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安一進網球館,就看到了一身白色運動衣,臉上笑出褶子的趙耀。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他揮舞着球拍和他打招呼。
題安和趙耀打了幾個回合,趙耀喊着,「歇一會歇一會。老腰不行了。」
趙耀的喉結上下滾動,將半瓶礦泉水一飲而盡。
題安提醒他:「運動過後,小口喝水,猛烈喝水可能引發猝死!」
趙耀說:「同理,心理督導就是慢補水的過程。是十分有必要的。」
題安笑,「你小子在這兒等着我呢?」
趙耀用毛巾擦擦汗,「看在咱倆發小的份兒上,督導費八折。」
題安白他一眼,「沒錢。」
趙耀打包了兩個白眼回敬題安,「瞧你那摳搜兒的樣兒吧。那就請我吃飯。」
「我說我要心理輔導了嗎?」
趙耀指着題安的心說:「每個案子的負能量都會留在你這裏。
如果你不定期處理,你這裏會變成垃圾站。
而你,也會被垃圾淹沒。」
題安說:「你才是垃圾站。」
趙耀坦然說:「我不否認我是垃圾站啊。但我這個垃圾站有來有去,運轉正常啊。」
「你說人接收到的負能量,不會自己化解嗎?」
「我給你打個比方哈,有的負能量是可降解垃圾,可以隨着時間,隨着正能量的覆蓋而消失。
但大部分的負能量是不可降解垃圾,甚至是有毒垃圾。
我都有點羨慕你了。」
題安笑,「羨慕我什麼?」
「有我這麼個專業的,能力一級的朋友。」
「你少臭美。」
「你別不信,人就像車。
不管多少錢的車,都得定期保養吧?
你要是一直不保養,車在報廢前,人就先因為車禍報廢了。」
「好吧,你帥你老大,你貧你有理。」題安自認為辯駁不過趙耀,這小子在學校可是最佳辯手。
趙耀摸摸題安的頭髮,「哎,這才乖。
以後半個月找我做一次心理諮詢,然後請我吃飯,當做諮詢費。」
題安一把打掉趙耀的手,「你惡不噁心?」
趙耀喝了一口水,「我曾經有個諮詢者,一直沒有孩子。來我這裏做諮詢。」
「沒有孩子,找你幹嘛?你是心理醫生,又不是婦科聖手。」題安開玩笑。
趙耀無奈地說:「對啊,我當初也是這麼和她說的。
建議她和她老公去不孕不育醫院試試。」
「然後呢?」
「然後諮詢者說,『我就是個婦產科醫生。』」
「婦產科醫生找你,然後問你,她為什麼懷不上孩子?」題安心想,這天大之大,無奇不有。
「對啊,當時我整個人都石化了。
這相當於魯班問一小木匠,該怎麼鋸木頭,一樣滑稽。」
「那你做了人家的送子觀音了沒?」題安笑着問趙耀。
趙耀驕傲地伸出兩根手指頭,「倆,雙胞胎。」
題安不信,「你就吹吧,你個大忽悠。」
趙耀說:「我給你講講,你就信了。
為了保護顧客私隱,我暫且叫她小美。
這個小美在婦產科工作,是婦科b超室最年輕的主任。
她來心理諮詢室問我說,她和她老公感情很好,就是一直沒有孩子。
我就對這小美說呀,『您是婦科方面的專家啊,怎麼來問我呢?』
誰知小美愁眉苦臉地說:『所有檢查都做了,我和我老公兩個人一切正常,也就是我們具備懷孕的基礎條件。』
我這時候就納悶了,『找專家看了嗎?』
小美說:『找了,找遍了專家。
生理方面沒問題,所以我來看看心理師,找找是不是心理方面的原因。
因為專家說,壓力大也會導致懷孕困難。』
我就問她:『您覺得您生活中有壓力嗎?』
她想了半天,回答我:『沒有』。
我又問她:『您的愛人生活工作中有壓力嗎?』
她想了想,『誰的生活中沒點兒壓力,但這些壓力都是可控的。』
我給她做了催眠。
進入催眠後,她一直喊着『血,血,全是血,不能哭,不能哭,我要呼吸不上來了。』
沒辦法,我只能終止了催眠。
我猜想,她是不是在婦產科上班,看女人生孩子有了心理陰影?
她立馬否認,『不可能啊,在去b超室工作之前,我在產科。
幫很多產婦接生,很多難產的都見過啊,心裏沒有特別不舒服的地方。
我要是怕血,我怎麼可能在婦產科工作呢?』
小美說的也有道理,那她潛意識裏的怕血和窒息是怎麼回事呢?
那段時間我的頭髮都掉好多,百思不得其解。
有次諮詢,我問她,『為什麼從產科調到了b超室工作?』
她說:『我在幫一個產婦接生的時候,暈倒了。』
『暈倒了?』小美的話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的,產科的工作時間不規律,我睡眠不足。
加上那段時間勞累過度,所以才暈倒的。
這個暈倒......和懷孩子沒有什麼關係吧?』
我讓她回憶,是幫什麼樣的產婦接生的時候,突然暈倒的?
她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來,說查一查接生記錄就知道了。
兩天後,她又來了,對我說:『當時那個產婦早產兩個月,羊水早破,宮內缺氧,孩子生下來已經沒氣了。』
我問她:『你當時有特別的感覺嗎?』
她輕鬆地說:『沒有啊。就是覺得累,然後就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知道,問題就出在這裏。
我給她進行了第二次催眠。
我將她帶入產房,引導她的大腦,利用潛意識,說出她有意屏蔽篩選過的回憶。
這次,她不僅全身戰慄,喊着『血,到處都是血。
我要呼吸不上來了。
不能哭,不能哭。』
還有一句:『我殺人了。』」
「殺人?」題安站了起來,他是個刑警,對於殺人這樣的詞彙,有天然的條件反射。
趙耀一把將題安摁到座位上,「你急什麼?聽我說完!」
題安重新惴惴不安地坐下來,對趙耀說:「對不起,你繼續。」
「說到哪兒了?對,她說『我殺人了。』
當時我也是後心一涼,問她:『你殺誰了?』
她哭着說:『一個孩子,一個活生生的孩子。』
催眠結束,小美躺在躺椅上,閉着眼,依然在止不住地抽泣。
我輕聲問她,『你回憶起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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