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聽郭白衣此言,如今蕭元徹定然傷重,說不定極有可能不治,不由得痛斷肝腸,一個個咬牙切齒,肝膽欲裂。
「鏘鏘鏘——」,所有將領皆抽出腰間利刃,不約而同地騰身站起,不知是誰恨聲道:「今日主公危在旦夕,一切都是拜那姓蔣的所賜,咱們現在就點齊人馬,殺入滄水關,宰了那蔣鄴璩狗雜種,為丞相報仇雪恨!」此言一出幾乎所有將領皆連連點頭,轉身便要出帳點兵去。
只有郭白衣、蘇凌和夏元讓坐在帳中,一動未動。那黃奎甲見狀,瞪了三人一眼,吼道:「你們貪生怕死,俺卻不怕,走!找那姓蔣的拼命!」
「對對!找他拼命!」許驚虎、蕭子真等任也大吼起來。眼看諸將便要出了帳去。
「啪——!」郭白衣猛地一拍桌子,冷聲喝道:「你們幹什麼?想去送死麼?都給我回來,我看誰敢造次!」黃奎甲轉身朝郭白衣吼道:「郭白衣,老子早看你不順眼了,做什麼事都磨磨唧唧的,老子是憾天衛都督,不受你這什麼軍師節制!」許驚虎也怒道:「郭祭酒,不讓我們去拼命,主公的血仇就這樣算了!」郭白衣白了一眼黃奎甲,不想與這粗人浪費口舌,深深看了一眼許驚虎和其他諸將,沉聲道:「諸位還請稍安勿躁,主公之仇,定然要報,必要蔣鄴璩那廝百倍奉還!」他頓了頓,又朗聲道:「只是諸位請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我軍剛在滄水關吃了敗仗,人困馬乏,士氣低落,主公身受重傷,士氣低落,軍心不穩。這樣能打仗麼?能打勝麼?你們若是現在去,我不攔着,無非是那蔣鄴璩神弩營的弩箭下再多收幾個冤魂罷了!」夏元讓忽地點點頭,沉聲道:「祭酒說得極是,諸位還是稍安勿躁,坐下來從長計議!」許驚虎等人一怔,見夏元讓也是這個態度,這才重新又坐回座位上,將兵刃還鞘。
唯獨那個黃奎甲,一拍大腿嚷道:「從長計議!你們就會從長計議!再等等,那沈濟舟鳥人都從渤海城打回來了!」蘇凌緩緩起身,來到黃奎甲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奎甲大哥,我知道你特別想給丞相報仇,可是如今的情勢,不亞於當年宛陽,甚至比當時還要棘手......所以,咱們還是要商議個萬全之策,才能將蔣鄴璩抓住啊!」黃奎甲雖然聽着有理,可還是暴躁無比,哼了一聲道:「俺不聽你們商議,說些什麼俺也聽不懂,俺回憾天衛營把俺那對大戟磨得鋒利些,你們商議完了,怎麼打,用我的時候,再來找我!」說着,頭也不回地一頭扎了出去。
蘇凌和郭白衣相視苦笑,知道這頭倔牛無論如何也是拉不回來的,既然走了,便隨他去罷。
眾人坐在那裏,半晌無人說話,郭白衣等他們心緒平復的差不多了,這才道:「諸位,若要信我,接下來這幾日便按我說的做......若要覺得我說的不妥,那隨你們怎麼去滄水關下拼命,如何?」這些將領,除了張士佑和徐白明趨於中立,張蹈逸和臧宣霸新降,人微言輕。
余者皆隱隱以夏元讓為首,見郭白衣說話,都看向夏元讓。夏元讓沉沉點了點頭道:「郭祭酒,你先說說看罷,若是有道理,我第一個遵從,我夏元讓乃是龍驤將軍,我若遵從了,誰還敢抗命,那我夏某人第一個對他不客氣。」說着,環視了許驚虎等人一眼。
許驚虎、夏元謙、蕭子真、蕭子洪等將見夏元讓都如此說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低頭不語。
郭白衣這才嘆了口氣,緩緩道:「為今之計,我軍新敗,再若交戰,戰事定然於我軍不利!不僅如此,主公如今重傷未醒,我等沒有命令,擅自出戰,若是勝了,還好交代,若是敗了,怕是大罪了......」夏元讓點點頭道:「祭酒的意思是......」郭白衣道:「我有上中下三策,共大家商討,諸位靜聽!」蘇凌聞言,集中注意力,聚精會神地與眾將聽着。
郭白衣朗聲道:「這上策便是雖然我軍不能發動大的攻城戰,但卻不能放任蔣鄴璩不管,若一直不戰,我軍士氣難復,所以,還是要戰的......只是這戰法,要變一變!」蘇凌心中一動,忽地插言道:「祭酒的意思是,我軍不出主力軍馬,只派小股兵馬,日夜襲擾滄水關?我軍糧草充盈,自然無虞,而那滄水關,不過孤城一座,就算全關的糧草都集中起來也抵不過我軍之萬一,不出幾日,他們糧草必然告急,而我軍以逸待勞,輪換小股兵力襲擾他們,讓他們沒日沒夜的不堪其擾,過不了多久,自然人困馬乏,士氣不振,說不定他們自己便亂起來了!」郭白衣點點頭道:「蘇凌你說得不錯,這便是我的上策,這襲擾持續到主公的傷情有了明確的結果,若主公在這過程中醒來,便可請示主公,趁着他們人困馬乏,咱們一蹴而就,拿下滄水關......」夏元讓點了點頭,想說什麼,卻有些猶豫,最後還是乾咳了兩聲道:「可是若主公萬一......」那許驚虎聞言,忽地開口道:「萬一如此......咱們也不能退兵啊,如今大勢在我軍,那沈濟舟已成困獸,我軍若退,必然前功盡棄啊!」蘇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已然聽出了他言外之意,心中冷笑不止。
郭白衣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道:「那驚虎將軍,有何妙計?」許驚虎瞪了瞪眼,朗聲道:「妙計自然談不上,只是主公若是......咱們不可一日無主公啊......按照主公四位公子的官職、序齒,以及離着前線的距離來看,我等應當原地駐紮待命,同時飛報灞城,請二公子前來主持大局才是!」他剛說完,夏元謙、蕭子真等也隨聲附和起來。
郭白衣面色一沉,冷笑道:「呵呵......許驚虎,你這後事安排得倒是乾脆直接啊......主公之位乃是天子親封,任何人沒有決定之權!那蕭箋舒如何能代替?他不過是五官中郎將罷了!許驚虎你要明白,他可不是丞相!」夏元讓看了一眼許驚虎,暗暗罵道,這個許驚虎真就沒有腦子,你現在就把你的目的講得這麼清楚,豈不是把二公子架在火上炙烤麼?
主公到底如何,現在還沒個結果,若是主公醒來,知道你這番言論,你什麼後果不提,二公子豈不是跟着你受牽連!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夏元讓趕緊斥道:「許驚虎,你胡說什麼!給我住口!」
「我......」許驚虎神情一凜,不解地看着夏元讓,卻見夏元讓沉着臉瞪着他。
許驚虎一臉不解,卻也不敢說什麼,只得嘟囔道:「算我瞎說......諸位權當我放屁了!」郭白衣這才灼灼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朗聲道:「丁晏已然說了,主公之傷,離着心脈太近,如今昏迷......白衣以為主公承天命,必會安然度過此劫的!至於元讓將軍所慮,也也不是沒可能.......」他頓了頓又道:「若是真的到了那糟糕的境地,為了主公開創的基業和大局......咱們也必須退兵!」
「為何?」夏元謙插話道。郭白衣嘆口氣道:「主帥便是整個軍隊的頭,頭已不在,如何能活?若是貪圖眼前的利益,大禍不遠也!那沈濟舟若是知曉此事,定然再無顧忌,傾其全部兵力,到時大兵來犯,我們這十幾萬人馬,還剩幾何?」
「嘶......」夏元讓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蘇凌忽地冷笑一聲道:「怕是不僅如此吧......朝堂之上,可還有無數眼睛盯着前線戰事,盯着丞相的一舉一動呢,丞相安時,他們便在背後蠅營狗苟的搞些么蛾子出來......倘若丞相......他們必然群起攻擊,到時候那風暴有多猛烈,實難想像!......」
「前線有沈濟舟強敵,而後方又禍起朝堂,我等必陷死地也!」蘇凌一字一頓道。
他這一說,張士佑、徐白明等人不住點頭,深以為然。許驚虎、夏元謙等人也怔怔不語。
「那若主公真的......我們當如何呢?」夏元讓沉吟不語。郭白衣道:「若真到了那一步......我的意思是,我軍必須退兵,可退兵是退兵,卻要徐徐圖之,不能讓蔣鄴璩和沈濟舟有所覺察......而且有關主公的任何消息半點也不能走漏出去,只有等我們回到灞城或者龍台,到時他們就算知道了,也晚矣!我軍方可全身而退!」夏元讓聞言,看了許驚虎、夏元謙等人一眼,沉聲道:「你們都聽到了麼?不說以後,只說眼前,從現在開始,各營要外松內緊,謹防細作!如有私下議論主公傷勢,打探消息者,一律拘了!」許驚虎等人趕緊抱拳點頭。
郭白衣看了看夏元讓一眼,眼中透出幾絲讚賞,這個夏元讓雖然私心很重,但大事之上,還是能顧全大局,心如明鏡的。
郭白衣寬慰道:「諸位也許是關心則亂,我想主公定然會安然無恙,事情他也不至於壞到那個地步,不過有備無患還是好的!」夏元讓又道:「但不知中策是什麼?」郭白衣緩緩道:「這中策便是我軍避戰,於轅門高掛免戰牌,一則保存實力,安撫軍心,二則等候主公甦醒......待主公醒來,是戰是退,由主公定奪!」
「當然,此為守策,但也不能一味防守,依舊是外松內緊,加強巡衛,多加崗哨,各營就算在休息時,也要輪換,此是為了防止那蔣鄴璩暗中偷襲我軍,或者探聽我軍虛實!」郭白衣補充道。
夏元讓點了點頭,又道:「那下策呢?」郭白衣淡淡道:「這下策便是主攻了......孤注一擲,不惜代價奪下滄水關!」許驚虎哂笑道:「祭酒你這話不是前後矛盾麼?方才不還是言之鑿鑿地說不能戰麼,如今卻......」郭白衣哼了一聲,似笑非笑道:「我之戰法,如何能與你想的一般?你那是送死,絕無生路,我那戰法,或有一線生機!」夏元讓瞪了一眼許驚虎,方又對郭白衣道:「還請祭酒明示,如何戰?」郭白衣這才不慌不忙道:「我軍在舊漳之時,主公曾召集我等商議攻取滄水關一事,我當眾曾向諸位介紹過那滄水關之地勢,不知諸位還有印象否?」蘇凌心中一動,似乎猜出了郭白衣的想法,只是他明白,郭白衣這一步可太大風險了。
夏元讓點點頭道:「自然記得......」郭白衣見在座的蕭氏二將、李曼典、於白河等將有些茫然,便又朗聲道:「我曾說過,那滄水關架在大山之中,其正前方乃是滄水,而其後乃是懸崖陡壁,石壁光滑,山腹始便是嚴寒,終年積雪,罕有人跡。」眾人點了點頭,郭白衣道:「若正面攻滄水關,必被滄水所阻,那蔣鄴璩便可再次用他的神弩營對付我們,到時我們皆成了活靶子......所以,我軍要攻那滄水關,必要繞路其後......」
「繞路其後?那可是懸崖陡壁啊......」許驚虎疑惑道。
「非常時期,只能賭一把了......」郭白衣道。
「可遣軍中一功夫造詣高深之人,並挑選軍中擅攀援的健壯士卒,不要多,人數在百人以內,着輕裝,繞過滄水,自後山懸崖峭壁繫繩攀援而上,神不知鬼不覺地直入那滄水關內。到時舉火為號,我軍主力與潛進城內的壯士們一起動手,兩相夾攻,或可一舉攻下那滄水關!」郭白衣緩緩道。
「只是,滄水關背靠之山崖,高聳險峻,懸崖絕壁,冰雪覆蓋......我軍多中原之士......能不能攀援而上,進了那滄水關,還在兩說......若是成了,一切好說,若是不成......怕是這百人的小隊,一個也回不來了......」郭白衣嘆息道。
眾人半晌無語,皆低頭沉思起來。蘇凌心中叫苦,他明白郭白衣這下策,可是說給自己聽的。
所謂攀援懸崖絕壁之攻,不是軍營諸將所擅長的,他們擅長的乃是陣戰搏殺,沖陣斬將,這攀援的功夫,需要輕功造詣,多為江湖手段。
郭白衣......你這算盤打到我頭上來了!我加上林不浪還有溫芳華,身上的功夫可是江湖路子......奶奶的......老子還不想去送死!
蘇凌心中想着,見郭白衣不挑破,他也只做不知。郭白衣看了蘇凌幾眼,見蘇凌根本不接茬,心中只得無奈苦笑。
他朝夏元讓一拱手道:「白衣才疏學淺,情急之下,只有此三策,上、中、下三策皆已告知元讓將軍,元讓將軍久經沙場,論軍中地位也是魁首......」
「但不知元讓將軍......如何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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