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拿着他衣服發呆,心疼與心酸徐徐地湧出來。
他的衣服不是只有一兩個地方破洞,而是有好幾個地方都破洞了。不只有我手上這件罷了,方才我去翻箱子裏其他的衣服檢查,發現每一件衣、包括裏衣和外衣、還有褲子都一定會有破洞的,有的洞口甚至有我手掌般大小。
衣服已經破成這樣,其實我覺得與其把破洞補好來,倒不如直接裁件新的比較好。可他吩咐我補好每一件衣,我也只得遵從他意思了。
是不是沒錢買匹布做件新衣服呢?還是節儉性格所致?回想起之前我曾經問過他家裏人都有誰,他說他的家人現在就只有一個妹妹,在他小時候八歲時他父母就已雙雙逝世了。
那麼小父母就已逝世,只餘下他和他妹妹兩個人相依為命,若他父母沒留下什麼錢,那他們的生活可想而知肯定是很艱辛…那他小時候是不是過得很苦?常常吃不飽穿不暖的?要有件新衣服是不是也沒錢好買?衣服破洞了也沒人給他補…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養成這節儉的性格,都吃我吃不下的食物,而水也是我用好後他再用我剩下的。相比之下,我好像特別浪費食物。
還有,他小時候會不會因為沒有父母而被其他小孩子欺負?他沒東西吃時都怎麼辦?會偷東西嗎?以前看電影裏的小孩子因為肚子餓了而偷偷去偷東西吃,被大人發現了就拼命跑,若被抓到了免不了飽受一頓毒打。
他小時候的生活是不是這樣的…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妹妹要照顧,一定會比較辛苦吧。但現在他這麼努力,箱子裏清一色都是兵法書,希望他真的能攀到高位,那他以後的生活質量也就會跟着改變了。
我手捂住眼睛。
天,我怎麼哭了?自己一直在這裏胡思亂想,還想的煞有其事。這些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又不是他說的,怎麼彷彿他小時候的生活就真是這樣過得,腦補到自己都哭出來了。
我吸吸鼻子再抹乾眼淚,開始認真幫他補衣服,務求補到看不出有補過的痕跡。若是破洞太大,補了還是很明顯看得出有補過的話,我就在那裏縫上竹子的圖案。
這就有點像是錦上添花了吧,縫好後整件衣服比原來的模樣還要好看了,不懂他會喜歡我縫上竹子的圖案不?希望他會喜歡,不過不喜歡也沒關係,可以拆線的。
把第一件縫好的衣服好好地折疊起來放在桌案上,我一邊摸一邊慶幸以前有跟媽媽學過一陣子女紅。
雖說手藝比不上媽媽,而且會綉的圖案除了竹子,還有就是一些簡單的花花草草圖案罷了。再加上這段時間跟着老奶奶也有學到些女紅的技巧,可惜我學不來這麼多也沒吸收多少,可我覺得我手藝比起以前算是有進步些了。
即便比不上真正的高手,但也沒差到哪兒去,那罄獄看到我補的衣服應該不會嫌棄吧?、
我伸長手伸伸懶腰,扭扭脖子,再拿起另一件衣服仔細地補。
刺繡是一件很費神的事,就剛才這麼綉了幾個竹子的圖案,我的眼睛就開始疼了,而且我每次一刺繡,時間一久就會忍不住打瞌睡。這次也不例外,實在熬不住了我就趴在桌案上打算瞇一會兒。
毫無意外地,我的瞇一會兒其實是徹底睡着了,每次都是這樣,可誰叫睡覺是件這麼舒服的事,我從小到大根本就沒那意志力去抵擋睡神的召喚。
我醒來之時是躺在床上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抱我上來的,因為也只有一個人會在我睡着時把我抱上來。
我的臉剛好向着桌案方向,睜眼就望到他寬大的背影背對着我而坐,手上拿着衣服。
我集中精神去看他手上的衣服,原來他拿着的是我補好的衣服。看不到他的神色,也不知道他滿不滿意…
「我補得還好嗎?喜歡我另外再綉上去的竹子圖案嗎?」
他聽到我聲音轉過身來,背對着從門簾那裏微照射進來的陽光,使得他臉陷入一片陰影之中,讓我沒辦法窺清他的表情,那他到底喜不喜歡啊?
「喜歡嗎?」我不安地小聲再重複。
「嗯。」低沉沙啞的嗓音響起。
他聲音好沙啞,喉嚨不舒服?
「我只補好一件而已…」
他清了清喉嚨才答:「不急,慢慢來。」
「哦...」
我坐在床沿微側身體避開他視線整理自己的頭髮。室內一片寂靜,一點聲音都沒有,最怕這樣的了,明明有兩個人,卻連一丁點說話聲都沒有。
他已經忙完了嗎?
「你嗓子不舒服嗎?剛剛你的聲音好沙啞。」
「沒。」
「那…你已經忙完了?」
「還沒。」
「嗯…呵呵。」我也不是很會找話題的人呀,你這樣子讓我怎麼繼續下去…
「衣服,我很喜歡。」
「嗯?」什麼衣服?
他把手抬高示意我看他手上的衣服。
「啊,是說這個啊,你喜歡就好…原本害怕你會不喜歡我自作主張綉上竹子的,但你說喜歡,那就好了…」
「你想綉什麼都可以,我不會不喜歡。」
「真的?花朵也可以嗎…」
「…除了花朵。」
我忍不住摀嘴偷笑。看吧,太早把話說滿了,怎麼可能會什麼都能綉呢。
我站起來緩緩走近他,一靠近他,壓迫感頓時撲面而來。他太高了,不自覺讓人感到害怕與緊張。
「你怎麼那麼高?」
「我是男人,自是長得高大,不足為奇。」
我沉默,不懂我這假男人身在他眼裏算不算男人?
「可我就沒那麼高…」
「這般高就行了。」
「你的兄弟也和你一樣高嗎?」
「沒有。」
「你妹妹是不是也挺高的?」
「還好,比你要矮一些。」
「如何才能長得像你這般高?」
「我這是隨我父親的。」
原來是遺傳啊,不用特別鍛煉就可以這麼高,放在現代肯定會被很多人羨慕。
「快過午時了,先吃飯吧。」
聽他這麼說,我這才注意到原來桌上擺着飯菜了。
############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嗜睡呀?每次你回來的時候我都在睡覺…看到我總是睡覺你會不會生氣?」我一邊吃一邊問。
「是挺會睡的,不會生氣。」
「你說要我服侍你,可是飯菜這些都是你端來然後我們一起吃,連洗漱用的水也是你端來…似乎不是我在服侍你啊。」我用筷子戳著碗裏的飯小聲說出口。
「這裏你不熟,再加上我也不能放任你在外面四處遊蕩。」
「我也只會離這兒不遠走走而已…」
「也不行。」
「可是我想要去找花,怎麼辦好?」
「什麼花?」
什麼花?要怎麼形容才好。
「就是那種花瓣大大朵的,顏色是粉白色的…長得很像牡丹,花名叫作粉雪…那次在河邊那裏就有這花,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花嗎?」我不抱希望地問道。
「知道。」
我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竟然知道?我還以為他不會知道呢。
「你真厲害,竟然知道我說的是什麼花。」
「曾經見過,算不上厲害。」
嘴上是這麼說,但為什麼臉部表情變得有些柔和了?
「待會兒出去幫你採。」
「軍營這裏有嗎?」
「離這兒不遠有。」
「謝謝你…」
吃好後我繼續補他的衣服,而他則屈起一隻腳,雙手枕在腦後躺在我旁邊。
「你不用出去操練嗎?」作為士兵不都一直需要訓練的嗎?
「現在是休息時辰。」
原來現在是他的休息時間啊。
「我不用煮飯給你吃嗎?」
「不必,軍營裏有伙頭軍負責燒飯。」
嗯…所以煮飯這任務可以排除了,加上我也不能出去,活動範圍自然縮小很多,所以基本上我能做的事情非常少。
「成親了嗎?」
我轉頭看向他,「還沒…」我連戀愛都還不曾談過…
「幾歲了?」
「二十了。」
「我以為你只有十六七。」
原來我外表看起來那麼稚嫩啊。我在心裏暗爽,幸好看起來不老。
「許配給人家了嗎?」
「許配?意思是說與人有婚約了嗎?」
「嗯。」
「沒有啊。」
若這時我有留意到他的用詞,那麼我也就可以在這時知道其實他早已知道我是女兒身,只是不說破,讓我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可若與他相識註定是我的一場劫數,會讓我對愛情、與他感到心灰意冷,那不管任憑我怎麼躲,也是躲不過的,不是嗎?
「你父母呢?」
你終於想到這問題了啊?若我父母也在這時代,你就直接把我帶來這裏,就沒想過我父母會擔心的嗎?
「你也知道我有父母呀,既然如此,你直接把我帶來這裏就沒想過我父母會擔心嗎?而且還不讓我走。」
「我自會派人去通知你父母,讓他們不必擔心,你與我一起很安全。」
我不置可否,你要通知也通知不到的啦,其實要不要通知老奶奶一聲?
「你父母住哪兒?我可以派人去告訴他們你與我一起。」
「我父母…我家鄉在很遠的地方,你去不到的。」
「多遠?」
「很遠很遠,不管走上多少年也走不到的。」
「怎麼會只有你獨自一人在這兒?」
「我與他們走散了。」
「走散?」
我放下手中的衣服,要怎麼答好?
「嗯…就是…那時發生了一些意外,就這樣走散了。」
他清冷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直視着我,似乎在思考着我說的話有幾分真偽。我有點心虛地避開他目光繼續補他衣服,他不信也不奇怪…換作是我聽到就這麼一句帶過,我也會不相信的。
原本躺着的人突地身手敏捷的一躍而起,筆直地立在我身旁,「衣服先放一旁歇著,不急。」
我可以發呆一整天,或是睡上一整天。可說真的,時間真的,過得很慢,彷彿這樣的日子沒有盡頭,來到這時代之後就只能這麼漫無目的地過下去。有事請好讓我打發時間,要我停下來總休息我還真捨不得,除非我懶蟲爬出來了,那自另當別論。
「別亂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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