨,欽點楊大人為龍煌台匠作大監,為何會口出此言呢」
楊恕祖連連擺手,一臉無奈道:「蘇曹掾,就是這匠作大監要了楊某的性命啊」
蘇凌詫異道:「此話怎講呢不就是修建一個龍煌台麼」
楊恕祖嘆息一聲,這才道:「蘇曹掾有所不知啊,這龍煌台聖上要求要離地事務丈,每一根台柱都要雕龍圖案,這還是小事,偏偏又在禁宮龍煌殿,這修建龍煌台的工匠身份確實要慎重考慮,定要拔了又拔,選了又選,才能入得禁宮之中。這是第一個難處。」
蘇凌點點頭道:「還有什麼難處麼」
楊恕祖點點頭道:「這龍皇殿前又是九百五層台階,物料木材到了,車馬又不能上台階,還要人工徒手搬運,只搬運這些東西的人工,都要好些人。」
楊恕祖大倒苦水道:「還有這工期只有一個月,趕工或可完成,可是若再遇到什麼雨天雪天的,怕是更加麻煩了,只怕要延期啊」
蘇凌暗想,這些問題你跟我說不着啊,咱們雖然有些舊,但也到不了無話不談的地步啊。
想到這裏,蘇凌淡淡一笑道:「所以啊,聖上才欽點了楊大人做這匠作大監啊,若是尋常的工程,何須楊大人親自出馬呢。」
若在平素,蘇凌這個彩虹屁拍過去,楊恕祖定然心裏無比舒坦,可是如今他卻心亂如麻,聽蘇凌這樣一說,只得苦笑道:「蘇老弟,咱們也算有交情了,這些問題哪個不棘手呢,蘇老弟的才能怎麼會看不出呢家父在我做了這匠作大監之後,便提點我,有什麼大事小情,多來煩問蘇老弟,還請蘇老弟念在我在冷香丸一事上,處置的還算公道,幫一幫楊某啊。」
蘇凌想了想,也罷,他能來求我幫忙,卻也出於真心實意,自己雖然對他這人無感,但也說不上討厭。
蘇凌沉吟片刻,方道:「這第一點麼,知會匠作監,將登記在冊的官家工匠和民間高手按圖索驥,一個個尋來,共同修建龍煌台。這些人本就是工匠,為皇家當差,已然是極大的榮耀了,至於酬勞,說得過去就行了,他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蘇凌又道:「這第二點麼,這搬運的活計,的確需要大量人手,在京城撒下告示,徵召民夫勞力,這些人本就是下苦力的人,酬勞相較那些工匠自然更少些,人數雖眾,但花費卻不一定比那些工匠多。只要一日三餐按時供足,無論飯食如何,只要吃飽,每日酬勞按時結算,他們會下力氣的。」
楊恕祖點點頭道:「卻如蘇老弟所言啊。」
蘇凌一笑道:「但有一點,楊大人需要注意,這畢竟是出入禁宮的人,所以無論是招多少勞力民夫,均要查清他們的戶籍,並且要詳細登記造冊,以免有叵測之人,混入大內,滋生禍事!」
「是是是!蘇老弟說的極是。」楊文先不住的點頭。
「至於工期麼的確有些緊了,定然是要趕工的,可是一旦趕工,還是如此大量的活計,怕是有人心中不願意,雖然人在那裏,卻消極怠工,事半功倍,徒耗時間和國庫錢財,這就有些得不償失了。」蘇凌緩緩道。
楊恕祖一拍大腿道:「是啊,蘇老弟說的一點不差,無論是工匠還是民夫勞工,若消極怠工,那工期也是趕不上的啊。這該如何是好。」
蘇凌哈哈一笑道:「我有兩個方法,楊大人不妨一試。」
楊恕祖聞言忙道:「請蘇老弟教我!」
蘇凌道:「這第一嘛,請楊大人把聖上有關工期要求的旨意請到龍煌台修建當場,並裝裱懸掛在最顯眼的地方」
楊恕祖不解其意道:「這是為何,那可是聖上旨意,怎麼能隨意示人呢。」
蘇凌擺擺手道:「楊大人此言差矣,聖上本就下的明旨,楊大人匠作大監的身份更是盡人皆知。這聖旨畢竟代表了天子聖意,你懸掛在那裏,修建龍煌台的每個人皆可看到,那工期寫的清楚明白,他們每日一觀,也是無形之中提醒自己,到期這龍煌台若建不好,便是有違聖意,這樣會有什麼後果,他們心中如明鏡一般,時時提醒,日日提醒,想必他們定然重視的。」
楊恕祖剛想說話,蘇凌一擺手道:「當然,也不排除有一些冥頑不靈,不分輕重的傢伙不以為然,因此我意,趕工可以,但不能所有人都趕工,一窩上,反而可能不出效率啊。」
楊恕祖嘆了口氣道:「蘇老弟所言不差啊,不瞞蘇老弟,現在天子聖旨值甚麼還不如司空下道手令可是司空卻對這事情不上心,明顯不想多問啊。」
蘇凌聞言,暗道,天子詔令,大家心照不宣它到底有多大重要,可也不敢就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啊,楊恕祖啊楊恕祖,怪不得你會禍從口出啊。
蘇凌雖這樣想,但他沒有必要提醒楊恕祖,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讓那些想多掙錢的,又肯多出力氣的人留下趕工,沒有必要全部留下。楊大人可聽過績效激勵」
楊恕祖聽着這詞都新鮮,一臉蒙圈道:「績效激勵這是何意」
蘇凌一笑道:「所謂績效,便是成績效率,做得快的,好的,做得多的,願意留下趕工的,便不能寒了他們的心,便要多發些酬勞給他們,做的一般的,不賞不罰,按時結算酬勞便可,那些消極怠工,做事沒有效率的,不僅無賞還要罰。」
楊恕祖聽着,心中不斷盤算,卻還是搖搖頭道:「這樣下來,那些拿得少的不會眼紅麼,扣了酬勞的不會鬧事麼還有多給酬勞,豈不是又要耗費財力」
蘇凌哈哈大笑道:「楊大人多慮了。先說那些做得好,做得多的,他們本就一心幹活,你又另加了酬勞獎勵,他們豈能不更加賣力到時這些榜樣帶頭,那些做得一般的人,會不會也被他們帶動,提高幹活的積極性呢楊大人啊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楊恕祖眼神微眯,喃喃重複道:「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蘇老弟出言必是至理名言啊!」
蘇凌笑了笑道:「再者,我料定那些消極怠工的人必然不敢鬧事,畢竟他們是少數,有沒有什麼謀生的手段。大多數人得了實惠,他們還敢挑撥不成便真敢挑撥,能興什麼風,做什麼浪至於樣大人說多些酬勞便耗費國庫財力,更是多慮了。那些好吃懶做,消極怠工的人扣出來的酬勞,發給那些積極肯乾的人不就行了,何須多出」
楊恕祖眼前一亮,似乎頗有些心動,可還是搖了搖頭道:「這樣一來,那些人少拿了銀錢,豈不更要惹事!」
蘇凌看了一眼楊恕祖,暗道這也是個慫貨,方一笑道:「楊大人啊,他們幹的那些活,就值那些錢啊,所謂多勞多得,不勞不得,他們還能怨得旁人不成,退一萬步講,真有些不開眼的,你可是匠作大監,吩咐禁衛,叉出禁宮便是!這點魄力楊大人都沒有麼」
楊恕祖這才恍然大悟,臉上的神色方好了稍許,一拱手道:「楊某受教了!」
蘇凌這才哈哈大笑道:「楊大人客氣了」
蘇凌又道:「至於你說的陰晴雨雪這些天候,我現在無法答覆你,等今日太陽偏西,我會讓人去找你,告訴你最近的天候走勢,雖然不一定完全確定,但我料想也是差不太多的。」
楊恕祖聞言,更是驚嘆起身道:「莫非蘇老弟還會觀天象之術麼」
蘇凌嘿嘿一笑道:「也許算是吧」
楊恕祖佩服的五體投地,但臉上還是有些鬱悶為難之色,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蘇凌看在眼裏,這才淡笑道:「楊大人有話便說吧。」
楊恕祖這才唉聲嘆氣道:「其實最棘手的還是另外兩件事情。」
蘇凌點點頭道:「不妨說說看。」
楊恕祖點點頭道:「不瞞蘇老弟,我能復起,皆是司空的提攜,這龍煌台匠作大監卻不是什麼美差啊,司空為何用我,這其中的關節,我不說,想必蘇老弟也明白的。」
蘇凌笑而不語。
楊恕祖道:「我當然明白,從中周轉一下,有些國庫的銀錢也便成了私錢了。可是,我去見了二公子箋舒,你猜他如何說」
蘇凌不動聲色道:「二公子自然是一片公心」
楊恕祖擺擺手道:「蘇老弟,莫要提防了,我能如此推心置腹,自然是未將你當做外人」
蘇凌暗道,你別急着攀關係,你這人以後會倒霉的,我可不想跟你走得這麼近。
楊恕祖又嘆了口氣道:「八成啊!他要修建龍煌台國庫撥銀的八成啊!蘇老弟請想,這龍煌台到時可是天下有頭臉的人齊聚之地,再者畢竟還是皇家顏面,我原想着五五開,已然是極限了,可箋舒公子卻挑明了八成,少一分都不行啊蘇老弟,只剩兩成,這工程浩大,不說材料都不夠買的,便是這些人工,也不夠啊!」
他這樣說完,又垂頭喪氣道:「我還是等着朝堂震怒,輕則罷官,重則掉腦袋吧。」
蘇凌也沒想到這蕭箋舒竟然如此獅子大開口,不過頃刻間,他便想通了這裏面的關節。
怪不得這蕭箋舒不用自己的人,卻用了與蕭思舒交厚的楊恕祖。
一則,若是這楊恕祖真就有辦法走到二八分賬,又建起了龍煌台,那這八成的錢財可不是小數目,他能藉機賺一波自己父親的好感;
二則,若楊恕祖完不成這個工程,到時龍煌台建不好,那龍煌詩會自然無從談起。想來這次龍煌詩會蕭箋舒沒有參加,蕭思舒定不會缺席,蕭思舒文章天下馳名,若他露足了臉,那他拉攏文臣豈不更加手到擒來,若龍煌詩會沒了,不也算變相挫了那蕭思舒的風頭;
三則,向楊恕祖怎麼說也是有才的,若日後涉及奪嫡,他鐵定是蕭思舒的人,楊恕祖若要站隊,那整個京都楊氏怕是全都要倒向蕭思舒,這對蕭箋舒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如果這次龍煌台不能完工或者延期,他蕭箋舒可以趁機造勢,除了這楊恕祖的同時打壓蕭思舒。
好一個一箭三雕之計啊!
蘇凌沉吟半晌,也無奈的笑了笑,方才道:「蘇某斗膽問一句,不知楊大人覺得錢財重要,還是性命重要。」
楊恕祖聞言,疑惑不解道:「蘇老弟何意,當然性命重要了。」
蘇凌點點頭道:「想要保命,那你們楊氏一族,怕是要放點血了。」
「啊這這可是一筆巨款啊,我楊氏」
蘇凌一擺手,一副你不要忽悠我的神色,淡淡道:「楊氏一門自先朝便是名閥望族,大晉立國六百餘年,楊氏一直是首屈一指的大族,莫非就真的沒有這些許家底楊大人啊,若連這點都捨不得,那蘇某也就無計可施了啊。」
楊恕祖臉色一暗,終是搖了搖頭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蘇凌點點頭,他本就對這些門閥沒有好感,控制着整個社會最好的資源,做出來的事卻無比齷齪,千百年來,如出一轍,便是這異時空,竟然也是如此
因此楊氏一族,割多少肉,放多少血,他自然是無所謂的。
反正你有的是錢。
蘇凌笑了笑道:「這件事解決了,那另外一件呢」
楊恕祖聞言,臉上出現了一絲怪異的神色,低聲道:「蘇老弟,這件事頗為怪異,我未曾向旁人提起,若不是我束手無策,怕是我任誰也不會說的。」
蘇凌這才正色道:「想必楊大人相信蘇某的為人吧。」
楊恕祖也正色道:「這是自然,否則楊某也不敢直言相告,毫無保留。」
蘇凌這才點了點頭。
楊恕祖低聲道:「蘇老弟啊,你可知道今次修建龍煌台,人手奇缺啊!」
蘇凌一擺手道:「楊大人,我不是說了,缺人發告示徵召啊!」
「不不不!」楊恕祖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湊到蘇凌近前道:「我徵召了啊,可是招不來啊」楊恕祖一副苦瓜臉。
「什麼是不是你酬勞給少了」蘇凌詫異道。
「哪有,絕對公道啊,可是就是招不來人。不知為何。」楊恕祖垂頭喪氣道。
蘇凌心中一動,不動聲色道:「楊大人不妨仔細說說。」
楊恕祖嘆了口氣道:「往年無論是民夫還是工匠,都是極好徵召的,今年卻十分反常啊,我已經連下了三道徵召令了,民夫還好,但也比往年人少很多,那工匠卻更是寥寥無幾,如今不過兩個巴掌便能數得過來啊。」
蘇凌已然猜到了,他隱隱覺得這件事情跟京都失蹤工匠無數有着莫大的關係。
可是這件事畢竟牽扯甚大,他也不便明說,便笑了笑道:「既然京都招不來,何妨向中書表明,下發就近郡縣,協同徵調啊!我想徐令君還是會竭力操持的。」
楊恕祖這才恍然大悟,站起身來又是大禮道:「蘇公子大才,救楊某於水火,楊某記住今日情分,容後再報。」
蘇凌心中一顫,還是別了,你這玩意以後走背運,我這情你最好永遠別還。
蘇凌嘿嘿一笑道:「不用不用,山外青山樓外青樓,能人背後有人弄真不用記在心裏。」
「什麼什麼」
楊恕祖臉都綠了。
蘇凌哈哈大笑道:「杜恆,送楊大人」
楊恕祖走後,蘇凌一天都待在屋裏蒙頭大睡,一則是自己太累了,再有自己這傷雖然不要緊,但還是需要休息的。
何況晚上還有事情,那個譚敬還等着自己去審呢。
日落西下。
蘇凌這才起來,胡亂的到灶房吃了點東西,便走到了院中,看了看西邊的夕陽。
火燒雲,暈紅盡染,晚霞如歌。
蘇凌做到心中有數,又閉眼感受晚風吹動。
竟然是南風,還有絲絲暖意。
不過剛剛到二月。這風便是有些暖意的南風了。
這便更好確定了。
蘇凌睜開眼喚道:「杜恆,你替我跑一趟,太尉楊文先的府上,見見楊恕祖,告訴他這一段時間應該都是好天氣。」
杜恆這才走出來道:「你怎麼不去。」
蘇凌笑道:「你活動活動唄,我晚上還要去暗影司,審個茅廁里的石頭,我怕去了回來來不及了。」
杜恆這才道:「那你當心些。」
蘇凌點點頭道:「放心好啦,暗影司萬無一失。」
杜恆這才點點頭走了。
夜色降臨,星月爭輝。
蘇凌站在後院,忽的聽到後門有車馬聲響。
他打開門,卻見伯寧和四個暗影司的人正等在那裏。
見是蘇凌,伯寧陰鷙的臉上微微有了些許笑意,點了點頭道:「蘇曹掾,準備好了,咱們這就去吧。」
蘇凌點了點頭。
四個暗影司人朝他走來,手中又拿了黑布。
又來!
蘇凌一臉無語,只得照辦。
被人扶上車後,伯寧淡淡道:「走」
馬車清響,朝着未知何處的暗影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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