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教,極樂殿外。
浮沉子、林不浪、韓驚戈、吳率教、周么五人正跟陰陽教弟子搏命死戰。
每個人的的衣裳都被血染紅了,不知道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浮沉子早已收起了一貫的吊兒郎當,嘻嘻哈哈的模樣,眉頭微蹙,手中的拂塵上下翻飛,當是拼了老命了。
林不浪手中長劍沾滿了鮮血,仍舊拼命死戰,不斷的收割着陰陽教弟子的生命。
吳率教一身蠻力,一邊搏命一邊嘶吼,雖然看起來及其兇悍驍勇,但細細觀察,不難發現他的眼中已滿是血絲,呼呼直串,只憑藉着毅力,一直扛到現在。
韓驚戈斷了一臂,與功夫相對較弱的周么互為依靠,往來衝殺,互為援手。
可是,眼前的陰陽教弟子如潮湧來,他們殺了一波又衝上來一波,五個人就如波濤洶湧的大海上,隨時都有可能傾覆的孤舟,端的是險象環生,危機重重。
「不浪,陰陽教的這些王八蛋怎麼這麼多,殺之不盡啊,再拖下去,咱們怕是都得死啊!」
浮沉子一邊搏命廝殺,一邊偷眼觀察局勢,不說從四面八方衝來的陰陽教弟子,似乎源源不斷,那一身黑衣的管道罡可還未出手呢,陰惻惻的站在極樂殿的檐下,面無表情的盯着他們,似乎再等待最好的出手時機。
林不浪揮劍砍翻數個陰陽教弟子,聲音嘶啞的沉聲道:「眼前局勢,咱們根本沒有勝算了......蕭元徹的大軍遲遲未到,公子、我穆姐姐、牽晁到了這般時辰仍未現身,十有八九是被什麼突發的狀況拖住了......咱們不能這樣打下去了,再這樣下去......無異於送死!」
浮沉子點了點頭,一邊抵擋着攻來的陰陽教弟子,一邊急切地說道:「不錯......得想個脫身的辦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先脫身,等有機會再殺回來就是啊!」
林不浪十分贊同浮沉子的話,但是他也明白,眼前的陰陽教弟子殺之不盡,那在檐下的管道罡還虎視眈眈,他們想衝出重圍,勢比登天。
他一邊打,一邊思忖,片刻之後,他的神色已然變得毅然決然起來,一字一道:「道長,為今之計,只有能走一個是一個了,不如這樣,你與韓督司、大老吳和周么合力向外衝殺,不浪斷後,拖住他們......你們趕緊撤!」
浮沉子聞言,連連搖頭道:「這怎麼行......我們走脫了,剩你一個人,你怎麼辦?......」
林不浪慘然一笑,眼中竟出現了幾分豪烈和赴死的決心,一字一頓道:「林不浪......不走了!便是戰之最後一息,也定要掩護道長你們殺出去!」
卻不料浮沉子連連搖頭道:「林不浪!......你小子想什麼呢?你想以自己的死,換我們生麼?你也太小瞧道爺了吧?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再說了,真的撇下你,你死了,到時候蘇凌管道爺要人......我拿什麼給他?這個辦法堅決不行!」
「道長!沒有時間想萬全之策了,再拖下去,誰也走不了!」林不浪大吼道。
浮沉子揮動拂塵殺退前沖的一波敵人,方道:「罷了!林不浪......那蘇凌雖然現在是你的公子......但最初之時,你林不浪也是我浮沉子的徒弟......雖然咱們現在沒有師徒緣分了......但道爺只要做了你一天的師父,那你永遠是我的徒弟!......」
浮沉子的神情愈發鄭重,沉聲道:「既然必須留下一個,那師父留下,徒弟速走!」
說罷,也不管林不浪答不答應,大吼一聲,一道流光直衝入敵陣之中。
手中拂塵舞動如飛,剎那間連斃數名陰
陽教弟子,大吼道:「林不浪,你們速走......道爺斷後!」
林不浪見浮沉子殺入敵陣,一跺腳,眼含熱淚,就想不顧一切地殺進去。
可是他明白,自己殺進去,無非是多死一個人罷了。
無奈之下,他大吼一聲道:「韓督司、大老吳、周么隨我一同衝殺出去!」
身旁不遠的三個人,聞聽此言,皆大吼一聲,猛衝猛殺,殺透重圍,與林不浪匯合。
林不浪扭頭深深看了一眼正在跟陰陽教弟子搏命的浮沉子,一咬牙道:「咱們殺出去!快——」
一直都不怎麼說話的周么,卻忽地出言道:「不浪......咱們走脫了......浮沉子怎麼辦?......」
林不浪急道:「顧不得那麼多了,能走一個是一個,殺啊——」
隨即他大吼一聲,長劍挽花,一道流光朝前面殺去,劍氣繚亂之下,血浪翻湧,陰陽教的弟子慘叫連連,躺倒一片。
吳率教隨即也大吼了一聲,仗着壯碩的身軀,舞動手中大槍,一掃一大片,也潑了性命的向外殺去。
周么心中雖然不願放棄浮沉子,但也別無選擇,只得跟韓驚戈也隨之衝殺而去。
這四個人搏命向外衝殺,一個個猶如猛虎下山,那些陰陽教的弟子雖然人數眾多,但皆是尋常之輩,如何架得住他們這頓猛衝猛打,雖然如潮的圍堵,但無人是他們的一合之敵。
端的是擦着就死,挨着就亡。
這四個人,連番猛衝之下。殺開一條血路,眼看便要從左側衝出去了。
那右側還有如潮的陰陽教弟子,見林不浪等人想要衝殺出去,如何肯放他們走,皆齊齊大吼道:「莫要讓他們走脫了!殺啊——」
右側敵人如潮如涌,就要圍堵林不浪等人。
浮沉子見狀,忽地身體直衝向半空之中,仰天大笑道:「道爺還沒玩夠!誰特麼的讓你們走了!都留下,陪道爺玩!......」
再看浮沉子,半空中催動渾身內息,赫然朝着人群中,狠狠的揮出一拂塵。
「轟——」
那地面驀地開裂,氣浪翻湧,石土滌盪。
十數個陰陽教弟子根本來不及躲閃,剎那之間,被這拂塵一揮之力震得東倒西歪,很多人都未來得及反應,已然被震得立時斃命,更多的在地上翻滾嚎叫。
浮沉子從半空之中落下,又是一揮拂塵,殺入敵群之中,憑一人之力硬生生的拖住了那如潮的陰陽教弟子。
管道罡的眼神終於有了微微的驚訝,他沒想到平素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浮沉子竟然有如此強悍的實力。
看來
,自己不得不出手了。
他心念剛一動,一直站在一旁,從未說話的忘機走到他的近前,一打稽首道:「管護法且慢,您可是要親自去戰那浮沉子麼?」
管道罡見是忘機,確是明白他在蒙肇心中的份量的,這才微微點了點頭道:「不錯......如今那浮沉子竟然一人拖住了戰局,林不浪等人便真的有了逃走之機,只有本護法親自出手,殺了那浮沉子,才能再次合圍林不浪四人......」
忘機卻是淡淡一笑,有些不以為然道:「忘機卻以為不必勞煩護法親自出手......」
管道罡聞言,眉頭一皺道:「忘機師弟,你什麼意思?本護法不出手,那林不浪他們便極有可能逃走......這是十分明顯都能看出來的,你為何要阻我呢?」
說罷,管道罡眼中露出一片詫異的神色。
忘機淡淡一笑,仍舊不慌不忙道:「管護法......忘機並非要阻止您出手......而是覺得
對付一個小小的浮沉子,便需護法出手,豈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小題大做?忘機,你什麼意思?......」管道罡沉聲道。
「管護法,那浮沉子雖然平素嘻嘻哈哈,但你我皆知,此人心思極為縝密,狡猾無比......若是管護法貿然出手,萬一中計了,該當如何呢?」忘機淡淡道。
「中計?忘機,莫非你覺得本護法不是那牛鼻子的對手麼?」管道罡沉聲道。
「非也......忘機一直觀戰,方才護法您已經跟他交過手了......他浮沉子決然不是您的對手......」
「那你為何......」
未等管道罡說完,忘機截過話,似有深意道:「護法豈不聞,大將督後陣之言麼?護法請想,咱們如今首要的目的,真的只是擒住或殺了浮沉子、林不浪這五個人麼?應該不是吧......」
管道罡吸了口氣,眼神閃動,沉吟起來。
忘機淡笑又道:「教主的本意,是要護法帶領我教精銳,守護極樂殿,為教主修煉神功護法對不對......所以,教主不被打擾,極樂殿不闖入敵人才是關鍵......倘若護法貿然出手,與浮沉子纏鬥,此時萬一有人趁您未在極樂殿前,突然殺奔極樂殿門而來,護法該當如何啊?」
「這個......」管道罡一怔。
「若是只殺到殿門前,未突入極樂殿倒還好說,可是一旦被他們突破了大殿殿門,殺入極樂殿內,必然會驚動了教主......萬一再打擾了教主修煉......護法,您可是......吃罪起啊!」
說着,忘機深深地看了管道罡一眼。
管道罡有些猶豫,轉了轉眼珠,似有些不太相信道:「忘機......你這話有些危言聳聽了吧......他們就這五個人,自身都難保,不可能會突然朝極樂殿門前殺來吧?......」
忘機淡淡道:「如何不可能呢?護法......對方雖然表面上五個人,但實則根本不止這五個人啊......據忘機所觀,除了在場的五個人之外,那蘇凌、牽晁、穆顏卿可都還未現身呢......還有,忘機覺得,也不止這蘇凌三人,這暗中,會不會有離憂山軒轅閣的人,或者道仙宮的空芯道人呢?......護法,想必您也知道,蘇凌是離憂山的人,那穆顏卿可是道仙宮的弟子......如今他們真的就會袖手旁觀麼?萬一,蘇凌三人還有離憂山和道仙宮的人其實早就來了,一直未現身嗎,等的就是利用浮沉子調出護法的機會的話......後果可不堪設想啊!」
忘機不動聲色地說道。
其實,他也是絞盡腦汁地想了這許多的說辭,目的是拖住這管道罡,不讓他出手。
他明白,如今情勢雖然浮沉子他們處於絕對的下風,但是若要拼死一搏,還是能有逃出去的希望的,便是所有人不能全身而退,但能走一個是一個也好。
可是,一旦管道罡出手,那浮沉子五人,可就一個也別想跑了。
故而,忘機才驀地出言,想要拖住管道罡,等待時機。
果然,這幾句話說完,那管道罡驀地變得遲疑起來,臉上陰晴不定,半晌方點了點頭道:「忘機師弟說得在理......看來我必須堅守在此處,不能出手了......可是,眼前局勢,我真不出手,咱們大多數的人被浮沉子纏住不放,那林不浪他們可就真走脫了啊!這如何是好啊?」
忘機一笑,一副高深之意道:「護法啊......忘機斗膽說您一句,您有些分不清主次了......護法請想,浮沉子這些人的主心骨是何人啊?」
「那自然是蘇凌啊......
」
「對啊......既然護法明白,他們的主心骨是蘇凌,而他們不過是湊數而已......退一步說,就算真的沒人突然襲向極樂殿門前,護法您出手將浮沉子這五人統統格殺了,可是蘇凌還好好的啊,您殺百個千個浮沉子和林不浪又有什麼意思呢?」
說着,忘機不動聲色地又看了一眼管道罡,見他不住的點頭,心中稍安,又緩緩道:「殺千個浮沉子,不如殺一個蘇凌,對不對......再說了,浮沉子五人,功夫境界也多在七境八境,護法您自然是殺得了他們,可是也要費一番力氣的吧......等到您費了不少力氣殺了他們,那蘇凌、牽晁等人萬一這個節骨眼殺至,護法當如何應對,這兩人可是跟護法一樣,都是九境以上的境界啊,到時護法心有餘而力不足,豈不要力不從心了麼......」
「所以......與其在浮沉子這五人身上浪費力氣,倒不如保存實力,靜待暗中的蘇凌他們出手,護法到時在一人力戰蘇凌,將其擒住,自然大局可定啊!」忘機分析的條條是道。
管道罡雖然有些心機,可是根本無法跟忘機相比,心中已然覺得忘機所言極是。
他這才一拱手道:「多謝忘機師弟提醒......既如此,那本護法就專侯蘇凌現身吧......」
管道罡說到此處卻是一頓,又皺起眉頭道:「可是,真就眼睜睜地看着林不浪他們走脫不成?」
忘機一擺手道:「林不浪他們走不脫!......護法,咱們陰陽教弟子千餘人,如今傷亡了一些,但那也是九牛一毛,護法也看得清楚,四面八方仍有無數弟子衝過來,林不浪他們
區區數人,就算再了得,想要衝出去,談何容易......就算一刀殺死一個,他們也要殺上許久的吧......」
忘機頓了頓道:「不過為了萬全起見,忘機以為,您可讓分出咱們教中三堂的精銳,讓他們的堂主帶領,去圍殺浮沉子和林不浪他們,這些精銳,最少也是六境,他們一旦加入,林不浪和浮沉子自然插翅難逃,剩餘的精銳和堂主隨您留守在殿門前,拱衛教主,以防他們留有後手,如此,便可萬無一失了!」
「哈哈!妙!妙啊!——忘機師弟果真智計無雙,你就在本護法近前,不要走開,時刻同我觀敵料陣,忘機師弟放心,今日一戰之功自然少不了你的!」管道罡哈哈大笑道。
忘機淡淡一笑道:「忘機不敢居功,忘機不會功夫,這裏還是護法壓陣才能確保萬全!」
管道罡覺得勝券在握了,吩咐了陰陽教下屬三個堂主,各帶精銳殺了過去,自己終是未曾出手。
忘機心中暗嘆,自己也只能幫到這裏了,雖然精銳殺過去了一部分,浮沉子他們必然處境更加危險,但是也穩住了管道罡,這也算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浮沉子、林不浪,但願你們能再堅持一陣吧!
蘇凌,恩公,還有蕭元徹,你們快快出現吧!
忘機心中禱告,表面之上並不露聲色。
然而,忘機卻也心中明了,林不浪和浮沉子早已是強弩之末,本身就已經疲於應對,現如今再加上這三堂精銳,局勢對他們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他們五個人,定然不可能堅持太久的。
倘若,他們五人堅持不住,蘇凌和蕭元徹到時也皆未出現,這該如何是好呢?
他心中甚為憂慮,一邊暗暗想着破局的辦法,一邊注目地觀察着場中的局勢。
戰場之上,原本林不浪四人突圍的還算順利,可是那三堂精銳殺到,他們立時變得艱難起來,這些精銳可不是那些尋常的陰陽教弟子,各個可都是好手,烏泱泱的齊攻而上,林不浪四人頓時被圍住,無論他們
如何猛衝,卻也沖不出這些精銳的包圍,不僅如此,林不浪四人還被他們逼得連連後退,幾乎又要退回原來的地方了。
再看浮沉子那裏,一人與無數的陰陽教普通弟子纏鬥,累得是筋疲力盡,雖然還是不斷地收割着那些弟子的性命,卻也是險象環生,好幾次差點就中了那些弟子的亂刀亂劍,幾近死地。
忘機的心越來越沉重,局勢越發不利了,再拖估計不到一刻鐘,怕是這五個人非死即傷了。
怎麼辦,到底該如何是好!
忘機焦急之下,眼睛的餘光不經意地瞥向身旁的管道罡,不由得心中一動,死死地盯着他,再也移不開眼神了。
卻見管道罡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地盯着戰場上的局勢,他也看出了場上局勢對林不浪他們已然完全的不利了。
管道罡一臉穩操勝券的得意神色。
忘機看在眼中,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現在管道罡的注意力完全在戰場之上,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我也是蘇凌的人,完全沒有任何防備。
擒賊先擒王,若想徹底扭轉這個危局,只有殺了管道罡,到時候陰陽教群龍無首,必然陷入混亂。
如今管道罡不加防備,這不正是自己下手的好機會麼!
想到這裏,忘機的心驀地狂跳起來,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可是,自己可是一點功夫都不會啊,那管道罡可是九境巔峰啊......
自己真的能殺的了他麼?
忘機偷偷的用眼丈量了一下自己與管道罡之間的距離,不過數寸而已,自己根本不用太大動作,只需微微朝他近前挪兩步,便可行刺!
危急之時,管不了那麼多了!
忘機心一橫,打定主意,他先悄悄的環視了一下周圍,見無人注意他,這才不動聲色的,動作極其緩慢和輕微的從寬大的袍袖之中緩緩的抽出了一柄明晃晃的短匕。
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朝着管道罡的近前挪動,一點一點的接近他。
忘機明白,管道罡境界太高,所以自己必須一擊必殺,若是一擊不中,死的便是自己了。
不僅是自己,浮沉子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
也許是老天暗中幫忙,忘機終於緩緩的靠近了管道罡,離着他的距離只有不到一尺了!
成敗,在此一舉!
就是現在!
忘機盡力地克制住自己顫抖的手,緊緊地攥住了那柄短匕。
剎那之間,擠壓在忘機心中的仇恨,如決堤的洪水一般瘋狂涌動起來。
只需一刀,我再也不是什麼忘機了!
我是譚白門!
下一刻,譚白門眼神堅決,驀地抽出了袖中的短匕,朝着管道罡狠狠地刺去!
管道罡!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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