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歲月,恍恍半年有餘,這半年在蘇凌的人生中,卻是至關重要的半年,因為這半年蘇凌的成長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了,經過這些風雨,蘇凌原本心中還有一點對這個時代感覺到縹緲虛幻的想法,漸漸的消失不見,他所遇到的無論好人還是壞人,都是有血有肉,真實存在的人,他以前還想着或許是大夢一場,醒來後,一切還是鋼筋水泥,汽車行人。燃武閣 www.ranwuge.cc
那個時代,終究是回不去了,是時候徹底割裂了。
這半年,無風無雨,每日都生活的安靜而充足,白日裏和張神農一起探討《神農傷寒雜病論》該怎麼寫,但蘇凌僅僅限於紙上談兵,出一些現代人的點子,張神農有時用,有時不用;除了寫書,蘇凌真就跟着杜恆學習一些把式。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入門搏殺技術,可是比起當初那個手無縛雞的蘇凌,現在的蘇凌,隨着這把式越學越精,和杜恆對練的時候,杜恆都隱隱有些落入下風了。
蘇凌這人本就嘴碎,見杜恆都有些不是自己對手,忍不住有點飄飄然,總是對着張芷月和張神農說,我現在的功夫,放眼江湖,不是個劍客,也是個俠客了吧。
張神農卻每次都潑他冷水,說你連真正會武術都算不上,還俠劍客呢!
蘇凌也不氣惱,他知道這是張神農怕自己驕傲自滿了,好意提醒自己。
蘇凌明白,這個時代天下混戰,武學登峰造極者多如過江之鯽,他也不可能就自滿到真以為自己有多麼了不起了,他明白杜恆的把式也是二半吊子,若真就碰上一個學過真正武學的人,怕自己連三個照面都撐不了。
所以他始終知道,自己學的是把式,而不是武學。
防身健體,總歸還是可以的吧。
到了晚上,張神農總是叫住他傳授醫術,半年來,蘇凌把張神農所藏醫書看了個七七八八,他本就是95大學系高材生,對於那些晦澀難懂的古文醫書,看起來也並不十分費勁,加上或許蘇凌還真是個學醫的材料,張神農教他的東西,他總是稍加鑽研便基本能夠融會貫通,甚至舉一反三,張神農總是大讚他收了一個好苗子。
他們師徒二人,師父真教,學生真學,半年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蘇凌的醫術學問卻越發深厚,雖然比起妙手回春的杏壇高手尤為不及,但基本的病症,稍不常見的疑難雜症,他都可以應付的綽綽有餘。
只是,不瘋魔不成活,蘇凌和張神農兩人一個學一個教,往往便忘記了時間。往往深更半夜,張神農的藥廬之中還亮着燈光。
張芷月就那麼靜靜的坐在旁邊,望着眼前的少年,眼中寫滿了欣慰和幸福。
她總是這樣安靜,見蘇凌或阿爺累了,便遞上茶水,怕他們餓了,半夜去灶房做了點心給他們當宵夜。往往星斗滿天的時候,他們才想起了時間,蘇凌抬頭看時,便會發現那個綠衣少女早已趴在旁邊的桌上安靜的睡着了。
蘇凌這才會將她滿懷抱起,放回她的屋中,然後再悄悄的離開。
每隔三日,便是張芷月最開心的日子,因為她會和蘇凌結伴到深谷之中采些草藥,起初杜恆還跟着,到後來杜恆說什麼都不願再去,只說,自己才不願意插在兩人中間,自己雖然腦袋不太靈光,卻也識趣的很呢。
幽谷山澗,潺潺溪水之畔,茂密叢林,幽深洞穴。無論何處,皆留下了那綠衣少女和這挺拔少年牽手而行的身影。有時累了,蘇凌就席地而坐,張芷月便掏出玉蛇笛,笛聲悠揚,泉水叮咚,心中從未有過的安寧。
時光斑駁,如夢如風,每一刻彷如永久。
那日又是採藥的日子,蘇凌和張芷月收穫頗豐,兩個藥簍里早裝滿了名貴的草藥,在一座高聳的山峰之巔,蘇凌緩緩坐下,張芷月依偎在他的肩上,望着山中渺渺的雲氣,說不出的愜意。
張芷月緩緩開口,似帶樂說不盡的羞赧道:「蘇凌,你喜歡我麼」
蘇凌點點頭道:「蘇凌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但蘇凌知道,阿月歡喜,蘇凌也就跟着歡喜,阿月悲傷,蘇凌也就跟着悲傷,蘇凌跟阿月在一起,就是什麼都不做,心中也是歡喜的。」
張芷月俏臉通紅,喃喃道:「那你想娶我麼」
蘇凌柔柔的望着這眼眸如星的少女,鄭重道:「想,一直都想。」
張芷月先是心中一甜,又似帶了委屈道:「那為何已經半年了,你為什麼不告訴阿爺,娶我的事情呢。」
蘇凌無言,半晌才輕輕的颳了刮張芷月的俏鼻,緩緩道:「阿月,其實阿爺第一次說要我娶你,我就想迫不及待的答應,只是」
張芷月神情微變道:「只是只是什麼」
蘇凌道:「阿月,你莫要生氣,我把心裏話全部說出來,這是個亂世,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今日我們飛蛇谷雖然安靜平和,但或許他日,便會被捲入戰火之中,紛亂天下,好男兒何以為家如今沈濟舟在北方渤海虎視眈眈,蕭元徹在中原積蓄力量,蕭沈兩家必有一戰,若戰,天下百姓必遭塗炭,我們也無法倖免。而我,卻是要到天下見識一遭的,博取功名,縱橫天下我不敢奢望,我只是想讓自己變強,變得有能力保護我所愛的人,保護阿月,保護阿爺,保護杜恆,保護我的爹娘。阿月,我知道,你阿爸阿媽的死始終是你難以解開的心結。這天下,若真被沈濟舟這樣道貌岸然的人佔去,我們又將生活在什麼樣的世間呢」
張芷月沒有說話,眼神流轉,似乎想着什麼。
蘇凌又道:「起初,我不知道阿月你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或許我想在這亂世一爭的想法也就沒有那麼強烈,可是當我知道了之後,我便沒有一天不想着在這亂世中做出一些事情來。我說過,無論誰欠了我的,我便要百倍奉還,如今你便是我,我亦是你,那沈濟舟欠我的,我豈能不向他討要,雖然我現在是個無名小卒,但我覺得,早晚有一天,那沈濟舟所欠下的,我必讓他血債血償。」
張芷月點點頭,似乎明白了蘇凌想要表達的意思,輕聲道:「蘇凌,我知道了,這便是你遲遲不願娶我的原因吧,如果我們結婚了,或許終其一世,你都會終老在這飛蛇谷中,而那樣你絕對不會快樂的,對麼」
蘇凌沒有否認,十分坦誠的點了點頭。
張芷月忽的將他抱的更緊了,仿佛害怕下一刻就要失去他一般,在他懷中喃喃道:「蘇凌,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說着,朝他展顏一笑道:「蘇凌,我們回去吧!」
蘇凌點了點頭,兩人起身朝着飛蛇谷走去,只是,蘇凌清楚的覺得,張芷月握着他的手,愈發的緊了。
回到飛蛇谷天色已經擦黑了,杜恆和張神農做了一桌子的菜,正等着二人,見二人回來了,便笑着讓二人趕緊入席。
張芷月先是愣了一下,眼神閃爍,忽的似心中已然做了決定,驀地朝着張神農緩緩的跪下。
慌得張神農忙過來攙扶,張芷月聲音清冽,從未有過的鄭重道:「阿爺,芷月要嫁給蘇凌,希望阿爺能夠允許。」
蘇凌也沒有想到張芷月會突然如此這般說,這般做,一時之間心緒起伏,滿是柔情和心疼的望着眼前深情期許的張芷月,緩緩的與她跪在了一處。
張神農半晌無語,望着漫天的星斗,忽的老淚縱橫道:「兒啊,兒媳,你們看到了麼,阿月自己挑了一個好夫婿!」說着緩緩朝着蘇凌望去,沉聲道:「蘇凌,你那日說的兩全之策,你可想好了」
蘇凌搖搖頭,他從不說假話,更不忍心那些甜言蜜語搪塞,有些愧疚道:「阿爺,我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醒了想,睡不着想,吃飯走路都在想,可是真的沒有兩全之策啊。」
張神農默然一嘆,朝着張芷月道:「阿月,不是阿爺不願意你嫁給蘇凌,蘇凌這孩子,早晚必有出息,我心中也認定了他,只是」
「分離對麼蘇凌所圖之事,更是九死一生對麼」張芷月一字一頓。
「不錯,便是如此,你也願意嫁他」
「我,願意!」張芷月的星眸中從未有過的堅定。
「阿爺,男兒志在四方,我雖然是個醫女,但這樣的道理還是懂的,我嫁他是讓他知道,這世間還有人疼他,憐他,愛他,無論他做什麼,都會有這麼一個人奮不顧身的支持他!雖然他所做之事可能九死一生,或許他踏出這個幽谷,面對的便是風雲譎詐,便是深淵森羅,可是,阿月已經想好了,阿月此生只嫁蘇凌一人!」張芷月眼中含淚。
蘇凌心中最後的防線,轟然倒塌,這個張芷月,這個帶給他從未有過的光芒的少女,就這樣一字一頓,從未有過的堅決,從未有過的不悔,自己呢自己能給的只是那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張芷月!張芷月!張芷月!
我該拿什麼愛你!
張神農老淚縱橫,憐愛的撫摸着張芷月的頭,顫聲道:「只是,阿月,苦了你了!」
「阿月不苦,阿月以前只有一個人,現在心中有一個能夠一直牽掛的人,便知足了,再說阿爺您老了,阿月留在飛蛇谷中,還能好好的照顧你,阿月永遠陪着阿爺!」張芷月喃喃道。
轉過頭來,張芷月滿是柔情的雙眸望着蘇凌。蘇凌滿是心疼的眼神與張芷月轟然相接。
張芷月卻對他展顏一笑道:「蘇凌,你放心的去闖你的天下,只是累了,困了,乏了,便回來,阿月等着你!」
蘇凌眼中有淚,不知該說什麼。
到底還是張神農看遍了這人間悲歡,哈哈一笑,將兩個人攙起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這才笑着對蘇凌道:「蘇凌,一個大小伙子,還沒有一個小女子灑脫不成你們的婚事,阿爺准了!」
杜恆開心不已,笑着笑着,這憨厚老實的蘇凌大哥的眼中也漸漸有了淚花。
「這下,真就是我弟妹了,哈哈!」杜恆便流淚邊笑。
四人站在一處。
星斗滿天,月光如紗。
蘇凌的眼中,這便是他要用盡全力守護的天下!
良久,張神農便道:「那便選個日子,咱們就把這事情給辦了如何」
蘇凌剛想點頭,豈料張芷月卻嬌蠻一笑道:「撿日不如撞日,這谷中只有我們四人,還挑什麼日子,今晚,就現在,如何」
說着似有些挑釁的望着蘇凌展顏笑着。
蘇凌聞言,也驀地灑脫道:「好!便是今晚!」
沒有紅燈,沒有紅燭,沒有喜字,沒有三媒六聘,沒有鑼鼓喧天。
以蒼天為媒,以后土為證。
蘇凌和張芷月跪在張神農腳下。
杜恆憨厚的聲音傳出:「一拜天地。」
蘇凌和張芷月面向蒼穹圓月,深深一拜。這一拜,天地沉醉。
「二拜高堂!」
蘇凌和張芷月朝着張神農深深一拜。
張神農聲音顫抖,喜極而泣,雙手顫抖相攙。
「夫妻對拜!」
蘇凌和張芷月對向而跪,鄭重對拜。
禮成,從此,張芷月便是這蘇家的娘子,永遠不再改變。
兩人起身,蘇凌將張芷月緊緊抱住,聲音依舊愧疚道:「芷月,是我蘇凌對不起你,沒有鳳冠霞帔,還如此倉促,便是這儀式也就只有我們幾人,連個媒人都沒有!」
張芷月滿臉幸福,喃喃道:「我嫁的是你,那些繁文縟節,何必記在心裏呢蘇凌你記住我今日的話便好!」
蘇凌點點頭道:「蘇凌,必不負張芷月!」
忽的,谷口處傳來腳步聲,有人朗聲道:「哪個說沒有媒人的媒人到了!」
蘇凌四人同時朝着谷口看去,一人已然走了過來。
這人年歲已然不小,身上穿的破爛不堪,油脂麻花,右手拄着一個木杖,木杖上系個葫蘆,雖然穿的不好,但卻是鶴髮精神,隱隱有出塵之意。
蘇凌覺得這人十分面熟,似乎哪裏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倒是張神農見到這人,忙站起身來,走過去迎接,哈哈大笑道:「老傢伙,你還沒死,我這飛蛇谷偏僻的緊,你是如何找來的」
這老者大笑,揶揄道:「我四海為家,走到哪裏是哪裏,你這老烏龜縮在這裏,倒也逍遙自在啊!」
說着轉身對張芷月道:「阿月,我這個阿爺做你們倆的媒人可好」
張芷月卻是驚喜非常,跑過去攙扶着這老者,展顏笑道:「元阿爺,您怎麼來了,我今天真的是太高興了!也只有您當得阿月的媒人!」
那老者哈哈大笑,又走到蘇凌近前,上下好一番打量方道:「蘇凌,許久不見,你是大變樣啊,我差點就認不出你了,還記得當初蘇家村」
一語點醒夢中人,蘇凌猛然想起,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因為真正的蘇凌落水,危在旦夕,是這個老者出手相救,這老者名叫元化,當時自己的老爹就十分仰慕的叫他元化神醫。不想今日見了,看他和張神農還頗為熟稔,忙跪下道:「原來是,元化神醫,小子叩謝當日救命之恩!」
元化大笑,點點頭將蘇凌扶起道:「你還記得老朽,不錯,不錯!我與這張老頭兒,是多年故交,前些日子來到南漳,看了一樁案子,才知道這張老頭兒現在落到這飛蛇谷安身,這便討人嫌的找來了,不想遇到一對新人拜天地,可巧,可巧啊!」
一句話,蘇凌和張芷月臉都紅了。
張神農揶揄道:「老傢伙,你既然來了,要當媒人,可有禮物麼要不然這媒人也當的太便宜你了!」
元化用手點指張神農道:「老不羞的,就知道在這兒等着我呢!」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卷白紙,哈哈笑道:「不知這個,可否」
蘇凌和張芷月忙將這白紙展開,卻見上面畫了七種動物,蛇、虎、熊、猴、雞、鹿、猴,每種動物旁邊還有一個人形,做着和這些動物一模一樣的動作。
蘇凌心中一動,這不就是可是,那是五種動物啊,發明這套東西的人姓華啊
他忽的明白,這或許就是平行世界的不同吧。
蘇凌一時有些忘乎所以,脫口贊道:「五額七禽戲!無價之寶!乃是讓人模仿七種動物的形體來強身健骨,從而益壽延年的好方法!華元老伯這禮也太重了!」
元化一驚,有些難以置信的道:「蘇凌,我是頭回將這七禽戲給別人看,你怎麼一下子就知道這東西叫做七禽戲呢,又將這妙處說的如此得當,張老頭兒,你收了一個好的孫女婿啊,我是老頭兒一個人,我要有個孫女,我也讓他嫁你!」
說着,看着蘇凌的雙眼直放光。
張神農啐了一口道:「老沒出息,還有搶人的啊!你可別小瞧了蘇凌,現在他的醫術,便是走遍天下,怕是也能稱的上高手!你這點把戲,能逃得過他的法眼。」
他這話說了,蘇凌更是心中慚愧,他哪裏懂,若不是前世他知道這些,張神農又替他解了圍,怕是又要請浮沉子的真言了。
元化依舊眼神灼灼的看着蘇凌,讚賞之意溢於言表,哈哈笑道:「哦如此我得跟蘇凌好好說說話了!」
張神農哈哈大笑道:「今天人家小兩口剛拜了堂,你便要耽誤人家洞房花燭,那你得問問阿月願不願意啊!」
一句話說的張芷月臉紅的發燒,忙一跺腳道:「阿爺,你怎麼也調笑起孫女了,我才沒那麼自私,你們說話,我回屋了!」說着紅着臉朝蘇凌的房中去了,臨走時,俏生生的對蘇凌道:「蘇凌,我在屋裏等你,你陪着兩位阿爺好好說說話。」
蘇凌頗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杜恆嘿嘿一笑道:「那,我也回屋嘍。」
張神農和蘇凌陪着元化聊了一會兒,他最是知道元化的心思,便起身稱自己累了,回屋去了,臨走時給蘇凌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元化這老傢伙不僅醫術高超,胸中更有韜略,這是個好機會。
蘇凌自然明白。
張神農走後,元化這才和蘇凌坐下,抿嘴品了品茶,方笑道:「那張老頭兒的醫術傳給你了」
蘇凌點了點頭道:「小子魯鈍,只學了十之三四。」
元化頗有些不地道的編排道:「他那點本事,比起我來差得遠,蘇凌就沖你方才一語識破了那是七禽戲,又點出了其中奧妙,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不如你也拜我為師,我在這谷中多住幾日,把我的醫術傳給你,你醫術更進一步,到時也能懸壺濟世,杏壇留名豈不更好!」
蘇凌一怔,這才一搖頭,十分抱歉道:「元老伯,不是小子不想學,而是小子志不在醫道。」
元化有些疑惑道:「志不在醫道為何」
蘇凌才把心中志向和以後的打算和盤托出。
元化雖有遺憾的嘆了口氣,卻十分讚賞道:「大丈夫當如是!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勉強了。」言罷,又從懷中掏出一部書道:「這是我平生心血所著,我雖無緣教你,但是這書給了你,也算傳你衣缽,你也叫我一聲師父吧想我元化,這天下可不是誰都能做我的徒弟的。」
蘇凌鄭重的接過書,見書的封皮上寫着三個大字:青囊經。
蘇凌心中大動,起身鄭重的跪在元化腳下,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鄭重道:「師父!」
元化也有些激動,雙手將他攙起,左看右看,心中歡喜的緊。
兩人喝了會兒茶,元化這才道:「蘇凌,如今天下軍閥混戰,你若出世,想去往何處啊」
蘇凌想了想道:「小子不過宛陽蘇家村一漁民,卻是不知道去哪裏,還請師父指點!」
元化點頭,神色鄭重,語重心長道:「蘇凌,大丈夫者,功名利祿不過浮雲,所重者天下百姓也!如今渤海侯大將軍沈濟舟與灞城侯大司空蕭元徹在北方摩擦不斷,想必不久便有一場大戰!」
蘇凌心中一凜,沒想到這個醫術絕倫的醫者,竟有如此眼光,忙使勁的點了點頭。
元化雙眼眯縫,思考了一會兒方道:「渤海侯沈濟舟天下十八州佔有五州,大司空蕭元徹只佔有三州,但大晉傀儡皇帝晉安帝劉端在蕭元徹的控制之中,京都龍台城早已是他的勢力範圍,單論軍事勢力和朝局勢力蕭元徹雖佔據京都龍台,並掌握皇帝,但仍不足與沈濟舟抗橫,如此看來,沈濟舟卻是一個可以去投效的人。」
元化忽的一轉話鋒道:「然而,張氏與沈濟舟有血海深仇,這個自不必說,只說這沈濟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少恩冷血,自詡四世三公,我觀其早晚必敗亡,因此他那裏你是去不得的!」
蘇凌靜靜聽着,只覺得元化果真胸懷錦繡,心中暗自讚嘆。
元化又道:「蕭元徹正是用人之際。你也明白,蕭沈這一戰要劃定大晉王朝的北方勢力版圖,故而我意你去投蕭元徹為好!」
蘇凌點點頭道:「師父所言正是小子心中所想,我跟蕭元徹手下憾天衛大都督黃奎甲頗有些交情,我想先走他的門路,也好在灞城和京都龍台城站穩腳跟。」
元化搖搖頭,似有所指道:「蘇凌,你以為你有了黃奎甲這層關係便真就可以乘風直上蕭元徹何等人物,手下謀士大才者多矣,那黃奎甲雖然是蕭元徹的大將,但也只是一介武夫,他介紹的人,蕭元徹豈會真覺得有本事麼他不覺得你和那胸無點墨的黃奎甲一般,便已然不錯了,再者,這各路英豪,最重出身,朝廷亦如是,沒有一個好的出身,想要出人頭地,怕是登天還難,如今那些稍有些出身的人,都要削尖腦袋的自重身份,何況是你這小小的漁民呢」
蘇凌一怔,心中深以為然,想了好久也沒有辦法,只得深施一禮道:「師父教我!」
元化點點頭,這才一字一頓道:「你可知過些日子在灞南城有一天下名士都十分看重的盛會麼你若想要真的有所名氣,不妨去那裏一試,只是能不能創點名望出來,還要看你的本事了。」
蘇凌忙問是什麼盛會,元化笑而不答,只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蘇凌看去,那桌上寫着:灞南許韶,江山評。
蘇凌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了什麼,這才拜謝元化。
元化忽的語重心長道:「蘇凌,假設你以後身居高位,也要保持一顆赤子之心,蕭元徹不願久居晉帝之下,早晚必有取而代之之心,然而目前各地軍閥狼子野心,只有蕭元徹或可扶大廈之將傾,因此,你只能暫時委身於他處,只是你切記,萬不可助紂為虐,一旦蕭元徹有異,必須迅速脫離他。人間滄桑,正道才是英雄所追求的啊!」
說罷,元化昂然負手,圓月之下,傲骨錚錚。
蘇凌聞言,鄭重點頭道:「小子此去,絕不做違背良心之事!」
元化這才欣慰的點點頭,忽的揶揄道:「哈哈,耽誤你這許多時間,你是不是早煩死我這老傢伙了,快去吧,莫讓新媳婦等着急了!」
說罷哈哈大笑着前去藥廬找張神農去了。
蘇凌目送元化離開,這才走向了自己的屋中。
只是走到屋外,見屋內燭影柔光,心跳驀然加速,雙手顫抖,來回踱了兩圈,心中暗道,男人嘛,怕什麼
這才緩緩的推開門。
張芷月已然換了紗衣,正坐在床上,燭光之下,紗衣彷如蟬翼,她發散着動人心魄的美。
蘇凌看的痴了。
張芷月倒是落落大方,格格一笑道:「傻站着看我幹嘛我臉上有東西麼」
蘇凌臉紅脖粗,這才一低頭,走到床前,與張芷月挨着坐了。
半晌兩人皆無語,只是這屋中氣氛微妙綺璇起來,兩人的呼吸逐漸粗了起來。
「芷月」「蘇凌」
張芷月格格一笑道:「那,你先說。」
蘇凌這才似清了清嗓子,似掩飾道:「芷月,今日委屈你了!」
張芷月展顏一笑道:「哪裏委屈了,可不是誰拜天地都能有七禽戲的哦!」
隨即輕輕握了蘇凌的手道:「反正,芷月一輩子都不後悔。」
蘇凌心中着實心疼張芷月,這才一把將她抱在懷裏。
半晌,兩人才分開,蘇凌似乎猶豫了好久,才開口道:「芷月,我們今日雖成婚,在我心中你便是我的娘子,只是卻不能成禮。」
說着偷看了張芷月一眼。
張芷月仍舊笑意盈盈,歪頭道:「你那滿腦子的亂想我明白的」
蘇凌這才又將她抱在懷裏道:「當今亂世,無以為家,且這樣的拜堂,根本就是委屈了你,人家都是風風光光,而我」蘇凌的眼中滿是自責。
張芷月將他抱得更緊,柔柔道:「我不委屈,蘇凌嫁給你我便知足了,我只要你,其他的我什麼都不要!」
蘇執吻了吻張芷月的額頭,這才道:「話雖如此,可我始終是心中過不了這個坎的,芷月,我有一事告訴你。」
張芷月點點頭道:「你說吧。」
蘇凌道:「三日後,我要和杜恆前往灞南城,今日元化師父告訴我,那裏有個盛會,到時天下名士雲集。」
張芷月點點頭道:「江山評對吧!你便不說,我也要告訴你讓你去參加的!我不會賴着你的,你安心的去,我等着你做一番事業!」
蘇凌心中感動,忽的對天發誓道:「我蘇凌發誓,五年之內必做出一番事業,到時候給娘子張芷月風風光光的拜堂禮!」
張芷月展顏一笑,柔柔道:「蘇凌!我相信你」
燈息,兩人大被同眠。
張芷月像一隻柔軟的貓咪投入蘇凌的懷中。
萬籟俱靜,沒有一點聲音。只有天上一輪潔白的明月。
蘇凌和張芷月兩人都沒說話,只是呼吸逐漸急促粗重起來。
蘇凌覺得自己真的就要克制不住了,忽的一轉頭,朝着張芷月的櫻唇之上深深的吻了上去。
這一吻,纏綿悱惻,那天上的月似乎都喚來雲遮了臉去。
良久唇分。
忽的張芷月翻身坐起,一把掀了被子,似嬌嗔道:「你個臭蘇凌,不是說好不胡來的你還」
蘇凌也直起身子,哈哈大笑道:「可我沒說過不能親你吧,再說相公親親娘子,不犯法吧!」
「你」
張芷月一陣粉拳,忽的跳下床來,又點了蠟燭,走到桌前,喘息道:「我不行了我渾身好熱」
說着拿起茶壺,倒了滿滿一碗茶水,咕咚咚的喝了起來。
蘇凌也走下來,一攬張芷月的纖腰,哈哈笑道:「我也熱,我也渴給我喝點。」
「自己有手,自己去倒吖!」
「這才剛成禮,便要虐待親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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