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聖典 -65- 諸神的落幕

    夏洛特終於知道舊神聯盟的那些「偽神」是如何出現的了。

    調查「太陽神殿」的核心神殿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特別是當兩位真神親自下場的時候。

    再加上「太陽神」赫利俄斯也並未刻意隱瞞，所以當夏洛特見到那些被剝離的神格，聽到那些瑟瑟發抖的半神在歐申納斯的咆哮下的坦白之後，真相很快浮出水面了。

    這三年半以來，舊神聯盟湧現出來的那些「偽神」，全都是「太陽神」赫利俄斯利用這些剝離的神格創造的。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太陽神」赫利俄斯殺死了這些仍然處於沉睡的彌瑞亞諸神。

    「祂們最後的氣息停留在大約三年之前，祂們應該是被兄赫利俄斯殺死的。」

    「沉睡的神明本來就虛弱，守護祂們的從神也選擇了背叛，真沒想到與西大陸爭鋒數千年的彌瑞亞諸神，最終竟然會以這樣的結局落幕。」

    查探了一番神殿之中的黯淡神格，月神阿爾忒彌斯目光複雜地唏噓道。

    夏洛特的表情也漸漸凝重。

    與唏噓的阿爾忒彌斯，以及憤怒的歐申納斯不同，知曉「太陽神」赫利俄斯來歷的她意識到了更多的問題。

    那就是「太陽神」赫利俄斯改變了歷史。

    不，用「改變」一詞並不妥當。

    準確地來說，對方應該和她一樣，「影響」了歷史，「填補」了空白的歷史。

    彌瑞亞世界的神話時代神秘而遙遠，在千年後的未來，各種典籍並沒有對這個波瀾壯闊時代的詳細記錄，有的只是各個教會口口相傳的傳說，以及長生種中那些活化石一般老古董的記憶。

    而對於神秘的彌瑞亞大陸「諸神」，各種記載本就不詳。

    哪怕是熟讀了後世血族的各種記錄，夏洛特所了解的也不過是在神話時代巔峰的時候，那些沉睡的遠古神靈紛紛復甦，但最終又全都被「血之真祖」所擊敗，甚至不少向血族臣服。

    但那些記錄，其實也都是相當模糊的記錄。

    過去的時候，夏洛特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歷史會如此模糊，哪怕是身為長生種的血族也沒有相關記載。

    但後來她知道是為什麼了。

    是因為歷史的錯亂，是因為這個世界的時空出現了錯誤，歷史出現了空白。

    夏洛特敢於在這個時代通過擊敗舊神來提升自己的力量，就是因為她發現了「影響」歷史，「填補」歷史的訣竅。

    而現在，顯而易見地，「太陽神」赫利俄斯也發現了。

    和夏洛特一樣，來到這個時代的祂也並非什麼都沒做，也在靠着自己的力量「影響」着歷史。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讓夏洛特非常在意，非常不解，甚至非常不安。

    那就是創世神主的符號。

    這些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的符號，此時此刻卻出現了。

    顯然，它們應該是「太陽神」帶過來的。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是創世神主的符號？

    這些符號是用來封印神格的力量的，為什麼「太陽神」赫利俄斯會選擇創世神主的符號來封印？

    這個時代，創世神主還沒有「復甦」，也沒有證據表明，「創世神主」真的就是復甦的「創世神」。

    哪怕是「太陽神」渴望着原初，渴望着成為創世神，也不可能用「創世神主」的符號。

    畢竟，按照聖徽的唯一性，這種環十字的符號，指向的對象只可能有一位，那就是創世神主「哈拉爾」。

    不是「創世神」，是「創世神主哈拉爾」。

    但這個時代怎麼可能有創世神主哈拉爾？

    哈拉爾倒是有，但顯然，夏洛特的那個便宜徒弟此時此刻還沒有成神。

    夏洛特甚至不能肯定對方到底是不是後世的那位「哈拉爾」，哪怕是他已經展現出了「神聖之力」。

    也就是說，按道理來說，在這個時代刻下這個符號應該是無效的。

    但現在顯然不是這樣，既然這些神格的力量被成功封印了，那就是有效果了。

    換句話說，「未來」的創世神主回應了這些封印。

    夏洛特不知道到了「創世神主」那個層次的真神是否能夠做到跳出歷史觀望過去與未來，但有一點她很肯定。

    神靈不會隨便對自己的符號做出回應。

    既然做出回應，那就只意味着一件事，「太陽神」赫利俄斯恐怕與「創世神主」也關係匪淺。

    那絕非是一般的關係匪淺，要知道，神靈能夠允許其他存在使用自己的符號，要麼對方是自己的虔誠信徒，要麼是其追隨者。

    再加上另一個時代偽裝成「歐申納斯」的「太陽神」提到過祂能夠左右神聖王庭教權國的決策，這很難不讓夏洛特浮想聯翩。

    「永夜，你的表情有些可怕，你是又發現了什麼嗎？」

    歐申納斯看了夏洛特一眼，皺了皺眉，問道。

    夏洛特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了那些環十字符號：

    「歐申納斯冕下，阿爾忒彌斯冕下，你們認識這個符號嗎？」

    「這個符號？」

    兩位真神微微凝神。

    歐申納斯端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沒有見過，這是哪位神靈的聖徽嗎？奇怪彌瑞亞諸神的標誌我都清楚，這不屬於祂們的任何一個，不，祂們都被掛在這些十字架上了，也不可能是祂們的神格。」

    阿爾忒彌斯倒是陷入了沉思，眉頭也隱隱皺了起來。

    夏洛特心中微動：

    「阿爾忒彌斯冕下，您認識？」

    阿爾忒彌斯遲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但很快，又微微搖了搖頭：

    「我不太清楚。」

    「我應該是第一次見這種符號，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它們卻帶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我想，我應該可能見過類似的符號，但我的神魂之中並沒相關的記憶。」

    歐申納斯愣了愣：

    「熟悉的感覺？等等，阿爾忒彌斯，你的意思是說，你的記憶或許出了問題嗎？」

    神明的記憶不可能錯漏。

    到了真神這個層次，記憶就如同電腦硬盤裏的資料一樣，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只要有過，那就肯定存在痕跡。

    如果真神出現了「熟悉」的感覺，那也就意味着一件事，真神的記憶中，肯定曾經「有」過。

    「或許吧，即使我等已是神靈，但也不過是生命層次更高的生靈罷了，記憶這種東西，出點問題並不是不可能，更別說我曾經還經歷過隕滅之災，也曾經短短地沉睡過一段時間。」

    「畢竟就連歷史都很有可能出問題呢。」

    阿爾忒彌斯嘆道。

    聽到這裏，夏洛特心中一跳：

    「歷史都有可能出問題？」

    阿爾忒彌斯點了點頭：

    「嗯，我曾經從一位長輩那裏聽到過這個說法，當然，我並沒有驗證過，也只是聽說過這個說法。」

    「阿爾忒彌斯冕下，能冒昧問一下您是從哪一位神話那裏聽到的嗎？」

    夏洛特問道。

    阿爾忒彌斯愣了一下。

    她那彎彎的眉毛很快就微微蹙了起來，整個人陷入了沉思，美麗的面龐甚至好像還帶着一點點疑惑和茫然。

    數秒之後，祂搖了搖頭：

    「我記不清了，可能是在還未成神的時候吧。」

    說罷，阿爾忒彌斯再次看向了那些神格：

    「我們還是先將這些神格回收吧，它們已經失去了靈性，恐怕已經被『原初之力』抹去了意識本身。」

    「雖然我曾經與祂們是敵人，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祂們畢竟是神明，哪怕是隕落，也不該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夏洛特汗顏。

    她吞噬那些半神的神力的時候，還是吞得很自然而然的，和阿爾忒彌斯這位真正意義上的「善神」相比還真是沒法比。

    說着，阿爾忒彌斯向這些神格伸出了手：

    「願你們歸於永寧，願一切的一切，重回天地吧。」

    銀色的神力蔓延，逐漸將這些神格包裹。

    夏洛特沒有阻攔。

    這些神格的力量已經空了，剩下的只有法則，她拿到這些神格用處也不大，畢竟她已經是半神，也有了自己的封神之路。

    或許對於凡人來說，拿到這些神格能夠讓他們繼任成為相應的神靈，但到了成神的那時候，成神的到底是凡人本身，還是歸來的那位神明，那可就說不準了。

    所以，夏洛特也沒想過將這些神格交給血族們。

    交給阿爾忒彌斯處理就再好不過了。

    夏洛特能夠看出祂在做什麼，祂是在解構這些神格，解放其中的法則，令其重回這個世界。

    或許在遙遠的未來，這些神明會在信仰之中重新復甦，也或許有幸運兒踏上了相似的道路，成為了新的神靈。

    但那都是未來的事了。

    至於現在，解構這些神格，算是對隕落神明最好的交代，也是神話之間的共識。

    像是替人保管神格，或是幫助對方歸來什麼的，那是只有比較親近的神靈之間才會做的事。

    畢竟，助神歸來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不確定性，一不小心歸來的神靈就和過去的神靈完全不一樣了，所以沒神會主動幹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解構神格，防止第三方拿了神格搞事，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以上是夏洛特這幾年從歐申納斯那裏得來的「科普」。

    月光一般的神力覆蓋諸多神格，這些彌瑞亞諸神的神格也開始變得虛幻。

    夏洛特仿佛看到有無數虛幻的光子神格中飛出，融入天地間。

    不過，就在阿爾忒彌斯全力解構神格的時候，夏洛特卻忽然感受到一絲悸動。

    那悸動帶着焦急、擔憂以及茫然。

    她心中一動，沉入心靈，發現是神殿之外的血族在呼喚她。

    『外面恐怕出事了。』

    夏洛特心中一沉。

    「歐申納斯冕下，阿爾忒彌斯冕下，我的後裔似乎遇到了什麼問題，我去看一下。」

    夏洛特對兩位神靈說道。

    說完，她身形一閃，化為緋紅色的光芒離開了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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