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門口的收銀台,身着店員服飾的曾莉正安靜地站立,她目中帶着化不開的憂慮,淡淡的眼袋浮現,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店門,如同一座死寂的石像。
冬生的視線如同潮水般倒退,瞬息間回歸本身,他眨了眨眼睛,適應着正常的場景,將手從額頭放下。最後回來的時候,冬生記住了便利店的門牌號。
他環視一圈眾人,說道:「我知道曾莉姐姐在哪裏了!」
見他只是舉着拳頭站了會,就一臉篤定的說自己知道了,吳歌覺得自己可能沒有喝醉,是自己這個大侄子偷偷喝多了,不過,他還是很給面子的說道:「在哪?」
「石碣鎮26號!」冬生斬釘截鐵地說道。
「石碣」周磊口齒不清地嘟囔着。
「真的啊?」吳歌還是不太相信。
「肯定啊!」冬生說道,隨即又開口道,「打車!」說完,便走向路邊揮手攔車。
「走吧走吧!反正也不遠,陪你們瘋一次!」咬咬牙,吳歌扶着癱軟的周磊跟上去。
攔下一輛出租車,冬生坐在副駕駛,周灝和吳歌將周磊夾在中間,防止他摔倒。
「去哪呀!」司機皺着眉頭忍着酒味問道。
「石碣鎮26號!」冬生淡淡的開口道。
「哦」應了聲,司機便發動汽車。
雖然,莞城區和石碣不遠,但還是有小半會的車程,許是見兩個大人一身酒氣,帶兩個小孩,而且從頭到尾就副駕駛這個少年說了一句話,司機師傅覺得氣氛實在有些沉悶,忍不住開口道:「你們去石碣找親戚?」
「不是」,冬生平淡的說道。
「那是?」司機見少年搭話,趕緊順勢問道。
冬生想了想,組織了下語言,開口道:「尋找愛情」,其實他也不知道,不過是心裏有些煩的搪塞一句。
「哦」,司機應了聲,氣氛又沉默下來,片刻後,司機突然開口道:「吐車上加一百。」
「好」,冬生真想讓周灝給這個分魂來個大比兜。
司機似乎也感受到旁邊少年的不耐煩,乖乖地閉上了嘴,認真的開着車沒再搭話。
到達目的地後,四人下車,下車的地方正好是一個廣場,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走過聚集,還有放着音樂的老太在舞動身姿。冬生往廣場裏面望去,四下瞅了瞅,發現了那個熟悉的便利店,以及透明櫥櫃後收銀台內的女人。
「哪裏!」冬生指着便利店,出聲道。
吳歌醉醺醺看着廣場上的半老徐娘弄舞。聞言,順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在看到曾莉時他瞬間瞪大眼睛,震驚得啞口無言。
回過神,吳歌趕緊拍了拍旁邊靠着自己迷糊的周磊,說道:「磊哥!磊哥!看哪裏!」
「嗯?」醉眼朦朧的周磊抬起頭,看向吳歌手指的方向,渾濁的目光挪動,停在燈光明亮的便利店,又穿過玻璃櫥櫃,落在那個清冷的身影上。
「啊!」男人宛如咿呀學語的孩童一時間不知所言,他離開兄弟的肩膀,目光怔怔地看着便利店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如同雙腳被注入鉛塊,沉重而又艱難地挪移,最後停在廣場陰影的邊緣。
只要再邁出一步,他就能出現在便利店的燈光下,他就能和那個女人重逢,他就能把這無數個日夜憋在心裏的話都告訴她,告訴她我來了,我來接你回家了,跟我走吧。
但是他站在那裏遲遲沒有移動,就這麼安靜的站着,看着那個女人,看着她痴痴望着門口的樣子,冬生看到男人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微微顫抖,最後緩緩鬆開,仿佛放下了一切,也落下了心底那口氣。
男人沒有回頭,嘶啞的聲音響起,「梅兒。」
周灝以為自己聽錯,「梅兒」是生前父親母親一同給她取的乳名,不過,她還是下意識開口道:「爹爹?」
「嗯」嘶啞聲應道,男人轉過身背對着便利店,平靜的面孔上是殘留的淚痕。
一股詭異莫測的氣息在男人身上浮現,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身軀,眼中露出悽厲的笑意。
隨即只見他抬起手掌,掌心篆錄閃過,「砰——!」手掌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胸口,冬生眼中周磊體內的漆黑物質瞬間被拍得粉碎,無數細小的篆錄流轉如同磨盤一般,將破碎的漆黑物質磨滅,最後化作純粹的魂力,將周磊渾身的裂縫修補得七七八八。
【冬生,小心!這人是個高手!】心底,眼珠子突然出聲道。
「呵呵,這位道友不必擔憂。」周磊看着冬生,顯然聽見眼珠子的話。
冬生不敢肯定,抬手撓撓臉頰,一臉純良地說道:「磊叔,你說啥呀?啥道友?」
「呵呵,小友真是個妙人」,周磊笑呵呵地盯着冬生,並未多說,而是抬手指了指自己額頭,見他如此冬生便明白。
冬生也不裝了,開口道:「磊叔恢復記憶了?」
「嗯,已明死意,今朝得悟,也算死得其所了。」周磊語氣淡漠的說道。
「爹爹!冬生哥!你們在說什麼?」聽聞此言,周灝忍不住開口問道。
冬生沒有回答,因為在他眼裏周磊的身軀已經修補得七七八八,何來死得其所之說。
見冬生也是目露疑惑,自己女兒也滿臉悲痛,周磊笑了笑,開口道:「不必如此,生死自有定數,我已經將體內殘留的心猿力量震碎磨滅,暫時維持殘魂穩定,片刻之後便會消散而去。」
「心猿以我等殘魂為基礎構築此方幻境,也將我等的魂魄榨取至油盡燈枯,幸得有小友搭救,才能讓我周家小女得以苟存,也讓我周氏死前得以恢復清明。」
「我代周氏叩謝恩公!」說完,周磊便向冬生跪下,欲行三跪九叩之禮。
「磊叔,別啊!」冬生嚇了一跳,膝蓋一軟就要給周磊也磕一個,哪知道剛要跪下去,膝蓋卻被一股力量托住,怎麼也跪不下去。
「誒?」冬生疑惑地看向周磊,發現他手掌上有篆錄的光芒閃爍,便知道是他出手阻止,正要出言勸住。
周磊的聲音又響起,「梅兒!與我一同謝過恩公!」
聞言,周灝並未多說,聽從父親的吩咐屈膝跪下,父女二人開始叩謝冬生。
「使不得!使不得啊!」冬生見他們正正經經地開始三跪九叩,急得團團轉,又動彈不得,心底呼喚眼珠子,眼哥說周磊手法高超,祂來解開,基本上已經拜完了,冬生只好抬頭望天,假裝看不見。
吳歌看在眼裏,忍不住開口道:「你們這是?」
他有些搞不懂狀況,明明剛才不是來找曾莉的嗎?怎麼人找到了,周磊不去見面,反而回頭對着冬生三跪九叩。
「歸!」正在磕頭的周磊,揮掌對着吳歌遙遙按下,掌心篆錄浮現,吳歌雙眼隨即變得無神,下一刻,便宛若沒有重力般漂浮起來,緩緩向天空飄去。
「老舅!」冬生見吳歌飄走,馬上詢問道:「磊叔,你這是幹啥呀?」
「小友不必擔心」,寬慰一句,周磊從地上站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說道:「這位仁兄的分魂對我有恩,我願待他分魂如我手足,所以送他與其魂魄歸位。」
「原來如此」,冬生點點頭,見他們磕完,又開口道:「現在能放開我嗎?」
「當然」,周磊點點頭,又說道:「我起身時已經解開小友的束縛,小友莫怪,若是周某不行此禮,只怕魂消魄散都難以心安。」
「好吧」,應了聲,冬生也不再過多糾結此事。
冬生望天,看着已經像氣球一樣飄得老遠的吳歌,開口道:「磊叔,接下來你要解除幻境了嗎?」冬生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絲沉重。
「是的」周磊點點頭肯定道,隨即又說道:「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件事必須要做。」說完,他轉過去,盯着便利店,眼中情深如水般流淌。
站在陰影里的男人終於邁出步子,他跨過光影的交接線,步伐堅定地走向便利店,一步又一步,一步快過一步,大步流星地踏進去。
男人出現在便利店門口時,女人就注意到他,看着他向自己走來,女人死水般的眼眸如同被扔進一顆石子,被擾動起陣陣漣漪,本來以為這一生再也不會遇見他,可是他就這麼出現了,帶着一身的酒味匆匆忙忙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女人憔悴的面容上剛要露出一絲笑意,似乎又想起什麼,隨即暗淡下來,甚至她的眼中還出現一些慌亂,別過頭不再去看面前的男人,女人帶着哭腔說道:「你來做什麼?」
「來見你!」男人看着她,瞳子仿佛在發亮。
曾莉從未見過這樣的周磊,強大充滿自信的語氣,仿佛能從他的語氣中感受那股自信,暖洋洋的讓曾莉突然感覺特別安心。
「為什麼?」曾莉怯生的看向眼前這個男人,問道。
見她如此樣子,想到自己妻子曾經的樣子,周磊不由咧嘴一笑,說道:「莉莉,我來接你回家了。」
「回家?」曾莉有些不懂,只是覺得男人的話很親切,仿佛自己和他本來就是一家人,自己的心裏不由產生跟他回家的念頭。
「你」曾莉瞳子一暗,正要拒絕。
「醒來!」,周磊的聲音打斷她。
低沉的男聲喝道,一隻寬大的手掌,掌心浮現篆錄虛影,溫柔的蓋在曾莉的額頭,「咔嚓——!」曾莉仿佛聽到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接着是如同回光般的記憶向她湧來。
周磊安靜的看着面前眼神迷離的女人,目中柔情不減,直到女人的目光恢復清醒,他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亦如當初遇見她時,被她的天真純善吸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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