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舅舅好意,只是我意已決,請外祖母和舅舅成全。筆硯閣 www.biyange.com」江善堅持自己的決定,語氣中沒有絲毫動搖。
陳修稱馬氏為她的舅母,可見心裏已經做出選擇,不過是還想着看能不能糊弄住她.....她眉梢掛上一抹冷淡,順勢以未出嫁前的關係,來稱呼他們。
陳老夫人自然聽出兒子話里的意思,又見江善這副冷漠疏離的姿態,略一遲疑後,開口道:「罷,既然你決心離開,我便如了你的意......只是那個承諾,我要你換成立二皇子為太子,此事過後,你就和敘言和離吧。」
江善緊繃的心剛剛放下,就在陳老夫人的後半句話中,驟然停滯在半空,她難以置信地望着一臉平靜的陳老夫人。
「儲君人選事關國之根本,外祖母是想我死在宮中,還是想讓陛下懷疑陳府居心叵測?」
陳老夫人隱隱發熱的腦子,在江善驚愕的眼神中,漸漸冷靜下來,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的野心和貪念,若無其事地說道:「也罷,陛下即使給你一個承諾,想必也只會應承你一些小事,倒是我相差了,就照你方才所說,給娘娘晉位吧。」
說到娘娘兩個字時,她意味深長地看過去一眼,着重地加深了語氣。
意思顯而易見,要讓江善將容嬪的位份,至少恢復到妃位以上。
江善垂眸思量片刻,答應下來:「好,但我也有一個要求。」
既然是交易,那就毋需多談往日情分,當然,她們也已經沒有什麼情分,她抬起腦袋掃過房內眾人,目光最終落在馬氏身上,「我的傷不能白受,舅母做下這等喪盡天良,天打雷劈的事情,合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馬氏:「你才喪盡天良,你這個賤......」
「閉嘴!」陳老夫人厲聲喝道,利落地打斷馬氏嘴裏的話,眼裏閃過各種衡量。
要說她生不生馬氏的氣,自然是氣的,再說敘言身上的缺陷,說不準就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手上造了太多的孽,這才反噬到兒女身上。
如今還敢瞞着她,做出這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老夫人心底分不清是慶幸馬氏失敗,還是失望她沒有得手,反正她現在只知道,再不給馬氏一點苦頭,她恐怕要翻上天去了。
「來人。」她的眼裏閃了閃,衝着門外喚道。
候在外面的何嬤嬤快步進來,恭敬地問道:「老夫人,是有何吩咐?」
「你立刻帶人將靜然院裏的丫鬟婆子抓起來,二等三等奴婢全部發賣出去,伺候夫人的大丫鬟和嬤嬤,重打八十大板,再將人給我扔出府,我陳府絕不留這些蠱惑主子犯錯的奴婢。」
縱使是何嬤嬤這等經年的老嬤嬤,聽到老夫人的吩咐時,也沒忍住愣了一瞬,臉上有訝然之色稍縱即逝,老夫人的這個決定,可謂是將夫人的左膀右臂,剪除地一乾二淨。
「不!老夫人,您不能這麼做......」
馬氏瞳孔劇烈一震,抓着軟枕的手青筋暴漲,瞬間猶如五雷擊頂。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向陳老夫人的眼神里,是猶如實質地不甘和憤怒,以及濃烈的恨意和怨怪。
憑什麼!憑什麼!她做的這一切,明明都是為陳府好,這個老虔婆,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孤立無援,她才好重新掌控陳府中饋。
陳老夫人斜斜瞥過去一眼,將對方臉上的憎恨盡收眼底,半閉着眼睛道:「動手吧。」
何嬤嬤收回臉上驚訝的表情,點點頭正要躬身退出去,一直在角落裝死的孫嬤嬤,膝行着撲到床榻邊,滿是溝壑的臉上,佈滿渾濁的淚水。
「夫人,老奴福薄,不能再伺候您了,您日後都要好好的,別因為這事和老夫人老爺置氣,只要看見您過得好,老奴在地下也能安心,如果有下輩子,老奴還做您的奴婢。」
說着,重重朝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嬤嬤!」馬氏一把抓住孫嬤嬤的手,堅硬的心底湧上酸楚苦澀,明白現在大勢已去,認命地低下高貴的頭顱,向對面的陳老夫人服軟認錯。
「老夫人,今日之事,俱是我的主意,不關孫嬤嬤和院裏奴婢的事,孫嬤嬤勸過我很多次,是我沒聽見去,都是我的錯,請您放過她們......」
陳老夫人睜開眼睛,掃過跪在地上的孫嬤嬤,平靜無波地說道:「身為奴婢,眼見主子行差踏錯,卻無絲毫勸誡阻攔之意,這就是她們的錯!」
「孫嬤嬤有勸......」
馬氏急着解釋,老夫人撩了下眼皮,制止住她下面的話,淡淡道:「我只看結果,她沒有勸住你,就是她的失職。」
明白老夫人一定要懲戒她們的心思,孫嬤嬤頓時如喪考妣,這次是真的哭得老淚縱橫,抓着馬氏的手不願放開,最後是被何嬤嬤生拉硬拽出去的。
「夫人,夫人,您救救老奴啊!老奴都是聽您的......唔!唔唔!」
悽厲的哀嚎很快變為含糊不清的音節,顯然是有人堵住了她的嘴巴,緊接着,外面很快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間或夾雜着丫鬟們壓抑的哭泣。
許多人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讓長福堂里的婆子抓住,氣勢洶洶地押到正房前。
聽到外面此起彼伏的求饒聲,江善垂下卷長的羽睫,纖細的玉指拂過袖口的花紋,面上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夜風吹得樹枝簌簌作響,廊下兩盞暈黃的燭光,被風帶得左搖右晃,階梯下趴着一排面色慘白的奴婢,旁邊是高舉着板子的婆子。
黑沉的烏雲追着風飄遠,露出後面銀白的月亮,地上一道道漆黑的影子,猶如斷頭台上的劊子手,聽到上面一聲令下,毫不猶豫地揮下手中的板子。
此起彼伏的沉悶聲,順着半開的門扉滲入房中,馬氏的臉色瞬間煞白。
為避免驚擾到主子,被打板子的那些奴婢,都刻意地堵住了她們的嘴巴,然而那一聲接着一聲的悶哼,仍然堅持不懈地鑽入眾人耳中。
馬氏只覺喉嚨一陣腥甜,嘴角緩緩湧出一絲猩紅,襯得她的臉色比深冬的雪還白。
見此情景,江善緩緩揚起嘴角,眉梢染上輕快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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