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
一隻白猿肩上扛着一捆白森森的獸骨,身上斜跨着一隻獸皮囊袋,身形如風,在山林中飛盪而行,一躍便是將近十丈。
袁銘按照自己來時的線路,開始往回趕去。
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就回到了當初被那頭黑熊襲擊的地方。
黑熊這種野獸,領地意識很強,通常極少離開原本生活繁衍的地方,而袁銘之所以要回到這裏,是因為他想要獵殺的目標,正是那頭黑熊。
到了地方之後,袁銘從身上解下那捆青狼獸骨,從裏面挑出一根粗壯的脛骨,雙手緊握着,開始在一處斜坡下面刨坑。
儘管袁銘的力量已經恢復了不少,對這副身軀也已經基本適應,但他仍舊沒有要和黑熊正面廝殺的打算,而是打算用陷阱這種更為穩妥的辦法。
山林里的土質鬆軟,不一會兒,袁銘就挖出了一個兩丈來深,方圓不過六尺的陷坑。
他在坑底又刨出了許多小坑,將那些青狼肋骨,一根一根倒插了進去,把土夯實。
那些倒插着的肋骨,頂端已經讓袁銘磨得尖細,鋒利好似刀尖。
隨後,他又找來幾根枯樹枝,交錯橫搭在陷坑上方,從周圍搜集了些枯樹葉抱了過來,均勻地撒在上面,把洞口遮蓋嚴實。
做好這些後,袁銘又把一塊青狼的肩胛骨,用樹藤綁在了自己胸前,像是護心鏡一樣護住心口,隨即拾起那兩根被他磨得像短槍一樣的脛骨,握在手裏。
等了許久,袁銘都沒等到黑熊出現。
他略一思量後,隨即用一根白色骨槍,往自己手心一紮。
看到掌心有鮮血冒出後,袁銘立即把鮮血朝着陷阱四周的樹上,都抹了一些,讓血腥味儘可能地擴散開來。
隨後,他才從地上抓了些泥土,胡亂塗抹了一下傷口,然後握住白骨短槍,靜等着黑熊上鈎。
袁銘爬上一棵老樹,等了沒多久,山林之中就傳來一陣草木聳動的聲音,與之伴隨着的,還有一陣沉重的喘息聲。
他循着聲音望去,很快就看到了那頭黑熊的身影。
只見一處灌木叢被黑熊龐大的身軀沖開,腳步踉蹌地朝着這邊沖了過來。
「咦,它好像受傷了?」袁銘見狀,眉頭不禁微蹙了起來。
他仔細打量了黑熊片刻,卻沒看到其身上有什麼明顯的傷口,可從黑熊奔跑的狀態來看,又明顯有些異樣。
「莫非是中毒了?」袁銘心中疑惑。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還真是天賜的良機了。
袁銘不確信自己有如此好的運氣,沒有貿然出手攻擊,只是靜等着黑熊落入陷阱。
只見那黑熊來到這邊,對着樹上的血跡一一嗅去,忽然仰頭髮出一聲暴怒的吼叫,它的雙眼之中泛着些不太正常的紅色,仿佛蒙上了一層陰翳。
袁銘見狀,心中越發確定眼前的黑熊不對勁。
黑熊左右找了一圈,沒有發現獵物,腳步一直貼着陷阱的邊緣,可偏偏就總差那麼一點,始終沒有掉落下去。
袁銘在樹上看得干着急,等了片刻後,終於決定動手。
他的一隻手臂上纏着一條從樹上垂下來的樹藤,另一隻手緊握着一根白骨短槍,身形躍下老樹,接着樹藤的牽引,朝着黑熊盪了過去。
「給我下去。」
袁銘在心中一聲暴喝,雙腿如同兩根撞門柱一樣,衝撞向了黑熊。
就在這時,黑熊也敏銳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危險,身形突然扭轉,在看到袁銘的瞬間,凶性大發,兩隻熊掌朝着袁銘就猛拍了上去。
「砰」的一聲響。
袁銘的雙腿蹬在了黑熊的雙掌上,兩股強大的力量反衝,先是將袁銘撞得倒飛了回去,後也將黑熊撞得一個趔趄。
黑熊後退一步,後半個腳跟已經踩在了袁銘搭設陷阱的樹枝上,但偏就止住了退後之勢,硬是沒有掉落。
反倒是袁銘好似盪鞦韆一樣,被撞飛開後,又再次盪了回來。
黑熊看着袁銘又沖向了自己,這次卻沒有再去拍他,而是主動向前一步,兩爪一揮朝着他的雙腿抓了上去。
袁銘哪能如他所願,手中那根白骨短槍,頓時蓄力朝其投擲了出去。
黑熊見那短槍朝着自己面門而來,當即揮爪去格擋,卻沒能攔住,讓其貼着自己的手臂滑了過去。
「噗」的一聲響。
袁銘的短槍徑直刺入了黑熊的眼眶,噴濺起一團血花。
「吼……」
黑熊吃痛,口中發出一聲怒吼。
這時,袁銘也已經再次衝到了近前,雙腿狠狠蹬在了它的胸膛。
黑熊還沒能從眼睛的劇痛中反應過來,就已經失去平衡,向後栽倒了下去。
「咔嚓」
陷阱樹枝斷裂的聲音響起,黑熊砸穿了上面的浮土和枯葉,掉落了下去。
緊接着,便又是一聲震天咆哮,聲音卻變得悽厲無比,好似哀嚎。
袁銘跳落地面,連忙來到陷坑旁查看,就見那黑熊正仰面躺倒在裏面,兩條手背和一條大腿,都被底下埋着的白骨尖刺穿透。
其胸口和小腹處,則各有一處傷口,只露出了一點點白色骨尖。
黑熊口鼻溢出鮮血,還在猛烈掙扎,口中低吼不斷。
袁銘見狀,轉身回到樹上,取了另一根白骨短槍,打算立馬結束黑熊的痛苦。
可等他回到陷坑邊緣時,卻突然傻了眼。
地坑底下凌亂不堪,一根根白骨尖刺東倒西歪散了一地,上面明顯還有殷紅的血跡,可偏偏那頭黑熊,卻不見了蹤跡。
還沒等袁銘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他的身後就忽然疾風大作。
袁銘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旋即後腰就遭到一記重擊,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錘了一拳,給砸得朝前撲飛了出去。
他的身形越過了陷坑,撞在了對面三四丈遠的一棵樹上,才掉落下來。
袁銘強忍着疼痛,掙扎着爬起轉身,還沒看清身後狀況,眼前便有一道黑影「啪」地一下閃過,臉頰上隨即傳來一陣火辣的痛感。
他抬手一抹,臉上鮮血淋漓,再朝前看去時,不禁呆住了。
只見在他身前七八丈外的樹上,赫然垂掛着一個……一個難以形容的怪物。
之所以說那東西難以形容,是因為它的主體正是那頭黑熊,可它身上的傷口裏,此刻卻有一條條成人手臂粗細的青黑藤蔓生長而出。
其中從其胸口處長出的兩根最為粗狀,一隻延伸到上方的樹枝上,將黑熊的身軀吊起,掛在了半空中。
而更為詭異的,是黑熊那被袁銘刺穿的左眼上,此刻正赫然長着一朵充滿肉質的六瓣紅蓮,其中心處長着密集的白色花蕊,正在瘋狂蠕動着,像一圈圈白色的細密牙齒,看得人後脊一陣生寒。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袁銘不禁咽了口唾沫。
從黑熊此刻的古怪狀態來看,它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寄生了。
就在這時,那怪物又再次動了起來,其從黑熊體內延伸出來的藤蔓再次凌空一甩,抽向袁銘。
袁銘連忙彎腰朝前一個翻滾,試圖躲避。
可那藤蔓卻彷如長了眼睛一般在半空變了方向,還是抽打在了他的脊背上,直接撕開了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袁銘忍痛起身,打算先行逃離。
要是面對那頭黑熊,他還算知根知底,有一戰的底氣,可眼前這古怪的東西,卻是他半點都不了解的,甚至都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殺死,這怎麼打?
眼見他轉身逃跑,那寄生怪物卻沒打算放他走,兩根藤蔓一左一右飛射而出,同時朝他襲來。
袁銘匆忙躲避,速度卻有所不及,剛閃避開左面一條,右腿就被另一條藤蔓給纏住,直接拉翻在地,被拖了回去。
他翻過身,保持面向那怪物,還想用短槍攻擊時,令一條藤蔓已經再次纏了上來,將他整個人捆成了粽子。
這一下,袁銘連最後反擊的機會都沒了。
就這樣,他被那藤蔓一直拉扯着來到了「黑熊」的面前。
到了跟前,袁銘才驚訝地發現,那頭黑熊竟然還沒有死,它的另一個血紅色的眼珠還在滾動,嘴巴一張一合,發出沉重的喘息聲響。
袁銘眼珠子一轉,立即好像想到了什麼。
這東西既然是寄生體,那麼只要徹底殺死它所寄生的活物,就等同於斷了它的生機,只要徹底殺死黑熊,它也就活不了。
可惜,眼下已經遲了。
只見黑熊的胸膛處,忽然分裂開一道口子,裏面的根根肋骨好像是兩排交錯的骨爪,向着兩邊分裂開來,裏面露出一顆鮮紅的心臟,還在「噗通,噗通」地跳動。
袁銘一眼就看到,在那心臟上長着一顆黑色肉瘤一樣的東西,上面延伸出數條黑色細絲,刺入了心臟各處,仿佛在汲取裏面的血液,供養着自己。
就在袁銘以為自己要被吃掉的時候,那捆縛着他的藤蔓突然一圈圈鬆開,將他的胸膛部位袒露了出來。
袁銘頓時明白過來,黑熊的身軀已經傷重殘破,只有更換新的宿主,這東西才能繼續存活,它不是要吃了自己,而是要把他作為新的宿主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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