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對朋友的信任,三叔把當時發生的事情如實相告,對方答應幫他保守秘密。
至於那個在意外中不小心被三叔帶出來的相機,那會兒倒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因為當天為了修整自己,他在學校住了下來,後來往家裏去了一通電話,得知我父親竟然就這麼因為意外過世了。
三叔悔得簡直要嘔血,但現在就算是他去尋死也已經改變不了發生的事實。
朋友把他從天台上拽下來,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那就是,既然他們家裏不知道這天他有跟我爸見過面,而且除了我爸跟他自己之外,再沒有人知道出事的時候是三叔在開車。
所以,三叔只要把這件事爛在心裏咬死不說,那就不會有人知道我父親離世的真相。
至於那個記錄着唯一他們見過面證據的相機,三叔朋友幫忙拿去修理店看過,因為進水,相機基本功能已經失效。
家裏因為我爸的突然離世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誰也沒有在意一部相機去了哪裏的細節,三叔就這麼把相機,也就是證據藏了起來。
但在這個世界上,他的隱瞞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自己。
十八年來,自己是個殺人兇手,而且是謀害了自己親大哥的殺人兇手這個事實一直沉重的壓在三叔的心頭。
尤其是,在我父親的葬禮上,三叔聽見神婆用詭異的神情說的那句話之後。
雖然跟別人一樣裝成一臉茫然跟慌張,但實際上他心裏非常清楚神婆這話是什麼意思。
或者說,這話不是神婆跟他說的,而是我爸在用神婆的身體看向他。
那雙眼神,簡直要把三叔給洞穿。
更邪門的是,那天之後,三叔發現被他一直藏在房間裏相機竟然不見了!
他幾乎把自己房間給翻了個底朝天,那相機說大不大,說小也有些分量,又不是什么小巧的物件輕易能找不到。
相機就這麼不翼而飛,看上去更像是我爸顯靈,三叔嚇得買了黃紙偷偷去了橋邊燒,哭着求我爸的原諒。
三叔不清楚我爸到底有沒有原諒他,嚴格來說,我爸一點反應都沒給他。
作為新時代的學生,也算是接受過科學教育的人,三叔冷靜下來之後重新思考,覺得應該是有人拿走了相機。
這部相機在當時是很時髦很貴重的玩意兒,家裏每個人都知道我爸買了這麼個東西。
而三叔非常確定,他自己肯定沒有把相機帶出房間去,放在房間裏的東西,只能是被人給拿走了。
當時他特別害怕是被我媽給發現了端倪,當時我媽對我爸的離世心存巨大的懷疑,正在家裏更準備讓我爸下葬的爺爺發瘋置氣。
這要是被我媽給發現了,指定得生撕了他給我爸償命。
三叔找不到相機,也不能聲張,提心弔膽的靜等了幾天,就等着我媽來收拾他。
結果我媽對他什麼動靜都沒有,當時正跟我爺爺鬧得緊,沒有心思搭理三叔。
所以三叔又開始覺得是別人給拿走了,但是靜等的這幾天,不管是爺爺還是二叔,誰也沒有來找過他。
這就奇怪,就好像是相機真的自己飛走了一樣。
本來還唯物主義的三叔逐漸不再這麼堅持,後面稀里糊塗的過了這麼多年,在這個家裏誰也沒有提起過相機的事情。
甚至在我媽離開這棟小樓之後,連我爸這個人也很少從小樓里提起,直到最後完全消失。
作為後來嫁進來的三嬸,幾乎都沒有聽說過我爸的事情,只知道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過。
直到今天夏天,爺爺突然打電話聯繫上我媽,要讓我回來住一住。
這事兒就跟我猜的一樣,完全就是爺爺自己決定的,我到家的前一天,爺爺才在晚飯的時候跟叔叔嬸嬸提起來。
當然,只是通知,不是商量,並沒有給他們留提意見的機會。
如果我們家,在這棟小樓里發生的故事可以不要臉的被比作一部「小歷史」的話,那我的到來可以算是這部歷史上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就像是一粒涼水,滴入了油鍋裏面,打破了一直以來的平靜,只剩下四處飛濺的油花跟「滋啦滋啦」的刺耳聲。
其實,這一鍋熱油,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靜而已,鍋底兒已經被燒到最熱。
即使沒有我這一滴涼水,這個鍋早晚也要炸。
而我的出現帶來的一系列混亂,也重新提醒了三叔。
那個消失的相機,會不會是被人給藏起來了。
而這個做出藏相機行為的人,不管出發點是為了什麼,但這個行為無疑是幫了三叔。
這個會幫他的人,他更覺得會是爺爺。
也許是爺爺當年無意發現了相機竟然出現在三叔房間裏,爺爺這麼聰明的人,雖然猜不到細節,但肯定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而這個哪裏都找不到的相機會藏在什麼地方,三叔就跟一直去三樓冒險的我一樣,盯上了三樓那個已經被上鎖的,我父親生前的房間。
當年,我爸的物品在我媽挑選完離開後,是我爺爺一個人負責統計封存起來的,他可有的是機會把什麼東西藏進房間裏。
那天,三叔聽二叔說我這小子不老實,還攢動着想去三樓看看,把他給嚇個不輕。
關於我爸身亡的秘密他在心底深埋了十八年,這眼看就要被我給刨出來,說是讓他晚節不保也不怎麼誇張。
所以他一路飆車,匆匆忙忙的趕回來攔截我,當時算是成功了一半吧。
因為我已經進了房間,好在看上去是什麼都沒找出來。
畢竟,三叔到現在也不知道我其實從房間裏帶出了一本日記。
當時覺得日記裏面沒有記錄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但現在回頭去想,一些線索明明已經出現在了裏面。
比如相機,比如我爸交過三叔開車。
但現實比小說都離譜,誰能把這麼鬆散的線索給串聯成這麼一個故事呢?
那天晚上,我藉口上廁所跑開,三叔也趕緊借這個機會從房間裏查看了一下。
現在我當然知道,他肯定從房間裏什麼都沒有找到。
今天他出現在這裏,就是心中還不死心,又回來找了一遍。
「我本來還覺得,不在這裏,可能就是在老爺子的房間,」
三叔無奈的說着,回頭望了一眼走廊盡頭的房間那是爺爺受傷之前住的房間,
「沒想到早就被你拿走了,這都是命啊,」
「你想恨我就恨我,想報警抓我就報警吧,這麼多年了,我應該贖罪。」
「你確實有罪要贖,但最該贖罪的不是你,」
我邊說,邊順着三叔的目光往爺爺的房間看。
第一次在大白天清楚的看向那個方向,還真有一些不一樣的發現。
「什麼意」
三叔還沒說完話,我快走兩步上前推開他,往爺爺房間走去,
「三叔,那個房間,是不是沒有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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