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郊區的路上,發生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燃武閣 www.ranwuge.cc
被撞的人被發現的時候,渾身是血躺在路邊的水溝里,已經死亡五個小時以上。
肇事車逃逸。
這個路段沒有監控。
這起交通肇事事故性質惡劣。
因為經法醫解剖鑑定和現場痕跡鑑定,被撞的人第一次被車壓到了脊椎,沒有立即死亡。
肇事車撞人之後倒車,踩油門狠狠撞向了躺在地上的受害人。
受害人被二次撞擊之後,全身多處骨折,多臟器出血。
天氣寒冷。受害人很快就沒有了生命體徵。
交警部門和刑警隊協同破案,調出附近監控,相關時段共計5000個小時時長的視頻監控。
對所有可能經過這個路段的符合事故現場痕跡型號的小汽車,逐一進行核查。
5000個小時的視頻,一幀一幀地查看需要時間。
媒體報道了這則重大交通事故,並作出懸賞通告,尋找目擊者和知情者,同時敦促肇事者儘快投案自首。
臨時抽調的警力視頻偵查員正在工作,題安問:「同志們辛苦了。
目前有什麼發現嗎?」
偵查員小李說:「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出事路段偏僻,有監控的地方,四面八方的來車很多,所以排查起來有一定困難。
有一個情況,我跟您匯報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能算做異常情況。
有一輛白色小轎車,在事故發生後十二小時內曾在監控中出現四次。
一般肇事逃逸者,反覆回到事故現場的可能性很小。
從心理上來說,肇事者希望走的越遠越好。」
題安警惕,「小李,麻煩查一下這輛車的信息。」
如果是肇事逃逸者,回到事故現場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但如果是殺人犯,回到案發現場,在案發現場周邊活動,觀察警方的偵破進展,是完全有可能性的。
如果是變態殺人狂,不排除殺人後回案發現場,再次體會一遍快感和掌控感,欣賞自己的「作品。」
車的主人叫潘嵐,三十六歲,單身未婚。
是郊區一個發電廠人事部門的主管。
潘嵐被叫到警局問話。
預審老薛從問詢室走出來,他接了一杯熱水,坐在椅子上,眉頭下沉眉尾上揚。
這是老薛預審不順利的典型眉毛特徵。
題安問:「老薛,怎麼,潘嵐不肯說?」
老薛說:「不是,她倒是挺配合的。
但我坐在那審訊室里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題安被老薛的成語逗笑了,「那可是你的主場,怎麼會這麼難受?」
老薛喊住剛走出審訊室的肖鳴,「肖鳴,你給題安說說,坐在潘嵐對面,是不是莫名其妙地會煩躁不安。」
肖鳴說:「是啊。她的情緒,她的動作,像是一種負壓。
周圍人很容易被她的焦慮感染。」
老薛認同,「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
我今天穿了一件棉襯衣。
她就一直盯着我的袖口和領口看,提醒我衣服褶了,袖扣開了。
手機震一下,她會立刻停止說話,禮貌地提醒我。
最要命的是,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很真誠的提醒。
反正挺不得勁兒的,她坐在那裏不斷調整着坐姿,不斷整理着衣服和頭髮。」
肖鳴補充,「對了。問詢開始時,我給她念那一段做筆錄之前的話。
《刑事訴訟法》第五十二條規定,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和公安機關,有權向有關單位和個人收集、調取證據。
有關單位和個人應當如實提供證據。
我念完之後,她就重複。
她要求我再念一遍,她又重複了一遍。
然後她對我說,『警察同志,我來背一遍。』
我說不用背,這段話是我們告知你,要如實回答問題。
她不肯,非要背。
背了三回。因為背前兩回的時候,錯了一個字。
這個人真是折磨死人了。
她的工作幸虧不是老師,幸虧不是我上學的老師,要不然我得瘋。」
題安說:「她是強迫症吧?」
因為是強迫症,所以撞了人要反覆回現場看?
她承認自己撞人逃逸了?」
肖鳴說:「她不確定她撞沒撞人。」
題安吃驚,「撞沒撞人自己不知道?」
肖鳴說:「她說她不知道。
她反覆回那條路,就是為了驗證自己有沒有撞人。」
題安覺得這證詞太荒謬了。
老薛說:「問題是沒有證據的支持下,我們沒有辦法做到有針對性地審問。」
題安問梁落,「潘嵐的車做過鑑定了嗎?」
梁落說:「有關部門剛發過來報告。
潘嵐的車頭有剮蹭痕跡。
但車的結構件沒有損傷,沒有變形也沒有修復痕跡。
說明潘嵐的這輛車不是事故車,沒有發生過重大撞擊事故。」
題安說:「沒有發生過撞擊事故?
也沒有受害者衣物,毛髮,衣物纖維等痕跡嗎?」
梁落說:「報告裏說沒有。
但不能排除已經被人為擦拭消除。」
題安問:「潘嵐名下就這一輛車吧?」
梁落說:「是。按交管部門的記錄只有這一輛車。」
題安說:「行車記錄儀呢?」
梁落說:「潘嵐的車沒有行車記錄儀。」
題安思考,「這就奇怪了。
按死者張某的死因來看,是被人故意二次撞擊碾壓身亡。
主觀上是故意致死。
但從潘嵐的筆錄中來看,潘嵐並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撞人,說明她不存在主觀致死的可能。和事實相悖。
從車子鑑定狀況來看。潘嵐的敘述又相符。」
題安給趙耀打電話,「有個案子,沒有頭緒。」
趙耀聽完,對題安說:「咱們去一趟潘嵐家。
從生活痕跡上能看出,她是否有強迫症。」
題安不解:「證明她是不是強迫症,對案件有幫助嗎?」
趙耀說:「有啊。那麼多廢話,去不去?」
題安說:「去。」
潘嵐的家乾淨得沒有家樣。
衣櫃裏的衣服疊得大小一般,連懸掛的衣服間隔都一樣,衣架朝着一個方向。
潘嵐的衣服只有黑白兩種顏色,連着兩種顏色,都被她嚴格區分開。
書柜上的書沒有按大小排放,而是全都一樣大,書和書的邊緣嚴絲合縫。
趙耀解釋,「這是潘嵐堅持對稱性的強迫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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