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醫院,眾人近期頻繁『光顧』的民生場所。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
竇逍最近都住八條正房東屋,他載着水姨火速抵達。
當他停好車晚水姨一步趕到搶救區門外時,醫生已經讓水姨簽了病危通知書。
小時候,很多人都聽過狼來了的故事。
如果套用在親友病重境況,所有人只會期盼每一次噩耗終會變成謊言,不攻自破。
醫生語氣沉着而略帶遺憾:「患者肺部感染,重咳導致腦血管震裂,搶救無效,已經宣佈醫學腦死亡。」
徐郅恆牽着許玖玥趕到時,也聽到了結果。
其實所有人都早有準備,包括水姨。
可當死亡兩個字一旦跟身邊人扯上關係,沒有人能從容面對。
水姨只覺眼前一白,身子一晃,整個人直直朝後仰去。
竇逍站的離她很近,急速邁步上前叩住水姨肩膀,以己支撐。
醫生公事宣佈:「家屬可以去看最後一眼。」
徐郅恆也趕緊攬住許玖玥的肩,他以為她會失聲痛哭,畢竟李叔算得上她在燕城很重要的長輩。
可許玖玥只是皺了皺眉,淡定靜默幾秒後,冷靜開口:「逍哥,你陪着水姨進去,我們去聯繫殯儀館辦理後事。」
又是一個徐郅恆完全沒見過的許玖玥。
他真的沒想到,一個剛走出象牙塔的小丫頭,面對親友死亡竟會如此淡定,甚至輕車熟路。
徐郅業夫婦意外身故的時候他還小,完全不知道人去了之後都要做些什麼。
許玖玥先是在大廳環視一圈,很快鎖定了一個保安,上前跟他要殯儀館的聯繫方式。
保安給了她一個電話,相當於喪葬一條龍的掮客,平日就蹲守在重症區和搶救室附近。
許玖玥電話都沒撂下,掮客就站到了他們面前。
掮客從包里掏出兩個一次性口罩遞給二人,禮貌道:「我先帶您二位去選衣服。」
許玖玥並沒有跟水姨商量的打算,獨自一人操辦了李叔的全部後事。
醫院后街不遠就是他們的店,店裏混雜着一些奇怪的氣味,印刷的紙錢、腐朽的假花、詭異的紙紮動物和人還有一種刺鼻的香,戴上口罩也讓人忍不住頭暈腦脹。
許玖玥很快選好了全套壽衣,並直接付了穿戴的費用。
她乾脆利落:「我叔生前愛乾淨,麻煩您安排人擦洗後再幫忙穿戴。」
兩人帶着壽衣店的人返回醫院。
徐郅恆給竇逍打電話,那邊說水姨已經關了儀器,簽了死亡診斷書。
許玖玥接過電話:「逍哥你帶水姨出來,拔管子穿衣服的時候別叫她看。」
中途初戀打來電話,許玖玥告知她結果,叫她先不要趕來醫院,等她信兒。
許玖玥又跟掮客確認了殯儀館地址,聯絡好了車,開好了死亡證明,確認了特殊通道整個行程安排得當,井井有條。
徐郅恆知道這樣想很不尊重逝者,可他覺得許玖玥做這一切時的狀態像個經驗豐富的導遊,每一步仿佛都在計劃中,完全不像突發狀況,而是提前做好了預演,他除了掏錢,什麼忙都幫不上
殯儀館就在窪里附近的彎營鄉,是初戀曾經去面試過的地方。
竇逍自己開車,許玖玥陪着水姨坐在徐郅恆卡宴的後排。
40分鐘不到的車程,水姨哭了半路。
「你叔就這麼走了?」
「怎麼咳嗽還能把人咳死?」
「還說能回家呢,這重症監護室進去就別想出來」
水姨絮絮叨叨,不吐不快。
許玖玥輕聲安慰了幾句,只叫她保重身體,有什麼事兒叫他們幾個辦。
水姨突然注意到她受傷包紮的左手,急聲問:「九丫頭!你手怎麼了?你不是出差去了嘛?」
許玖玥實話實說:「騎電動車摔了一跤,快好了,您甭擔心,我不是左撇子不耽誤吃飯。」
水姨急忙捏着她的手臂查看她身上其他地方:「還有哪兒受傷了?你這丫頭!怎麼不言語啊?!」
許玖玥簡單交代傷情,她確實快好了,沒必要瞞着了,再說撒一個謊往往需要更多個謊去圓,眼下她沒那個心情,正好轉移水姨注意力,餘下的路程一直聽她數落自己,比水姨悲慟神傷強。
許玖玥第一次來燕城的殯儀館,說實話,比陽城的破敗很多。
初戀比幾人早到了一會兒,焦急地等在門口。
「噝」許玖玥上下車都很困難,之前到醫院下車是徐郅恆抱她下來的,離開醫院時她咬着牙坐進後排,徐郅恆當時有點懵,也沒顧上抱她。
聽見她腰又疼,徐郅恆忙探出手臂抱她:「你別動,我抱你下來。」
許玖玥沒廢話,接下來要辦的事兒還有很多。
許是因為燕城地貴,彎營殯儀館很小,停車位也很緊張,站在殯儀館院內能望見不遠處林立的高層住宅小區,這景觀,可真不咋地
水姨沒在殯儀館租靈堂,打算在家設個靈位,許玖玥又給掮客打電話通知他兩小時後去胡同口等,幫忙洗相片、準備香爐等物什。
不多時,殯儀館的車到了,推進指定房間前水姨又看了一眼,撕心裂肺地哭了一通。
初戀陪着水姨,許玖玥井然有序地安排周日的儀式、告別廳、火化等相關事宜,順便把骨灰盒也選好了。
付完錢,許玖玥去找水姨二人,兩個男人站在院子裏抽煙。
竇逍一臉頹敗:「嚓~這回我是真見識了,南楓一句女俠真不是白叫的,我九妹也忒穩了,大事兒上見真章,不服不行。」
徐郅恆也剛緩過勁兒來:「她命不好,從小經歷的事兒多。」
竇逍:「是啊,哪有20出頭的小姑娘張羅後事這麼熟練的,聽都沒聽說過,何況就在眼吧前兒忙活,好好疼她吧,恆少~~~」
他拍了拍徐郅恆的肩膀老氣橫秋地囑咐。
家裏有事,許玖玥將玖福記交給了姍姍和另外兩個阿姨。
她忍着腰疼提前備出兩百份拌料,熟練操作言簡意賅:「我們剛開業,不好直接關門,這樣會讓充值客戶失去信心,今天只開晚市,限量200份,只供給充值會員。」
她將拌料塑封好,指導阿姨們拌法和用量,離開玖福記又去雜院看水姨。
水姨那邊有初戀盯着,倒讓人放心。
胡同里的鄰居、李叔生前的老同事、兩人家中不多的親戚陸續收到消息,紛至沓來。
有些直接留了錢,表示周日就不去參加追悼會了。
無可厚非。
很多事本身就是做給活人看的,人死不能復生,太多人情債,還不是活人還。
水姨已經不哭了,哭多的人,頭痛欲裂,眼眶生疼,可心裏有事兒又睡不着,只能閉着眼休息。
迎來送往的,幾人都很疲憊。
竇逍臨時弄來個飲水機,很多人接過初戀遞來的水捏在手裏也沒喝,紙杯浪費了百十來只。
許玖玥整理了一份周日要去殯儀館的名單,並備註了哪些是從胡同一起出發,哪些是自行前往。
暮色漸沉,幾人中午都沒吃東西,許玖玥在店裏自己拌了份豆腐絲墊了一口才沒胃疼。
她張羅着眾人去吃飯,水姨不去,她也沒強求。
老李家拉麵館,四人安靜吃麵。
老闆娘過來跟幾人閒聊打聽。
老闆娘感嘆:「多虧了你們幾個,要不水大姐一個人可怎麼辦吶,無兒無女的,一點兒指望都沒有。」
是啊,指望,拉長時間,人和人之間的價值感才得以體現,互為指望才稱得上情比金堅。
初戀和竇逍給水姨送飯,徐郅恆載着許玖玥回仁愛。
路上許玖玥累的睡着了,被抱下車時幽幽轉醒。
徐郅恆柔聲道:「待會兒回病房得叫醫生幫你好好檢查一下。」
他很自責,如果不是他和竇逍啥都不懂,何必讓她一個女孩子衝鋒陷陣。
私立醫院隨時可以拍片,許玖玥的腰傷恢復的不錯,醫生提前幫她拆了繃帶。
徐郅恆陪着她躺了會兒,她睡着了他才起來繼續工作。
年底了,他很忙,好幾個新一線城市的鉑悅居項目都進入收尾工作,如果不是許玖玥受傷,他定會滿天飛着到處出差。
酒管公司也有很多工作要處理,明年年初還有大動作。
他自己的幾個公司也有好幾個項目需要決策,他一旦停下來,手底下的團隊就沒法開工跟進。
「徐郅恆!」
忽然聽到許玖玥在裏間驚呼,他嚯地從椅子上彈起,撞翻身後的椅子也不管不顧,幾步便跨進裏間。
「怎麼了寶貝?我在呢。」他迅速單腿半跪在病床上輕拂她額頭,微喘着柔聲安撫。
許玖玥伸出胳膊攀上他的脖頸將他拉低,急切地尋上他的唇索吻。
徐郅恆怕她是做了什麼噩夢,壓下頭回應了幾下擁住她,將她的頭扣在肩膀上哄她:「不怕不怕,我在呢,怎麼了?」
畢竟是個小丫頭,裝的再怎麼沉着冷靜,心底深處還是會被死亡觸動。
許玖玥輕輕啜泣:「我夢見我媽媽了,她說她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都是因為我才留下來,如果不是為了生我,她早就帶我爸走了,何苦最後一家四口死於非命難道難道他們是因為我死的麼?」
「別亂說,怎麼會呢?都是意外,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還是一家人,還在一起。」
許玖玥輕輕搖頭,聲音哽咽:「不是的,她在夢裏提到了你,她說你最後也會離開我,說我斷掌不吉利,靠近誰就會給誰帶來厄運,愛的人一個也留不住嗚嗚」
聽她提愛,徐郅恆不禁胸口一糊,用力嗅了嗅她發間的香氣方才心安。
他語氣溫柔而鄭重:「只要你不離開我,我永遠也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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