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說出馬章之名,劉端三人頓時心頭一震,此人的確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帥才,當年王熙身死,馬章與他的兒子們力挽狂瀾,將原本就要分崩離析的沙涼各部重新結成一股難以忽視的力量,聲勢復振,雖然不能與王熙在時相比,但也雄踞西北沙涼州,天下為之側目。
而後馬章趁勢擊沙蠻各部,斷了沙蠻人想要趁亂染指中原的念想,穩定了大晉西北各部。
若不是被沙涼各大門閥所迫,今日的馬章實力定然不容小覷。
孔鶴臣想了想,第一個贊同道:「聖上,何煌彰所言甚是,老臣亦覺得馬章可用!」
那武宥本身沒多大心思,一向是跟着孔鶴臣的,也忙道:「是啊,臣也覺得馬章是最佳人選!」
劉端點了點頭,卻有些猶豫道:「按理說,馬章的確可以擔此重任......只不過,馬章已然居京中久矣,享盡了京中的繁華,龍台是個溫柔鄉啊,多少豪傑在此都會被消磨掉心志......再說,那蕭元徹對馬章亦是不薄,平素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逢年過節更是重禮相邀,兩家多有走動,從表面來看,蕭馬兩家關係甚為融洽啊......再者,馬章雖勇,但有當年聲勢和局面,其實是依靠了他的二子馬思繼啊......那馬思繼年少英雄,一杆銀槍壓蓋沙涼,無人是其對手.....如今馬思
繼卻遠在沙涼啊......」
孔鶴臣搖搖頭道:「聖上所慮極是......不過臣倒以為並不盡然......」
「哦?」劉端一挑眉毛,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孔鶴臣道:「聖上,老臣雖未到過沙涼,但犬子孔溪儼多喜讀些雜書,曾有一書名曰《沙涼風土雜記》,記載了一種沙涼獨有的蒼鷹,喚作沙涼白頭隼。此鷹生性彪悍,一生皆展翅翱翔在沙涼的蒼穹之上,直到死去之前,它會以最後的力量直衝雲霄,然後從雲霄之上,俯衝入高山深淵......臣以為,那馬章便如此蒼鷹一般,蒼鷹之天性,便是振翅翱翔,無拘無束......可如今的馬章雖然在京中吃喝不愁,但其內心依舊嚮往蒼穹,哪有失去自由翱翔還甘之如飴的蒼鷹呢......」
「嘶......」
劉端深吸了一口氣,沉沉點頭道:「孔愛卿所言有理......」
見他還有些踟躕,孔鶴臣道:「若聖上有意起用馬章,他如今就在外殿祈福大典中,不若聖上詔他入內殿,試他一試如何?」
劉端想了想,看了看何映,卻見何映緩緩的點了點頭。
劉端這才打定主意,讓何映親自去詔馬章入內殿。
何映領命去了不多時,再返回時,身後跟着一人。
但見此人,年歲約有四十餘歲,身高九尺有餘,身材魁梧,細腰乍臂,雙肩抱攏,往臉上看,
卻是一副剛毅臉龐,濃眉闊目,鼻直口方,頜下濃密的長髯散滿前心,身着官服,虎步有威,動作有儀。
此人正是當年的沙涼太守――馬章。
卻見馬章入了內殿,一眼看見天子劉端正坐在內殿中,左右乃是孔鶴臣和武宥,先是一怔,隨即快步來到劉端近前,便要行叩拜大禮。
「免了......馬卿家不必多禮,這廂坐了敘話!」劉端淡淡道。
早有人準備了座椅,馬章也未矯情,拱手謝過,坦然的坐了。
劉端這才嘆了口氣道:「唉,馬卿家,朕是迫不得已才將你詔來啊......」
馬章不動聲色道:「聖上是遇到了什麼難以開解之事麼?不若說與臣聽聽......」
劉端卻並不急着明說,話鋒一轉道:「馬卿家自離了沙涼,來到京都龍台,有幾年了?」
馬章忙道:「臣離開沙涼,在京都龍台已然四年了......」
劉端點點頭道:「不知龍台可住的習慣,比之你在沙涼如何啊?」
馬章心中一動,表面卻仍不動聲色道:「沙涼多荒漠風沙,人跡罕至,殘破荒涼,怎比聖上之龍台......龍台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繁華至極,臣享盡榮華富貴,過的比沙涼好上太多了。」
劉端故意以話相試道:「既如此說來......馬卿家還要多多感謝蕭丞相才是啊......當年若不是他請馬卿家來這龍台
,馬卿家豈能有此清福?」
馬章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道:「臣只知,臣是奉聖上的旨意千里迢迢,來到的京都,臣若謝,也只謝聖上恩寵!」
劉端點了點頭,忽地似傷心道:「唉!朕如今心中甚是悲傷啊......蕭丞相一心為國為朕,更是極力促成馬卿家前來京都......可是如今在替朕征伐渤海時,不幸中了弩箭,命在旦夕......想起來如何不痛心呢?馬卿家啊......你是不是也一樣痛心,憂慮蕭丞相......看來這祈福大典,馬卿家定然是誠心禱告......」() ()
馬章聞言,忽地冷笑起來,低頭不語。
劉端故意問道:「馬卿家何故發笑啊?莫不是朕說錯了麼?」
馬章半晌無語,忽地驀然起身,朝着劉端一拜,一字一頓道:「聖上有意試探章......章雖不知為了哪般,但臣斗膽請聖上莫要疑臣心向大晉之忠貞......臣雖自來到京都起,便韜光養晦,但臣報效聖上,為大晉出力之心,卻是一刻也未曾改變過......」
「哦?馬卿家這話說的,足安朕心啊!」劉端雖滿口讚揚,但表面之上卻還是十分的平靜,可以地做出疏離的姿態。
馬章長嘆一聲道:「也難怪聖上不信微臣......這滿殿朝臣,甚至御階之上都站滿了......但心向大晉,心中裝着聖上
的人,又能有多少?」
說着,他神情一凜,其言錚錚道:「聖上,莫不是忘了當年衣帶血詔之事麼,那上面可是清清楚楚的用血寫着我馬章的名字......臣之心意,萬望復疑!」
說到這裏,馬章轟然跪地,叩首再三。
劉端熱血上涌,不禁紅了眼眶,長嘆一聲道:「何人言我大晉再無忠貞之士,且看今日朕之左右!」
「馬愛卿,快快請起,朕有大事相托!」劉端起身,用雙手相攙。
馬章這才站起身,拱手道:「聖上但有差遣,章願粉身碎骨,以報聖上!」
劉端激動地點了點頭,方正色道:「朕信你!信你啊!馬愛卿,朕有確切的情報,那蕭元徹弩箭之傷甚重,死期已然不遠,就在這兩三日間!」
「嘶――」
馬章雖然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不由得吃了一驚。
劉端不再拐彎抹角,將事情和盤托出道:「馬卿家啊,朕之你勇武,如今蕭賊命隕在即,而朕更知其子蕭箋舒盡起灞城之兵,要前往渤海戰場奪權......灞城如今空虛......想那灞城乃是蕭氏軍事根基,如今空虛,豈不是天賜良機麼?」
馬章心思疾轉,抱拳道:「聖上的意思是......要拿下那灞城麼?」
劉端點了點頭道:「此事,還是讓孔愛卿與你細細說說罷。」
孔鶴臣清了清嗓子,滔滔不絕地將所有的計劃講了一遍
,最後道:「若章你願意帶天子王師去打灞城,又有劉靖升和劉玄漢二人,何愁灞城不克?灞城如克,蕭氏覆亡便在眼前,此乃天憐大晉也!將軍更是再造我大晉朗朗乾坤的第一位功臣啊!」
劉端又補充道:「一旦將軍拿下灞城,便可與劉靖升和劉玄漢兵合一家,朕定昭告天下,盡起天下之兵共討蕭箋舒之渤海逆兵!蕭箋舒到時只有束手待擒!」
說着,他看向馬章道:「朕所託之事,已然毫無隱瞞地告知將軍,不知將軍願意為大晉、為朕出力否?」
他怕馬章猶豫,又加碼道:「一旦蕭氏覆亡,朕封將軍為沙涼王,允馬氏族人世世代代永居沙涼!」
馬章聞言,趕緊伏地叩首,一字一頓正色道:「臣馬章世受國恩,更有聖上如此器重,敢不效死?臣願為聖上領軍,討逆誅暴!」
「好!大丈夫一言九鼎!」劉端拍案而起,一臉的激動。
若是此間有酒,怕是他要大飲三卮了!
馬章忽地又道:「臣有一事,一直未尋得時機稟報聖上,如今卻是良機......」
劉端疑惑道:「將軍還有何事,快快講來!」
馬章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恭敬道:「臣請聖上龍目御覽!」
劉端接過那信,展開來看。
不看則可,看罷卻驀地淚流滿面。
那寫信之人非別,正是錫州牧,自己的皇叔――劉玄漢。
其信是寫給馬
章的,卻在信中寫了深憂大晉命運之言,更講得明白,只要一想到天子身陷禁宮,被蕭元徹所迫,幾成傀儡,便日日泣淚,心中泣血。
最後,劉玄漢更是邀約馬章,只要尋得一線時機,便兩廂起兵,救大晉,扶天子!
劉端看完,將信抱在懷中,掩面痛哭起來。
馬章亦是淚珠滾滾。
孔鶴臣和武宥不知信中寫了什麼,求了信看後,也不由得搖頭嗟嘆。
「皇叔啊......朕的皇叔沒有忘記朕啊!時時刻刻都想着護佑朕啊!皇叔不負朕,朕此生亦不負皇叔!」
劉端一邊哭一邊仰天長嘆。
馬章收拾心情道:「聖上,如今蕭賊殞命在即,此乃天賜聖上良機,大晉撥雲見日可期也!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劉端心中激盪,點頭道:「好啊!既如此,何映!準備筆墨,今日朕便寫了討賊密詔,諸位若心向大晉,便都在其後署名,以明心志罷!這便是你們與朕的盟單蘭譜,如何?」
「臣等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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