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弈江山 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四百九十章 腐儒?

    麒尾巢。

    大晉王旗高高飄揚,天際處,旭日東升,照亮了整個大地。

    林不浪和黃奎甲率領整個憾天衛全數進駐麒尾巢,一路之上,除了極少數頑抗者,被迅速制服,其餘的敵兵皆投降。

    林不浪命令憾天衛接管麒尾巢所有關寨要道,完全將此處控制。

    蘇凌和周家三兄弟站在一旁,看着林不浪佈置。

    蘇凌的眼中一片欣慰,我兄弟假以時日,必定是領兵一方的帥才!

    林不浪佈置完畢後,這才與蘇凌和周家三兄弟相見。

    「公子,您怎麼來了?怕不浪拿不下這麒尾巢麼?」林不浪一臉興奮之色。

    蘇凌哈哈一笑道:「這不都賴那許宥之麼,想那丁繆十個捆在一處也不是不浪你的對手,不過是兄弟你灑灑水的事情,只是你走之後,我見那許宥之一人在角落處,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細問之下,原來這麒尾巢厲害的不是丁繆,而是他的兄弟丁緒,聽許宥之講,丁緒論功夫和資歷,完全可以與渤海四驍將並駕齊驅,只是不願居於他那飯桶哥哥之上,這才聲名不顯。我唯恐兄弟有事,這才一路趕來,略施小計,斬了丁繆,又助兄弟賺開城門......」

    林不浪這才點了點頭道:「那丁緒,果真是個漢子,只可惜......」

    蘇凌嘆息道:「不錯,只是人死不能復生,我已然傳令厚葬於他......」

    林不浪這才點點頭,疑惑道:「只是,公子如何竟先進了寨去,又出其不意地殺了那丁繆啊?」

    周家老大忙插言道:「公子問了許宥之,進山可有小路,許宥之方記起有一條兩山夾道,地勢險峻,難以行走,便是一人要過,有些地方也要側身步行才行,公子不辭勞苦,和我們一起從那裏過來,說巧不巧,正碰到一個丁繆向沈濟舟陣營求援的小卒,被公子斬了,又翻出了那丁繆的求援信,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林不浪這才恍然大悟。

    正在此時,後面一陣喧鬧,似有憨聲憨氣地怒斥道:「看你賊眉鼠眼,探頭探腦,絕非善類,給我壓出去,先打五十大板再審!」

    緊接着,又有人不斷求饒道:「將軍!將軍誤會了,我是好人啊!咱們是自己人,這寨門便是我暗中打開的......我也是受了蘇長史的指派,暗中助將軍你們一臂之力的......莫要害我性命才是!......」

    那憨聲憨氣的聲音又起道:「你這賊人,竟然還敢攀咬俺家蘇老弟,你喊他的名字時漱口了麼!快快拖將下去,多打十板子!」

    「饒命啊!饒命啊將軍,我真的是投靠了蘇長史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啊!......」

    那求饒之聲更加大了幾分。

    蘇凌一皺眉,一拍腦門道:「哎呦......怎麼把他忘了!」

    說罷,他一分人群,忙走了過去,老遠便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黑塔大漢,正指使一旁士卒將一個文士模樣的人五花大綁,向後面拖去。

    蘇凌忙朗聲道:「奎甲大哥!奎甲大哥......莫要如此,這人的確是咱們自己人......」

    蘇凌這一喊,那黃奎甲和那被捆綁的文士皆回頭,那文士一眼看到蘇凌,大聲急呼道:「蘇長史!蘇長史!我已然話付前言了,你可不能說了不算,蘇長史啊,快救我性命!」

    黃奎甲一見蘇凌,大步走過來哈哈大笑道:「蘇小子,厲害啊,我們在外面拼命,沒成想,你把他們老巢都端了!你這計策甚好,啥時候教教俺老黃!」

    蘇凌哈哈一笑道:「不是奎甲大哥和憾天衛的弟兄勇猛,吸引了那丁緒,我如何能得手呢?呵呵......」

    他努了努嘴道:「但不知道奎甲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黃奎甲瞥了一眼這文士,瞪眼道:「這傢伙被咱們弟兄在一個角落裏發現,看他賊眉鼠眼的,俺怕他是沈濟舟的細作,這才命人綁了,打過再說!」

    蘇凌哈哈大笑道:「奎甲大哥,有長進啊......不過這次你卻是多心了,這位先生姓逄名任,乃是沈濟舟帳下主事逄佶的兄弟,此次多虧了逄先生棄暗投明,咱們才能賺開寨門啊!奎甲大哥......你這次可要向逄先生好好賠禮才是!」

    黃奎甲一擺手,嘁了一聲道:「說到底,也不過是賣主求榮的小人罷了......讓俺給他賠禮,下輩子吧!」

    說着,他一抱肩膀,站在一旁,正眼不瞧那逄任一眼。

    蘇凌這才來到逄任近前,朝他一抱拳,一臉歉意道:「逄先生,蘇某方才瑣事纏身,照顧不周,讓先生受驚了!先生請勿見怪才是......」

    逄任臉色一紅,頗為慚愧地擺擺手道:「丁繆暴虐,也算為渤海而死,那丁緒更是寧死不降,如此,這位黃將軍說得對,逄某的確是,苟且偷生,賣主求榮之輩啊!」

    說着,臉色一紅,慚而無語。

    蘇凌也不多說,這種腐儒,自己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他命人將逄任解開,這才一拱手道:「逄先生,良禽擇木而棲,您的選擇是選擇,那丁緒的選擇也是選擇,本就無甚對錯,逄先生莫要糾結於此啊!」

    逄任搖頭嘆息,黯然不語。

    蘇凌這才一拱手道:「逄先生啊,這麒尾巢現在已經被我軍佔領,下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便是尋找到糧倉所在,將那些囤積的糧草分毫不差的安全運回舊漳,只有這樣,我軍才再無糧草掣肘,蕭丞相正翹首相盼......」

    逄任嘆息道:「我已然投了丞相,當然義不容辭......諸位隨我前來吧!」

    說着,逄任徑自朝着麒尾巢那天然大洞之內走去。

    蘇凌剛想跟上,卻被林不浪攔住。

    「公子,人心隔肚皮,方才又有丁緒之事,我看着逄任言語之中頗有悔意,我怕其中有詐......不過是尋找屯糧所在,公子不如在......」

    林不浪小聲剛說到這裏,蘇凌一擺手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者說了,他不過是一文士罷了,能翻得了天去?無妨!」

    說着,踏步跟在了逄任身後。

    林不浪朝着周家三兄弟和黃奎甲一使眼色,五人也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他們後面又有憾天衛各副將和千夫長跟隨。

    一行人浩浩蕩蕩,約有近百人之多,皆跟着逄任走進了麒尾巢的天然大洞之中。

    逄任也不說話,低頭走路,蘇凌面色如常,跟在後面。

    眾人只行無言,走了一陣,眼前乃是一處寬闊平坦所在,更有數個火把嵌在石壁之中,火焰跳動,洞內照如白晝。

    逄任方停下腳步,一指那前方道:「蘇長史請看......此處便是丁繆的軍帳所在,丁繆平素只在這裏,聚副將商談,甚至連酗酒都在此處。」

    蘇凌抬頭看去,果見前方正中一處高台,高台上一把高椅,另有數把長椅分列兩側,倒也顯得闊氣威嚴。

    只是,提鼻一聞,濃烈而刺鼻的酒氣,讓人作嘔。

    「那個腌臢貨,也配吃這麼好的酒......真便宜他了!」黃奎甲第一個開口罵道。

    似乎他對這酒味並不反感,更覺得是世間美味。

    蘇凌一笑道:「奎甲大哥,莫要羨慕那死鬼,等此間事畢,回了舊漳,我親自向丞相為你討酒吃!」

    黃奎甲哈哈大笑道:「還是蘇老弟懂我!」

    逄任走到一旁,從一旁的木垛上抽出一根粗壯的木頭,來到那火把前燃了,舉在手中,便又向後走去。


    黃奎甲不解地問道:「老倌兒,這裏燈火通明的,你又舉個火把作甚?」

    逄任瞥了他一眼,似嘲諷道:「這裏是這裏,這裏離着那屯糧之地還有很遠,一路之上如何能都是如此通明?你們信我,便取了火把舉着,黃奎甲,你一雙牛眼,倒也明亮聚神,不要火把也罷!」

    說着,一甩衣袖,朝裏面走去。

    黃奎甲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剛想發作,卻被蘇凌勸住。

    「蘇小子,你對他也忒好了點兒,他這般罵俺,你還要替他攔俺!......」黃奎甲有些氣不過道。

    蘇凌無奈笑道:「奎甲大哥,他還有用啊,咱們還指望他帶路尋找屯糧之地,你若打壞了他,咱們這麒尾巢不是白打了麼?」

    黃奎甲氣得直哼,這才道:「罷了,為了糧草,俺再忍忍這老倌兒......」

    蘇凌一皺眉,苦笑道:「奎甲大哥,人家可是飽學的先生嗎,什麼老倌兒......」

    黃奎甲哼了一聲道:「在俺眼裏,除了徐先生和郭先生,其他的這些玩意兒,都只能叫做老倌......」

    逄任正在前面走着,聞言,眼中一絲怒意一閃而過。

    蘇凌沒辦法,知道跟這個渾人沒辦法掰扯,只得速速拿了木棒,點了火把,快步走到前面逄任身旁低聲道:「逄先生,我這老哥是個粗人......沒那麼多禮數,人倒是挺實在的......」

    逄任淡淡道:「實在......實在好啊,實在人看得透徹,說話直抒胸臆......」

    蘇凌一怔,只得訕訕一笑。

    氣氛有些微妙,眾人不再說話,皆舉了火把跟着逄任向洞內更深處走去。

    一路行來,走了許久,原本十分寬敞的洞,越往深處便變得越發的狹窄起來。

    起初五六人並行,還十分寬敞,到最後兩人並行,便覺狹窄。

    直到最後,那道路已然狹窄到只可容下一人側身而行了。

    不僅如此,越往裏走,那石壁上的火把也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再也沒有火把的影子了。

    若不是他們每人手中皆還舉着一支火把,怕是黑暗早將他們吞噬了。

    每個人的火把照亮周遭數寸的距離,一個連着一個。

    仿佛無數星點,在蜿蜒曲折的狹窄道路上不斷地閃動,前方一片黑暗,看不到盡頭,後面一片黑暗,看不到來路。

    這隊伍宛如一條在黑暗中流淌的星河,流到哪裏,哪裏便騰起一陣光芒。

    林不浪輕輕一拉蘇凌,低聲道:「公子,此處如此狹窄,又頗為難行,更無燈火,向前進都頗為費力,如何藏得下那許多的糧草......」

    他聲音雖低,卻還是傳進逄任的耳中,逄任冷笑一聲道:「哦?林小將軍若疑我,不如我就此停步,你們自己去尋如何?」

    蘇凌忙道:「逄先生哪裏話來......我家兄弟不過是好奇,說實在的我也頗為好奇,心中的疑問跟我家兄弟一般無二......」

    他說着,不動聲色的看着逄任。

    逄任這才正色道:「蘇長史由此疑問,也屬正常......其實最早之時,這糧草根本不在此處,只是堆在麒尾巢後山,派了重兵把守而已。」

    蘇凌點頭道:「為何如今......」

    「此乃丁緒將軍的手筆啊......丁緒將軍憂心這許多糧草放在外面,一者不隱蔽,一旦有事,糧草必然遭殃;二者若遇到大雨天氣,那些糧草豈不被泡了,總是可惜;三者麒尾巢兵卒眾多,萬一有人暗中竊糧......所以,從他來到麒尾巢後,丁緒將軍就命人在原有的大洞內繼續向深處開鑿,穿山而建,一直鑿穿到後山之處,依據地下山勢方圓,挖出了一處極大的空地,用於屯放糧草。」

    逄任這才解釋道。

    「可是我等進入便如此難了,若是大軍糧草告急,這如何運的出去呢?」林不浪問道。

    「自然能運的出去,機關便在屯糧之地的石門之上,一旦屯糧石門被打開,機關動了,其山背的後門便也同時打開,進要從這裏進,出便從那山背後門處,那裏那是平地,直通山下,不用走回頭路的......」逄任緩緩道。

    「妙啊!」蘇凌撫掌嘆息道。

    「丁緒將軍,文韜武略,奇門遁甲,不敢說天下無敵手,放眼渤海無人匹敵......唉,只是斯人已去,到頭來......」逄任緩緩搖頭,一臉的嘆息和無奈。

    蘇凌和林不浪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互相點了點頭。

    又走了不知多久,眾人不知如今身在何處了,只覺得越往裏走,呼吸越發不暢,想來是在大山的山體內部,空氣稀薄的原因,便是火把都有些晃動,忽明忽暗起來。

    終於逄任緩緩停步,朝着蘇凌一拱手,指了指前面道:「蘇長史,此處便是糧倉的石門了,那沈濟舟大軍所有的糧草均屯在石門之後!」

    蘇凌聞言,用手中火把朝前面揮動了幾下,火把明滅之間,果然看到眼前一座巨大的而堅實的石門矗立在前面不遠處。

    那石門看起來堅硬厚重,上杵天下觸地,橫亘在那裏,猶如一道堅不可摧的鐵閘。

    寬大的兩扇門,猶如兩座山樑,緊緊閉合着。其上一左一右,皆雕刻着兩隻張牙舞爪,鬚髮賁張的巨龍。

    龍口怒張,龍眼炯炯有神,龍爪向前虛抓,龍身之上,鱗甲片片。

    仿佛正行雲吐霧,宛若活物。

    二龍龍首之處,正捧着一塊匾額,上面筆走龍蛇,刻着三個大字:麒尾倉。

    蘇凌看罷多時,這才放下心來,看來此處,當是沈濟舟大軍屯糧的糧倉所在不假了。

    「只是,這兩扇石門如此堅硬厚實,又如此巨大,如何進去呢?」蘇凌疑惑道。

    「這卻簡單!」逄任朗聲道,「只需一力士,按住那左側巨龍的龍目,連擊三掌,此門當自行打開!」

    說着,逄任向後退了一步,似乎故意問道:「不知,哪位力士,願意一試啊?」

    蘇凌暗自好笑,腐儒就是腐儒,直到如今這個地步,還要故意難為我們。

    罷了,我來吧!

    蘇凌剛想邁步前去,黃奎甲卻將他一攔道:「蘇小子,林小子,你們倆都給俺閃閃,今次前來,什麼好事和功勞皆是你倆佔了,總要給俺留一件大功勞才是!」

    黃奎甲一邊說,一邊捋胳膊挽袖子道:「不就是一個破石門,又什麼了不得的!交給俺了!」

    逄任看了黃奎甲一眼,眼中竟有一種失落感一閃而過。

    罷了......雖不是蘇凌,可是憾天衛大都督......也算可以了罷。

    「請吧!黃將軍神力天下聞名,逄某倒要好好看一看了......」

    逄任緩緩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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