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南城,醉仙樓。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蘇凌、杜恆和滿沖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上,眼前的桌上早已擺滿了豐盛的酒菜,這是滿沖請客。
依照蘇凌的意思,那江山樓中有飯食,在那裏吃了也就是了,滿沖卻拉了他們出來,說江山樓的飯菜在灞南城只能排在第二,若想吃地道的灞南特色菜便要來灞南城最好的酒樓,便是醉仙樓了。
此時華燈初上,蘇凌坐在窗邊,看着萬家燈火,紅燈高掛,人群熙攘,忽的想起若此時張芷月在身邊,會不會拉着他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開心的展顏一笑。
滿沖喝了口酒,哈哈笑道:「蘇大哥可是想自己的心上人了不成」
蘇凌不否認的淡淡一笑。
滿沖卻道:「這紅塵男女情愛最是虛妄,不信看這灞南城,襲香河兩側的紅樓碧閣,皆是煙花柳巷,紅塵男女醉生夢死之處,夜夜笙歌的有之,買醉失意者有之,如今華燈初上,那裏也是正熱鬧的時候,多少人只知情愛不知真情啊。」
說着忽的狡黠一笑道:「那襲香河畔的襲香樓,可是煙花場的魁首,不如吃完酒菜,小弟陪蘇大哥去散散心可好」
蘇凌順着滿沖所指方向,遠遠望去,果然見灞河河汊支流處,紅燈纏綿,香幔飄飄,燈映碧水,果然有些靡靡之氣。
蘇凌笑道:「滿兄弟說笑了,家有良人,何必留戀煙花之地。」
滿沖哈哈大笑道:「蘇大哥這話說的周正。」
蘇凌又道:「滿兄弟,我今日在江山榜位列最後,賠率也是感人,你下了十注,我也照樣是最後一名,那錢花的不值當。」
滿沖不在意道:「那是他們有眼不識泰山,瞧不起人,我倒覺得蘇大哥胸懷錦繡,所以我那十注也是想撐個場面,過幾日那江山評開了,我想蘇大哥定會一鳴驚人。」
蘇凌剛想說話,便聽到二樓樓板蹬蹬蹬的響了起來,四個熟悉的公子走了上來。
滿沖臉色不悅,低聲道:「一群蒼蠅老鼠,走到哪裏都能碰到。蘇大哥咱們換個地方。」說罷,高聲叫道:「夥計,結賬。」
蘇凌看去,上來四個公子,正是那頗為跋扈囂張的袁戊謙和那三個捧臭腳的蔡錫、劉閎、薛桁。
蘇凌、滿沖和杜恆三人剛想離去,那袁戊謙四人早已看到了他們,一臉嘲笑的走到三人近前,袁戊謙一手搖着摺扇,一手將三人去路一攔,譏諷的笑道:「哎呦呦,我當那個江山榜的第三名滿沖是哪家的貴公子呢,害我多方打聽才知道,竟然是你啊」說着又瞥了一眼蘇凌,見蘇凌衣着樸素,身上沒有絲毫貴重飾品,打心眼裏更是瞧不起,哂笑道:「你不就是那個江山評排在最後的那個蠢材麼哎,叫什麼來着,你看,公子爺只記得前幾位的名字,像這種蠢材的名字,卻是如何也記不住的。」
蘇凌臉色一寒,他自知道這袁戊謙是大將軍渤海侯沈濟舟的外甥之後,便從心裏十分厭惡,見他出言不遜,早已生氣非常,若不是在這喧鬧的酒樓上,恐怕早就一拳招呼了。
滿衝倒是冷冷一笑道:「江山榜不過是那江山樓哄人下注賺錢的手段,你倒當真了人言沈濟舟四世三公,為人謙和恭謹,沒曾想他外甥行事作風卻跟個地痞流氓無益啊,實在是讓人可發一笑啊!」
袁戊謙聞言,臉色一冷,他還沒說話,旁邊捧臭腳的蔡錫已然先嚷了起來道:「你還知道袁公子是沈大將軍的外甥,卻還如此傲慢無禮小心哪日沈大將軍天兵降臨,要你性命也在頃刻之間。」
劉閎和薛桁也隨聲附和道:「就是就是,到時候估計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袁戊謙臉上頗為受用,但卻撇嘴道:「你們說的不對,我舅父沈濟舟那是天下第一的英雄豪傑,心中裝的是整個天下,到時天下盡歸渤海,這種宵小,豈會放在眼中」
滿沖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這話可敢當着當今清流領袖孔先生說麼若是讓他聽到了,明日你便是這天下學子的罪人。渤海如何大將軍又如何不都是大晉朝的地方和官職麼」
袁戊謙聞言竟大馬金刀的坐在蘇凌和滿沖對面道:「呦呵,江山評還未開,你這架勢卻是想先跟我們來一場論政了也罷,今日本公子爺喜提江山榜榜眼,心裏高興,便展露一下才學辯論,讓你心服口服,免得讓你覺得我是憑着我舅父家的名聲換來的。」
滿沖似乎頗不在乎,一拉蘇凌道:「蘇大哥,反正回去也是睡覺,不如跟他費幾句唾沫,逗個悶子也好。」
蘇凌原是不想的,並非怕了這袁戊謙,只是自己這邊只有滿沖和自己能說上話,讓杜恆長篇大論還不如殺了他。
而袁戊謙身旁可是站着三個人,看他們江山榜的排名,皆是名列前十,雖然人品不怎麼樣,料想也是有些學問的。
他明白爭來爭去,除了白費口舌,一點結果也不會有。遂開口小聲對滿沖道:「滿兄弟何必搭理這些無聊的人呢我們一起趁着夜色在灞南城逛逛,豈不美事一樁。」
滿沖卻道:「若是旁人,我也就罷了,可是這袁戊謙蹬鼻子上臉的主,你無視他,他以為你怕了他,這幾日咱們就別消停了,今日非讓他吃癟不行。」
蘇凌搖搖頭,他雖十六歲,但心智卻早非十六歲,他雖是個碎嘴子,但這種逞口舌之利的事情,實在沒有興趣。但見滿沖執意要跟袁戊謙較量一番,也就坐在了他的旁邊。
袁戊謙沒有說話,那蔡錫已然先跳出來,搖頭晃腦道:「滿沖,我來問你這天下有幾州又有多少豪傑」
滿沖淡淡一笑道:「你當我三歲小孩世人皆知大晉天下十八州,若說豪傑麼,怕是只有兩個半吧」
蔡錫哈哈大笑道:「只怕是你喝酒喝糊塗了吧,如今天下豪傑並起,你竟然說只有兩個半」
他們爭論的聲音傳出,二樓不少食客中也有江山樓過來的人,皆側目朝這邊看來,倒也想看看這江山榜前幾位的公子能有什麼驚才絕艷的表現。只是當滿沖說天下豪傑只有兩個半時,大多數人一臉驚訝,有的已然切切思語起來。
滿衝倒顯得十分沉穩,忽的站起身來,朝着所有人一抱拳,侃侃而談道:「曾經豪傑不算,皆成冢中枯骨,放眼當今江山天下,大司空、鄴昌侯蕭元徹是一個,大將軍沈濟舟嘛,暫且也算一個,其他的諸如沙涼馬珣章、荊吳錢仲謀,對了,還有你家的靠山揚州劉靖升和你家靠山益安劉景玉,雖有些名聲,然而比蕭沈兩家,卻是不夠看的,暫且加在一起算半個。」說着抬眼瞥了瞥蔡錫、劉閎和薛桁。
蔡錫和劉閎的臉色皆有些難看,到時薛桁神情還算自然,低着頭似乎想着滿沖的話。
滿沖又笑道:「至於其他人,皆是碌碌之輩,不值得一提,所以我說天下只有兩個半豪傑,哪裏有錯」
他這話看起來收斂鋒芒,實則字字如刀,帶着暗自嘲諷那三人為沈濟舟捧臭腳的醜態。
在座的多是飽學之士,怎會聽不出來話中之意,皆不由得輕聲笑了起來。
蔡錫臉紅脖粗,再也憋不出一句話來,那劉閎忙站起道:「也對,如你所說,這天下豪傑只有兩個半,那我問你,是大將軍沈濟舟的勢力大還是大司空蕭元徹的勢力大啊」
滿沖淡淡道:「這還用問,自然是大司空蕭元徹莫屬了,天下第一的豪傑卻是當得起的」
袁戊謙哼了一聲,看樣子頗為不滿。
劉閎也譏諷的笑了起來道:「你這牛皮吹的也太大了點了,你既然知道天下十八州,大將軍沈濟舟可是佔了五州之地,你自封的天下第一豪傑蕭元徹不過區區三洲之地,這地盤上,蕭元徹已經輸了一次,再說軍力上,大將軍自己有30萬精兵,如今先滅燕州劉棣,又並易州拓跋蠡,整合軍隊,現在戰將過萬,軍兵八十餘萬,可那蕭元徹呢,區區三州之地,前陣子宛陽又新敗,折損無數,現在20萬兵都不一定湊得齊吧。地盤上輸,軍力也不夠看的,你還大言不慚說什麼蕭元徹第一你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
滿沖冷冷一笑道:「地盤大便有實力沈濟舟未滅劉棣和拓跋蠡之前也不過區區三州之地,渤海偏遠靠海,冀州常年戰亂,青州盜匪橫行,這俺三州的情況天下人都知道吧,便是如今加上易州和燕州這兩個苦寒不毛、人煙稀少的兩個州,又能如何大司空蕭元徹的司州、充州、雍州乃大晉心臟,民戶殷實,土地肥沃,掌握着整個大晉北方的糧倉,豈是他沈濟舟可比的再者,那沈濟舟雖號稱兵馬八十萬,然可用之兵幾何自己的人馬剛經歷了滅劉棣、並拓跋,早已是強弩之末,雖然收編了劉棣和拓跋蠡的部隊,加起來有個四五十萬人,只是這些兵將皆新降,豈能跟沈濟舟同心同德抑或者那沈濟舟的性格,他可敢放手用之因而,這樣看來,大司空蕭元徹還是穩坐天下第一。」
「好!」三樓樓板處忽的有人高聲叫好,眾人皆抬頭看去,一看之下,幾乎所有二樓的人,包括袁戊謙和滿沖都不自覺的站起來了。眼裏滿是崇拜和艷羨之色。
蘇凌仍舊不明所以的、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裏,隨着眾人眼光看去,只見三樓樓板上站定一個少年,那少年的年歲比在場的人都小上一些,雖臉上還有些稚氣未脫,一身白衣,無什麼華麗的飾品裝飾,但氣度不凡,頗有股與他年齡和面相不相符的沉穩老練。
滿沖當先走了過去,似乎對此人十分親熱,一拱手道:「原來是古小夫子來了,我方才怎麼沒看到你還說帶着我蘇大哥拜會你呢」
說着朝着蘇凌一招手。
蘇凌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少年便是江山榜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榜首:古不疑,年紀輕輕的竟然被叫做夫子,見滿沖對他頗為親近,蘇凌也站了起來,走到古不疑近前,拱手見過。
古不疑淡淡的點了點頭,態度不近不遠,轉頭又對滿沖道:「我說你來了灞城不先到青雲閣找我,原是有了新的朋友,把我忘了啊!」
他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臉驚疑,原以為滿沖是哪個有錢家的公子,卻如今見那古不疑古小夫子對他如此親近,還怪他不先來找自己,眾人皆是對滿沖的身份多有懷疑起來。就是袁戊謙也心中一陣狐疑,盯着滿沖看了好幾眼,實在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只是,他也知道古不疑年紀輕輕,早已領袖才俊,故站起身來,也頗為恭敬的一禮道:「方才我跟幾個朋友無狀,驚擾了古小夫子,實在抱歉。」
古不疑淡淡道:「卻是無妨,我方才聽得入港,滿沖說的精彩,故而忍不住叫好了,袁世兄,接下來倒要看你如何接招了若沒有精彩的答對,自我心裏卻是覺得滿沖贏了的。」
袁戊謙一怔,他是知道的,這古不疑,小夫子輕易不表態,若他表態了便是權威,忙一躬道:「古小夫子不如坐了,也聽聽我們之間的論政,做個評判如何想來古小夫子卻是天下聞名,自然是一片公心。」
他這話看似誇獎,卻暗含刀鋒。說罷朝自己坐的方向比了個請字。
古不疑豈能聽不出,淡淡道:「那我便評一評吧。」然後拉起滿沖的手,徑自坐到了袁戊謙的對面。滿沖卻是興奮非常,忙招呼了蘇凌過來坐了。
袁戊謙先是一怔,臉色有些難看,只得對着蔡錫等人道:「咱們也坐吧。」
今日到這醉仙樓吃飯的學子食客,心中都覺得值回票價了,這看去已然隱隱兩方拉開架勢,翹楚學問比拼,卻是難得的好機會啊。皆心中暗暗想着定要好好學習學習。
袁戊謙喝了口茶,這才不緊不慢的道:「滿沖,我且問你,若沈蕭兩家開戰,你覺得孰勝孰負你別真以為八十萬對上二十萬有勝算吧!」
「哈哈,勝算,到時候蕭元徹別嚇得拉褲子裏就不錯了」蔡錫、劉閎哈哈大笑,譏諷道。薛桁卻是默然不語。
滿沖瞪了兩人道:「莫讓別人都想成劉靖升、劉景玉之輩!還是皇室宗親呢,不嫌丟人」說着不管蔡錫、劉閎,淡淡笑道:「兩家開戰沈濟舟為何敢呢出師當有名,他不過地方侯爺,雖是大將軍,卻不在朝中,如何起兵」
袁戊謙淡淡道:「那蕭元徹便師出有名了」
滿沖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一字一頓道:「君難道不知奉天子以令不臣麼」
古不疑聞言,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看來他也覺得滿沖的話有理。
袁戊謙忽的大笑道:「你這話說的,實在讓我可發一笑啊!奉天子以令不臣怕是天下人皆知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吧!蕭元徹久在中樞,日益驕橫,全然不把當今天子放在眼裏,更是野心勃勃昭然若揭,名為晉臣,實為國賊!若不是派天下向沈大將軍這樣的豪傑掣肘,早已是下一個王熙了吧!你還說什麼奉天子以令不臣,那不臣的當是他蕭元徹吧。」
古不疑眼中一道利芒閃過,心中暗想這袁戊謙果真是驕橫慣了,在場的都是些什麼人,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說大司空蕭元徹,真就不怕粉身碎骨。他在心中已然將袁戊謙排除在俊才之外了。
不知收斂鋒芒的人,難堪大任!
只是袁戊謙這樣一說,滿沖卻不好回答,怔在當場。
袁戊謙大笑道:「怎樣,你是不是心中也如我這樣想啊」
「哈哈哈!」
眾人皆鴉雀無聲的看着滿沖,想着滿沖如何答對的時候,卻不想竟有人大聲的笑了起來,那聲音滿是不屑嘲諷之意。
回頭之時,眾人才看到,正是坐在滿沖身邊,一直一言不發的那個江山榜最末一名的蘇凌。
原來所有人都把蘇凌當做如他們一樣的看客了,卻忽見蘇凌毫無遮掩的大笑,心中都有些不明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集中在了蘇凌的身上。
唬得杜恆使勁一拽蘇凌道:「我知道你因為弟妹的事,恨那沈濟舟,可是也不能這會兒瘋吧快別笑了。」
蘇凌看了杜恆一眼,眼神露出沉穩的神色,杜恆這才不再說話。
蘇凌端起酒,喝了一口,忽的向前走了幾步,眼神灼灼的看着袁戊謙,一字一頓道:「袁大公子也好意思提起王熙那國賊」
袁戊謙十分不屑的看了看蘇凌道:「原以為你是啞巴呢,一直不說話,這會兒是酒喝多了」
蘇凌寒聲道:「我卻想喝多了酒,便可不顧一切去那沈濟舟眼前,一劍斬了那禍國殃民的源頭!」
「你」袁戊謙大怒,騰的站起身來。身邊的劉閎、蔡錫也站起身來,嘴裏罵罵咧咧的說着,蘇凌不配說話,要將其攆出去的話。
古不疑眼中似有深意的看了看蘇凌,隨即淡淡道:「諸位稍安,卻讓他說一說吧,說的不好再趕他出去便是。」
眾人原本一片喧譁,見古小夫子這樣說了,便都又安靜下來,看着蘇凌有什麼說辭。
倒是滿沖的神色一點也不意外,似乎料定了蘇凌的所作所為。信心十足的朝他點了點頭。
蘇凌沉聲道:「既然你提到了王熙,那我便問一問,當年是誰向天子獻得計策,讓王熙率三十萬沙涼鐵騎進京都龍台城剿滅宦官的」
不等袁戊謙回到,蘇凌冷笑道:「你是不敢說吧不說世人也盡知,就是如今的大將軍沈濟舟的妙計啊!只是這招驅虎吞狼實在是愚蠢至極!那宦官是殺了個乾淨,可是這王熙卻一手遮天,廢少帝,欺天子,夜宿龍床,殘殺大臣!後來不是蕭元徹蕭司空力挽狂瀾,號召二十八路諸侯反這國賊,怕是在座的諸位還有心在此處論政不成無奈賊勢浩大,王熙雖死,軍閥割據局面無可挽回,天下塗炭,百姓遭殃,這根源不在那沈濟舟身上,又在何人身上」
蘇凌這一問,聲音雖輕緩,但聽在所有人耳中卻是震耳發聵!滿沖滿是激賞的看着他,便是這古不疑也朝他投來了頗為讚賞的眼神,全然沒有了方才無視的神情。
袁戊謙一怔,說不出話來。
蘇凌趁熱打鐵,朗聲道:「蕭司空未奉天子前,天子流離失所,幾乎連個安身之地都沒有了,可蕭司空迎了天子重回龍台城後做的是什麼為了不讓天子見疑,便修築灞城,將自己的軍隊駐紮在那裏,且嚴令沒有朝廷和自己的雙命令,軍隊進城者,士卒格殺,將官夷三族!這是挾天子那大將軍沈濟舟呢一人割據渤海,朝廷親封大將軍,他不上朝謝恩,只上了道謝表,實在可惡。他那所謂妙計搞得爛攤子,還要蕭司空收拾,這些年蕭司空奉天子令南征北討,大晉方才恢復了些許氣象,不管如何,司空治下早已沒了刀兵,這便是事實!袁大公子,敢問一聲,這些如果是國賊所為,那你家沈大將軍又能稱什麼呢」
袁戊謙瞠目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劉閎和蔡錫也是嘎吧着嘴,沒了詞。
蘇凌深吸一口氣,一口喝進碗中酒,一字一頓道:「天下若沒有蕭司空,敢問幾人稱王,幾人稱孤」
「好!——」醉仙樓里已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
古不疑的神色也驀地興奮起來,眼神灼灼的盯着蘇凌不住點頭,緩緩起身看着袁戊謙道:「袁世兄還有什麼話說麼如果沒有,我便要宣佈結果了。」
袁戊謙臉色變了數變,忽的一咬牙道:「逞口舌之利,非做學問之人的本事,有本事我們比一比真正的才學!」
他這話一出口,氣勢上已然先輸了三分,他所謂的口舌之利,便是他自己先做出來的。
古不疑似乎也有意試探蘇凌的本事,淡淡的點了點頭。
袁戊謙站起來,冷着臉道:「蘇凌,我這裏有個上聯,你能對出下聯來,我便算輸了!」
蘇凌淡淡道:「我以為是要做什麼,你儘管說來,蘇某才疏學淺,試着一對吧。」
袁戊謙昂頭道:「四世三公皆為袁!」
眾人聞言,心中皆暗道,這袁戊謙果然夠自負了,四世三公乃是沈濟舟,他袁家不過是有婦人嫁給了沈家,便拿來攀了身份,敢說四世三公皆是為姓袁的做事。
古不疑淡淡的看着袁戊謙,心中暗道,這人已然是個死人了,那沈濟舟若是知道了這個對子,豈會放過他,沈濟舟素來最看重這四世三公的出身,如今讓一個姓袁的外戚拿來貼金,豈不氣炸連肝肺。看來這袁戊謙狗急跳牆了,全然不管不顧。
蘇凌一副你要倒霉的神色看着袁戊謙。
袁戊謙也知闖了大禍,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也只能咬牙扛着了。
「怎樣,你來對啊!不敢了吧!」
袁戊謙知道蘇凌也難受,他要順着這對子對下去,自然是承認了沈濟舟是袁家賣命的門面,那沈濟舟捏死他不是彈指之間。
古不疑低聲道:「蘇凌,你很不錯了,那袁戊謙拿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你,你便是不對這對子,也不算輸。」
蘇凌沖他淡淡一笑,知道古不疑這人的確不負小夫子稱號,端的是好意提醒。
蘇凌想了片刻,緩緩道:「萬物靈長總是猴!」
「哈哈哈——」醉仙樓里爆發出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聽出了蘇凌這下聯的嘲諷之意。他借用諧音,將袁諧音為猿,又嘲諷袁戊謙一族借沈氏四世三公之名為袁家貼金的不明智之舉不是人能做出來的,別看是萬物靈長,卻是猴這樣的動物才能做出來的。
四世三公對應萬物靈長,皆為猿(袁)對應總是猴。倒也嚴絲合縫。
袁戊謙臉上實在掛不住了,當先站起來,朝着蘇凌便是一拳道:「你敢出言不遜!」
蘇凌閃身躲過,冷笑道:「你逼得!」
袁戊謙朝着樓下大喊道:「來呀,把這大膽狂妄之徒給我往死里打!」
蹬蹬蹬的樓板響起,下面闖進來十幾個狗屎的奴才,想來是袁戊謙進樓時等在下面的。
杜恆大吼一聲擋在蘇凌身前道:「幹什麼打架小爺奉陪!」
那十幾個奴才仗着人多,一擁而上,杜恆抄起一把凳子便掄了起來,一時間這醉仙樓上,桌椅東倒西歪,茶壺茶碗食碟亂飛。看熱鬧的東躲西藏,生怕傷了自己。
眼看文斗變成了武鬥,古不疑大聲喝止不住。也是這時莫說小夫子了。老夫子來了也管不了了。
滿沖卻是個看熱鬧的不嫌事大的主,跳腳鼓掌道:「打啊,打的多熱鬧啊!」
眼看十幾個奴才將杜恆圍了,蘇凌又擔心滿沖的安危護在他身旁,這兩相對比下,他們吃虧便在眼前。
忽的震雷一般的一聲大吼從樓下傳來:「哪個不長眼的欺負我家四公子!」
蹬蹬蹬的樓板響處,一個如牛一般的黑塔大漢跳將上來,嘶吼着揮拳如雨,不一時將那群奴才打的東倒西歪,倒在地上嚎叫不止。
杜恆和蘇凌早就認出這黑塔大漢來,皆驚喜不已。
那黑塔大漢見打倒了這群奴才,便氣勢洶洶的朝袁戊謙逼來。
滿沖卻喊道:「奎甲大哥,不要理他了,沈濟舟自會找他算賬的!」
原來這黑塔大漢正是蘇凌許久未見的黃奎甲。
黃奎甲這才收了拳頭,惡狠狠的對袁戊謙道:「還不快滾!」
那袁戊謙屁都不敢放一個,與那幾個捧臭腳的玩意兒灰溜溜的逃出醉仙樓。
黃奎甲先是見過滿沖,有來到蘇凌身邊一呲滿嘴大板牙道:「蘇小子,竟然在這兒見到你了!哈哈,我可不放過你,來喝個痛快。」
那滿沖似乎對黃奎甲認識蘇凌的事一點都不奇怪。
蘇凌剛要說話,那樓板竟再次緩緩響了起來。
一位藍衣青年緩緩的走了上來,神情冷峻,竟有股說不出的威壓,先是淡淡的環視了一眼這樓內一片亂糟糟的景象,又眼神灼灼的看着剛端起酒杯的黃奎甲。
慌得黃奎甲趕緊放下酒杯,訕訕笑道:「這不沒喝,沒喝嘛!」
那滿衝倒是不怎麼害怕這藍衣青年,沖他一笑道:「二哥!」
那藍衣青年先是衝着古不疑一躬,古不疑也認得他,忙一躬還禮。
藍衣青年這才指了指黃奎甲道:「說了讓你勸架,你卻倒好,打的比誰都狠!」
黃奎甲訕訕的撓了撓頭。
藍衣青年沉聲喊道:「掌柜的」
早有醉仙樓的掌柜跑了上來,見這滿眼狼藉,臉色比哭還難看。
藍衣青年從懷中拿出一錠金子,扔在地上道:「拿去,重新置辦吧。」
那掌柜的這才跪爬幾步,將那金子揣在兜里,卻不敢起身。
那藍衣青年擺了擺手,那掌柜的方才唯唯諾諾的退下了。
藍衣青年瞥了一眼蘇凌,徑自走到滿沖和古不疑的身邊道:「四弟,古小夫子,馬車就在樓下,你們隨我回龍台去吧。」
滿沖卻一臉不情願道:「二哥,就你臉酸。我還要留下來跟蘇大哥一起參加江山評呢!」
藍衣青年神色一肅,低聲道:「胡鬧!不辭而別,父親擔心才讓我跟奎甲尋你,還不快走!」
滿沖這才不情願的拉着古不疑道:「古小夫子,隨我一同去龍台吧,我父親見了你指定高興!」
古不疑淡淡點了點頭。
藍衣公子當先下了樓,眾人也都跟在後面下了樓去。
滿沖拉了蘇凌的手道:「遺憾沒有時間陪蘇大哥一起去江山評了,蘇大哥得閒,去龍台找我,找黃奎甲就能找得到我啊!」
蘇凌已然知道他是誰了,笑着點點頭。
藍衣青年待滿沖和古不疑上了馬車,這才挑簾上車。
忽的轉頭冷冷的看着蘇凌,一字一頓道:「莫再打擾我小弟,若有真本事,可去許都。」
馬掛鑾鈴響動,黃奎甲朝蘇凌揮了揮手,趕着馬車漸漸走遠。
蘇凌看着漸漸消失的馬車,回頭對杜恆道:「咱們回江山樓去吧。」
杜恆卻一臉蒙圈的問道:「這滿公子怎麼跟老黃一路走了老黃還要給他駕車」
蘇凌淡淡一笑,若有所思道:「這滿公子怕是不姓滿」
「啊不姓滿那姓什麼」
「姓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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