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巧合,你讓我怎麼相信你。」陸詩舟忽略掉心底的刺痛,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有力起來,卻還是抑制不住的輕顫。
這句話,終於徹底將林阿九緊繃的理智擊潰,她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又哭又笑,像個瘋子。
她不敢相信,他們十九年的時光,就這麼輕而易舉變得潰爛。
「那你呢?你和唐甜呢?你就沒有私心嗎?」
「明明日子已經好起來了,再也不用這種噁心的手段才能養活的起自己了,所以,究竟為什麼?」
「為什麼啊!?」
她的疑問,亦是他的疑問。
甚至在這個瞬間,陸詩舟有種,把那段視頻和照片給她看的衝動。
然後質問她,她到底把他當成了什麼!
可最後,還是生生忍住了。
他怕,她真的不要他了,他想如剛剛那般粉飾太平。
所以,他側過身子,顫抖着點着了煙,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玩弄真心,為了想要的生活不擇手段,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林阿九張了張嘴,聲音全被堵在喉嚨里,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竭力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嗚咽,宛如即將斷氣的幼獸,悲涼又絕望。
年少情竇初開,少年少女抽條般的張開,憧憬着,懵懂着,試探着走向青春愛戀。
其中屬她最招風,可也屬她最可惡,只跟零花錢多的男孩來往。
為此,她和陸詩舟吵了無數次,其中吵得最凶的那次,她邊哭邊指着陸詩舟的胸口,嚷道「真心值幾個錢,能讓我們吃飽飯嗎?」
「我只想過的好一些,我有什麼錯!就連你都是靠我養着,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她抹不掉的過去,踐踏的真心,終是化成利劍,戳進了自己的胸膛。
就算她如今改了,不會再這樣了,可實際上,他依舊不信。
終日惴惴不安。
「把孩子生下來,」陸詩舟沙啞着聲音道,他低垂着頭,叫人看不清神色,唯有水珠順着下巴跌在地上,「我養。」
他主動把手覆在林阿九的肚子上,動作輕柔的蹭了蹭。
他好像有些恍惚,又好像沒有。
只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想起高中畢業那天,他們第一次相互交付,情濃時,他哭的不能自已,一下又一下的親吻着她的脖頸。
他說,他要娶她,以後還要生個如她那般可愛的孩子。
他說,他沒有家,以後,他會給她一個家。
他說,他們都沒有父母,他以後一定會當一個好父親,好丈夫。
他哭着讓她相信他,她亦哭着回應,可是後來啊,究竟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林阿九不再哭了,她沉默的坐在沙發上,眼眸紅腫,許久才喃喃着,「我後悔了。」
至於後悔什麼,她也沒有說。
兩個人靜靜坐着,跟以前一樣,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可他們心裏都清楚,一切都回不去了。
就像一些話,一些解釋,說與不說,都沒有什麼必要了。
幾天後的咖啡館裏,林阿九攪動着手裏的果汁,彎着眼眸聽着對面的女孩絮絮叨叨,偶爾跟着附和幾句。
畢業後為了前途各奔東西,難得相聚,讓她幾日來的鬱氣一掃而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待舊敘的差不多了,梁沫沫頓了頓,唇角的笑意逐漸收斂,她偏頭看着窗外形色匆匆的路人,狠狠吐出口濁氣,這才坦白今天的來意。
她說,「阿九,我要出國進修了,大概...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出國...」林阿九怔了瞬,舌尖細細回味着這句話,輕聲笑了起來,「挺好的。」
「出國鍍個金,不比在這耗着強。」
「是啊。」梁沫沫應道,只是眉眼裏寫滿了不甘。
當初秉承着一腔熱血,一頭栽了進來,都以為自己是最有天賦、最優秀的那一個,可現實赤裸裸的告訴他們,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看不到未來,看不見出路。
「我不甘心,可我不能再耗下去了。「
學音樂費錢,也講天賦,更講機遇。
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下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熬出頭。
林阿九不可置否的點點頭,沒有應聲,只是默默的聽着。
「阿九,你當初可是咱們班最拼的那個,你...」
梁沫沫遲疑的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些許羞愧,猶豫着開口道「還記得咱們班班長嗎?」
林阿九眼眸暗了下來,柳眉微蹙,臉上赫然露出抹不喜來,「是他叫你來的?」
「嗯。」梁沫沫尷尬的點了點頭,聲音都跟着氣弱下來,「我和他申請的是同一家學校。」
「他還在等你,而且願意承擔你出國進修的一切費用。」
大學的時候,林阿九一直忙着兼職,同學關係自然淡漠,唯有梁沫沫這個室友,因着脾性相似才成了朋友,也是林阿九和陸詩舟這麼多年唯一的見證者。
如今卻反着幫一個外人撬牆角,不免心虛的厲害。
只是,這個機會,真的很難得。
「阿九,你總要為自己考慮考慮的,陸詩舟確實很好,可他...唉...」
看着林阿九漠然的神情,她沒在繼續說下去,臉上卻帶着赤裸裸的恨鐵不成鋼。
上學的時候可以只談感情,不講現實,畢業了,受到了社會的毒打,誰能不講現實。
都是俗人,很少有人能做到有情飲水飽。
現如今的跳板就擺在這!
更何況,班長多多少少也是個校草,人品也不錯。
林阿九掩下唇角的譏誚,有一搭沒一搭的摸着肚子,溫柔道「我懷孕了。」
梁沫沫瞬間啞然,眼角莫名有些濕潤,她快速眨了眨眼睛,妄想掩住突如其來的傷感。
「也挺好,就是我快走了,大概等不到親眼看着她出生的那天了。」
林阿九笑道「放心,等她出來,我就天天教他喊乾媽。」
「嗯。」梁沫沫應了聲,沒在說些什麼。
氣氛沉悶下來,就連空氣都開始冷凝。
直至梁沫沫受不了這蔓延的氣氛,才將手裏的咖啡一飲而盡,緩緩開口道「我該走了。」
林阿九歪了歪頭,笑着站起了身,「我也該去上班了。」
在咖啡館門口,她們最後互相抱了下,說着最誠摯的祝福。
「一路珍重。」
最後,各自分開,一人向北,一人向南,再不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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