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弈江山 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五百一十一章 明與暗

    未等審正南反應過來,蘇凌又道:「但你已然為階下囚,凡事總得有個先來後到,我先問,你先答!如何?」

    審正南先是一怔,隨即將散亂的髮髻甩了甩冷笑道:「好!想你蘇凌乃是堂堂將兵長史,說話定然算數,定然不會做出違背承諾的事情來!對不對啊?」

    說着,他霍然抬頭,眼神灼灼的看着蘇凌。

    蘇凌淡淡一笑道:「你也無需用激將之法,我蘇凌從來說話算話!」

    說着蘇凌又給他斟了一卮酒道:「先吃了這卮酒,咱們好說話!」

    審正南端起酒卮,一仰頭,再次一飲而盡。

    蘇凌這才淡淡道:「我軍已然襲取了麒尾巢,沈濟舟大軍所有的糧草皆被我軍所得,若我所料不差,沈濟舟大軍口糧最多還餘三日而已,但今日舊漳城下,我見沈濟舟無論武將還是士卒,皆奮勇殺敵,傾力死戰,悍不畏死,這便有些不尋常了!」

    審正南冷笑道:「你也太小看渤海男兒了罷,渤海男兒沒有孬種!」

    蘇凌淡淡搖頭,若有所思道:「審大人,咱們就不要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了吧,論悍勇,這大晉,可有比蕭丞相的士卒武將還悍勇的麼?可何況戰之要義,乃是糧草豐足,如今他們只剩三日口糧,難道心裏就不起一絲波瀾麼?還望審大人答疑解惑。」

    說着,蘇凌的眼神中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盯着審正南。

    審正南一窒,緩緩低下頭去,不敢與蘇凌對視。

    其實,對於這個問題蘇凌心中多多少少有個答案,但是不確實,他之所以問出來,是想要確定他心中的答案。

    這第一問,其實是蘇凌在投石問路。

    他看審正南一臉的不自然,整個氣度再也不是方才那般理直氣壯,針鋒相對,心中已然斷定,渤海兵在麒尾巢被奪之後,仍舊勇悍,定然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審正南臉上顯出掙扎神色,一時無語。

    蘇凌倒也不着急催他,神色悠然的自己斟了一卮酒,輕輕的抿着。

    終於審正南嘆了口氣,緩緩嘆道:「蘇凌啊,你果然機敏,什麼事情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既然你已然知道原因了,又何來問我?」

    蘇凌隨意一笑,也不掩飾道:「只是想要做個求證罷了......其實從審大人的表情上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就算審大人實情相告,也不算出賣渤海......」

    審正南這才沉聲道:「蘇凌啊,你想的不差......主公並未將麒尾巢失守之事公佈於諸軍......所以大軍軍心並未受到影響,否則也不會有如此悍不畏死的表現......」

    蘇凌點了點頭,哈哈大笑道:「這是沈濟舟的手段?」

    審正南剛想說話,蘇凌卻道:「這個還算第一問啊......」

    審正南點點頭道:「自然......其實關於麒尾巢失陷之事,主公亦是糾結許久,拿不定主意,還因為此事,祖達授和郭塗發生了激烈的爭執,祖達授二次獲罪,被主公囚於囚車之內,主公是用了郭塗之言......」

    蘇凌哈哈大笑道:「真是成也郭塗,敗也郭塗啊,我倒要好好謝謝他才是!」

    審正南聞言,眼眉挑了挑,似乎在聽到郭塗的名字時,眼中多了幾分殺意。

    蘇凌故作不知,點了點頭道:「審大人果然誠意十足,既如此,那蘇某第二問也不擔心審大人不會直言想相告了!」

    「沈濟舟既然知道麒尾巢有失,為何不急速派大軍前往復奪,若是將優勢兵力集中於麒尾巢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為何會反其道而行之,要不惜一切代價攻我舊漳呢?」

    「這......」

    審正南一陣愕然,忽的深深低頭,一臉的懊悔神色。

    蘇凌瞥了他一眼道:「審大人何故如此?」

    審正南這才搖頭嘆息道:「唉!你所言的計策,其實我主營中亦有人力主......可是,那郭塗!」

    審正南眼中的怒火更勝。

    「那郭塗卻巧言反駁,言說麒尾巢不利大軍作戰,更不清楚實際的情況,貿然出兵,唯恐中計,他更是力主我主集中全部兵力,一戰而下舊漳,結束這數月的相持......」

    「所以,沈濟舟便納了他之言。攻我舊漳了唄......」蘇凌笑道。

    「正是......」

    「審大人覺得如何?」

    「唉!我當時也拿不定主意,覺得無論是攻麒尾巢還是攻舊漳皆有其道理,若復奪麒尾巢,我軍便有了跟蕭元徹拖下去的根基,時候長了,蕭元徹必然被耗死......可是我亦覺得麒尾巢情勢不明朗,貿然進攻,勝敗難料,而一旦攻不下,麒尾巢失守,我軍無糧的事情,便要大白於天下,到時......軍心浮動,後果不堪設想......」審正南緩緩道。

    「所以,審大人也力主攻我舊漳了?」蘇凌不動聲色道。

    「舊漳城防,兵力我渤海將士皆有了解,更知道你帶了憾天衛在麒尾巢,舊漳兵力更加驟減......所以當時......」審正南忽的低頭,半晌不語。

    好久,他方自己斟了卮酒,一飲而盡,大有借酒消愁之勢,一臉慚愧和遺憾道:「早知是如今這個局面,我當......唉!差一點啊,就差一點,那舊漳城頭便能遍插我渤海旗幟......蘇凌啊,你來得太及時了!太及時了!」

    他的聲音帶着明顯的、濃重的不甘。

    「但不知攻麒尾巢之計和攻舊漳之計,出自沈濟舟麾下哪兩位謀士啊?」蘇凌似隨意問道。

    審正南剛想回答,蘇凌一擺手道:「不用你答,要不然這就算我第三問了,我不妨猜一猜吧,猜得對不對的,還請審大人告知便好!」

    蘇凌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復奪麒尾巢,乃是祖達授的建議,集中軍力攻我舊漳乃是郭塗力主的,審大人,蘇某猜的對否?」

    審正南沉默無語,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蘇凌未說話,審正南卻似自言自語道:「現在想來,悔之晚矣!恨未用達授的計策,致使形勢到了如此地步......可恨那郭塗......唉!正南對不住達授,還害他身陷囚籠啊!」


    他說話之間,滿臉的悔恨。

    蘇凌也搖頭嘆息道:「若是用祖達授之言,不僅麒尾巢危矣,舊漳到最後也難逃被攻破的命運啊......好險!好險!這樣看,郭塗可是蕭丞相大大的功臣啊!哈哈......沈濟舟有祖達授而不用,自毀棟樑,如何不敗!」

    審正南一臉默然,只是聽到蘇凌提及郭塗之名時,眼中的怒與殺意更甚了許多。

    「最後一問,審大人啊,蘇某頗為不解,今日舊漳一戰,你原本有機會全身而退,為何要選擇以卵擊石,沈濟舟可是帶着大軍退了,你為何還不走,更命令你部死戰呢?」蘇凌一字一頓道。

    「戰爭,從來都要付出代價!更何況渤海有佞臣,就在主公身邊!若我亦退走,渤海兒郎們心中可還有鬥志乎?主公可還能明辨忠奸?若我真的那樣做,到最後怕是整個渤海都會傾覆......結局不僅是我審正南,便是主公也要......審某受主公知遇之恩,萬死難報渤海之萬一......若需敲響警鐘,使主公心中清明,奮而後起,那便自正南始罷!」

    審正南忽的霍然起身,凜凜之意,昂昂而立。

    蘇凌緩緩嘆了口氣道:「審大人赴死之志,蘇某無比欽佩!只是,你覺得沈濟舟還有機會麼?」

    審正南瞪了蘇凌一眼,十分不友善道:「有沒有機會的,你說了不算!蘇凌,我沒記錯的話,你的三問已然問完了,這個問題,審某拒絕回答。」

    蘇凌冷笑道:「其實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只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罷了.......你可以問我了!」

    「蘇凌,那麒尾巢之密,主公嚴令,外人不得而知,你是如何知曉的,更前去偷襲?」

    審正南眼神灼灼的盯着蘇凌。

    「呵呵......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知審大人可還記得,我方才說過,有一位故人,一會兒要來見你,而這麒尾巢的秘密,也是這位故人毫無保留,直言相告,我軍才能夠一舉功成啊!」蘇凌淡淡道。

    「故人?......」審正南一臉疑惑,忽地急道:「可是......」

    蘇凌一擺手道:「審大人不必急於一時,稍後他便會來見你,到時你們好好敘敘舊,什麼都清楚了......」

    審正南點了點頭,從牙縫擠出幾個字道:「我等着他!」

    「蘇凌,我們第一次打交道,便是在渤海城吧,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去渤海城,那裏可是遠離蕭元徹的勢力範圍,你就僅僅為了羅織許光斗的罪名?我們渤海出了如此碩鼠,難道不是你們希望看到的麼?」審正南道。

    「羅織罪名只是第一步,其目的是為了我方才說過的那位故人,效果麼,審大人高才,自然看得明白罷......就算看不明白,待會兒見了那位故人,你也就明白了......當然我更重要的目的,只為尋找一份名冊......只可惜,未曾找到啊......實屬有些遺憾......」

    蘇凌真就頗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名冊......難道是那暗中投靠我主的蕭元徹麾下文武的名冊麼?」審正南一字一頓道。

    「的確......可惜,蘇某還是無才,竟未找到......」

    「呵呵,那名冊何其要緊,豈是你想找便找得到的?蘇凌啊,或許那日你率大軍進了渤海城,若是下手快,還會有些機緣......」

    審正南冷笑,表情中有些不屑。

    蘇凌心中一動,牢牢的記住了這句話。

    「最後一問,蘇凌啊,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如此快速而及時地返回舊漳.......不應該,不應該的......若是按照計劃,你能不能回來還在兩說,就算你僥倖回來,舊漳也為我軍所佔,你也只能下馬就縛......可是,可是為什麼事情不是這樣的?」

    審正南這一問,竟好像自言自語,言語之中有着莫大的難以置信。

    蘇凌最初有些迷糊,他不清楚審正南為何篤定地認為自己有可能回不了舊漳。

    可是他暗中思忖,忽然意識到了,為何審正南篤定自己會回不來舊漳,而再看到自己出現在舊漳戰場時,為何如此的驚訝不解。

    「呵呵,我說我極速馳援舊漳中途,所遭所遇為何如此讓我措手不及,原來這一切都是拜審大人所賜啊!審大人好算計!」蘇凌忽的朗聲冷笑道。

    審正南眼中閃過一絲利芒,盯着蘇凌道:「哦?蘇凌,你此話何意啊?」

    「呵呵......」蘇凌又斟了一卮酒,再替他斟了一卮道:「這卮酒,蘇某敬審大人,審大人妙計,若此次自麒尾巢返回舊漳帶兵的不是我蘇凌,怕是舊漳早已易主了!審大人的手段,蘇某佩服!」

    審正南也不否認,抄起酒卮,又一次一飲而盡。

    「若蘇某所料不差,這蕭沈之爭,從正面的戰場來看,只有沈濟舟和蕭丞相兩家......但是實際上,不止吧......」蘇凌一字一頓道。

    「哦?蘇凌,你不妨細細說說。」審正南不動聲色道。

    「暴露的就有青燕山的大匪、錫州的劉玄漢......至於暗的,宛陽的孫驍必是其中之一......我說的對不對啊?」蘇凌說罷,笑吟吟的看向審正南。

    「這......」審正南低頭不語,半晌抬頭道:「青燕那裏,還有劉玄漢,你我自然都明白,可是宛陽孫驍......蘇凌你是如何想到的?」

    「這並不難......孫驍此人,反覆無常,更是牆頭草,隨風倒的人,當年便有過降蕭而復叛的舊事......可是他啊所處之地,乃是三家勢力匯聚之地。三家者,渤海沈濟舟,龍台蕭丞相,還有揚州劉靖升也!正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三家都不敢對其貿然用兵,一旦哪一家先打破平衡,另外兩家便會合這孫驍之力群起而攻之。所以,孫驍對這幾家都不得罪,混跡當中,攫取利益,如魚得水。便是當年蕭丞相損失慘重,到如今還是表面與之交好......」蘇凌不緊不慢道。

    審正南頻頻點頭,暗道蘇凌果真好眼光,看得透徹。

    「今次蕭沈大戰,孫驍其實正好可以完全倒向一家,因為孫驍再如何,也不過區區宛陽一郡之地,與其困守,不如投效一方,才是出路。這個機會他如何能放過?」蘇凌聳了聳肩膀,看向審正南道。

    審正南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主在大戰將起之時,便修書於孫驍,言明利益分割,孫驍也盟誓,必助我主......更是收了我主金萬錢!」

    審正南說到此處,臉上現出惱怒神色道:「只可惜,孫驍乃是言而無信的小人之徒!收了我主的好處,卻到如今不發一兵一卒......着實可恨!」

    蘇凌朗聲大笑,搖頭道:「審大人,謬矣!謬矣!」

    「此話怎講?」

    「世人皆言,蕭沈之戰,沈最當勝也!蕭應當敗也!可是,世人多碌碌,孫驍亦然,然這天下豈皆碌碌之輩乎?孫驍麾下,有一人,卻看得清楚明白,蕭沈之戰,孰勝孰敗,並不明朗!所以,必是此人進言孫驍,坐山觀虎鬥,待時局倒向何方,再行投效,才能保證利益最大化啊!」

    審正南聞言,頓時大徹大悟。

    他沉聲道:「你所說的這個驚才絕艷之人,到底是誰?」

    蘇凌一字一頓道:「當年毒計亂天下的——毒心秀士高文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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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五百一十一章 明與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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