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母親帶到村口的衛生室,拜託阿嬸幫母親清理傷口,換上乾淨的衣服,你們暫時還是不要回去了,就住我們這吧,阿嬸幫周磊母親收拾乾淨後,飯桌上勸說道,周磊本想拒絕,但是一想到把母親一個人就在家裏,也不是辦法,便默默的應承下來,只是說道,等父親回來,會支付房租和飯錢的,阿嬸則不在意地擺擺手。」
「一周後,周石匠被送往了勞改隊,衛兵隊要求進行示眾遊行,被派出所拒絕了,理由是已認罪犯人,不需要遊行。」
「因為周石匠的原因,周磊輟學了,為了能賺錢,他開始在鎮上打小工,雖然賺得很少,而且阿嬸也不要他的錢,他還是堅持把錢交給他們,而且勞改隊就在鎮子附近的礦場,每個月周磊都會帶着母親去勞改隊看望父親,雖然日子很難過,但也算能勉勉強強度日,直到。」
「你知道嗎?政府要求勞改隊修山道了,飯店裏食客喝着小酒,向同胞吹噓着最新的小道消息,真的假的?!那可是屏翠山和烏木山的山道啊!同伴驚訝道,能怎麼辦?不修路怎麼富?政府可不管難不難,反正是勞改隊,拿命填唄。食客不在乎地說道。」
「店裏的食客們,繼續輕鬆愜意地暢飲閒聊,只有路過的某個服務生,聽到這個消息後,拽緊了手裏的餐盤。」
「聽到這個消息的周磊已經無心再打工了,忙過了晌午的時間,周磊便跑去了勞改隊。」
「翠屏山礦區,才半個月又見到兒子的周石匠很是高興,礦區高強度工作帶來的疲勞都減輕了幾分,磊娃子,怎麼又來了?」
「周磊盯着他,沒有說話,就這麼盯着他,眼睛裏只有濃郁到極致的悲憤,周石匠也意識到了不對,看到他這副樣子,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想法,開口道,你知道了?」
「會死的!這是周磊的第一句話,之後是長久的沉默,看着眼前已經比自己還高的兒子,周石匠欣慰地笑了笑,說道,知道,嘿嘿,你媽不是總說村頭那條路太難走了嘛,那就走我修的路吧,說完,隔着鐵欄豎起了大拇指。」
「我回去了,周磊始終沒有抬頭看自己父親,直到轉身離去也沒有,照顧好你媽!周石匠在後面出聲,筆直離去的周磊,聽到他的話時,停頓了一下,壓抑的聲音響起:爹,一定要活下來!」
「當然!周磊身後隔着鐵欄,是石匠自信滿滿的聲音。」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隨着時間的推移,山渠的修築任務越來越重,墜崖事件頻發,周磊和母親與周石匠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周磊去探望時,勞改隊的人以任務重探望時間取消恢復待定,為理由,拒絕他們的探望,半年後,一張黑紙白紙的遺體認領公告,被人送到了周磊手上,周磊在上面看到了周石匠的名字。」
「死了?周磊的腦海里一片空白,當他跟隨一同去認領遺體的人們達到殯儀館的時候,當他看到石匠殘破不堪的屍體時,他才醒悟過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跪倒在屍體旁邊,伸出顫抖的手指,去觸碰石匠的臉頰,冰冷,已經沒有了一絲的溫暖,烏青的面色,無神的瞳孔,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周磊訴說着死亡,啊——!他哭泣着,他嘶吼着,他像個瘋子!他恨所有人!他恨帶給他這一切的世界。」
「絕望嗎?怨恨嗎?憎惡嗎?耳邊是宛如惡鬼的低語,也許只需要他輕輕的一個點頭,他就可以毀掉他所仇恨的一切,只需要一個輕輕的點頭,他就可以向這個世界復仇,就在他忍不住要回應耳邊的那個聲音,一片輕紗從他的眼前撫過,他的神態恢復了清明,冷汗從他的額頭冒出,周磊大口地喘着粗氣,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襟,他又重新看清了這個世界,也看清了石匠的遺體,抬起手輕撫過石匠的眼眸,周磊為他合上了雙目。」
「爹,今後你就要遠行了,娃,今天來送你了。」
「周石匠的後事,周磊一個人辦不下來,只能拜託阿嬸,在阿嬸的陪同下,周磊才將石匠的後事處理完,下葬地點就在周磊家後面的坡上,傻媳婦不識字,周磊告訴她,是父親很好的朋友,想以後經常找爹串門,所以安葬在這裏,下葬當天,天空下着濛濛細雨,傻媳婦很認真地做着拜拜的手勢,向周磊說道,希望石匠這個朋友,死後好好休息,佛祖會保佑他投個好胎的,還說要在佛祖面前為他祈福,最近她和阿嬸一起迷上了信佛,周磊幫母親理了理打濕的頭髮,笑着說,那他應該會很高興的。」
「後面,周磊開始跟着別人,去稍遠的地方打工,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傻媳婦被託付給了阿嬸,雖然阿嬸說傻媳婦心地善良,已經情同姐妹了,但每次回來周磊,都會將一筆錢交給阿嬸,阿嬸見他堅持,也就沒有拒絕。」
「幾年後,周磊帶着一個女人回了鎮上,他告訴傻媳婦,他要和這個女人結婚,她就是你未來的兒媳婦,傻媳婦高興壞了,在衛生室幫忙的時候,逢人便說自己兒子要接媳婦了,高興了一天的傻媳婦,找到兒子詢問石匠為啥還不回來,周磊說石匠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回來都要十天半個月,要長工的老闆不要他回來,傻媳婦有些不高興了,周磊摸出一封信,上面是石匠蒼勁有力的字跡,還有一對戒指,周磊說這是爹的信,戒指是爹寄回來的,傻媳婦聽到這事,趕緊讓周磊念給她聽聽,周磊將信念給母親聽,哄了母親好久,才讓母親不生石匠的氣了。」
「婚禮那天,周磊經歷了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女方的父母也來了,就是隔壁鎮的,男方只有傻媳婦,敬酒的時候,傻媳婦不會說詞,但是她鼓掌鼓得可起勁了,全場鼓掌最大聲的就數她了,宴席是在衛生室辦的,阿嬸和村醫也坐在男方父母席,阿嬸和村醫膝下沒有子女,這一刻,周磊就是他們的子女。」
「第二天,周磊找到阿嬸、村醫,說要把老房子賣了,自己這幾年也存了點錢,準備在鎮上買一棟平板房,聽到他的話,阿嬸和村醫都很高興,阿嬸去了裏屋一趟,將一沓錢放在了他面前,讓他收下,說這是他這些年交給他們的錢,現在是時候還給他了,周磊推脫這是他該給的,阿嬸笑着說,這麼多年一直把他當兒子,如果不嫌棄他們的話,就把錢收下吧,周磊給二老跪下磕了個頭,什麼也沒說,直到二老再次勸說,才將那筆錢收下。」
「房子買下來了,雖然是二手的,但是很寬敞,就在濱河路,旁邊還有個小學,孩子讀書也很方便,周磊帶着阿嬸夫婦和自己母親看房的時候,給他們興奮的介紹着。」
「第二年,周磊的妻子懷孕了,在外面待久了的人,住不慣鄉下的房子,周磊的妻子便搬到了鎮上,傻媳婦怕她一個人懷孕不方便,自告奮勇的也跟着搬了過去,兩人雖然生活習慣不一樣,有些磕磕絆絆,倒也算過得風平浪靜,而且周磊妻子的母親也會每周來看女兒,阿嬸也基本上隔天就要來一趟,就是街道附近的人都很嫌棄傻媳婦,老一輩地都說她是禍害,克是父母,又剋死丈夫,周磊的媳婦雖然不嫌棄周磊母親,但是每天都能聽到這些,也是不勝厭煩,只想早點生了孩子,外出務工。」
「鎮醫院產房外,提前回來的周磊焦急地等待着,傻媳婦和阿嬸在一旁祈福,周磊妻子的父母也在一同等待了,砰!門被推開一個護士,她快速地說道,生了生了!是個男孩,誰是孩子父親!」
「我是!周磊急忙應道,跟我進去,護士說了一句,便轉身進了產房,周磊趕緊跟了進去,隱約中有一絲不安,不過,當看到孩子的那瞬間,看着他那小小的身軀,周磊感覺自己的人生照進了一束光,而那一絲不安,也在那道光下煙消雲散了。」
「取名了嗎?護士好奇地問道,周磊看着孩子,思索着說道,就叫周灝吧。」
「新成員的到來象徵着希望與新生,可惜好景不長,隨着年齡的增長,周磊也發現了周灝的異常,這孩子無論怎麼叫都不會喊爸爸媽媽,夫妻倆為此還帶着周灝去了省城的醫院,最後得出結論,小兒自閉症。那一刻曾經在產房外的一絲不安,被無限的放大,周磊的腦海里第一次冒出一個念頭,難道自己的母親真的是禍害?可是當他看着母親對周灝萬分疼愛的樣子,他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
「周磊不相信命運,他堅持教育周灝,一遍遍地認真地教導着他喊爸爸,而周灝的母親已經放棄了,獨自一人去了另外一個城市務工,直到周灝的年齡快要接近讀書的年紀時,他還是連爸爸這個詞都沒有學會。」
「這天吃過晚飯,周磊照例將周灝叫到身旁,他一遍遍地演示,一遍遍地提醒周灝,讓他跟着自己發音,可是無論他怎麼示範,他面前這個孩子都一臉呆滯地看着他,無神的瞳孔倒影着周磊的面容,讓他第一次覺得如此累,充滿疲憊的眼睛看着孩子,周磊突然覺得如果他沒有出生就好了,如果,一股無名的怒火,在他的心底燃起,灼燒着他的心肺,點燃他的身軀,最後竄出咽喉,他吼道:為什麼你就是學不會!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像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瘋狂地破壞着周圍的一切,破壞持續了很久又結束的很快,一片狼藉的房間內,周磊低着頭,麻木的看着地面,也許是心底最後的溫柔,讓他沒有想過傷害孩子,周灝安然無恙地站在他的身旁,只是神情裏帶着一絲迷茫。」
「爸爸,稚嫩的聲音,異常生澀地在周磊耳邊響起,將他從失神中喚醒,他茫然地抬起頭,瞪大着眼睛,看着孩子,聲音顫抖地問道,浩浩?」
「爸爸,孩子笨拙地吐着字,那一刻,周磊的眼淚湧出眼眶,划過了臉頰,周磊將兒子抱在懷裏,嘴裏念叨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對不起,爸爸不該發火的。」
「爸爸,不哭,抱。孩子太小了,只能將爸爸的頭抱住,輕輕的撫摸着爸爸的頭。被兒子抱住的周磊忽然明白了,也許自己以前錯了,就算周灝是自閉症又怎麼樣呢?又能改變自己對他的愛嗎?他已經不想再教周灝做什麼了,現在他只想盡力給周灝一個正常孩子的人生。」
「周灝就讀小學的時候很難,沒有一個正常的班級會收一個自閉症孩子,周磊帶着兒子找遍了鎮上每一個一年級的老師,可是沒有人收周灝,於是他開始求鎮小學的領導,鎮小學的領導不同意,他就去求濱河路小學的領導,很巧的是,他在校領導辦公室遇到了嚴老師,原來嚴老師後來被辭退了,停職了幾年,通過她教育局的老公,又在濱河路小學任職了。」
「周磊笑眯眯的攀關係,說自己還是嚴老師的學生,嚴老師當場反駁道,她可沒有會打老師的學生,周磊馬上就給嚴老師鞠躬道歉,承認自己年少不懂事,希望嚴老師能原諒他,可是嚴老師並不正眼看他,隨後周磊便向校領導求情,希望濱河路小學能收他兒子,校領導很犯難,畢竟先天有缺陷的孩子,確實沒人想要,周磊見校領導實在不收,情緒激動就給他跪了下來,校領導趕緊讓他起來,他央求着校領導能讓他兒子讀書,一旁的嚴老師突然眼神玩味的說道,她就是一年級的老師,她可以考慮讓周磊兒子在她班上讀書,周磊正要感謝,嚴老師話鋒一轉,說她有個條件,就是要周磊給她道歉,並且讓他承認他是傻子的兒子。」
「周磊愣在了那裏,沒有立刻開口,嚴老師見他發愣,嬉笑着說,怎麼不願意?那好,你兒子就別想讀書了。」
「一聽這話,周磊一下就回過神來,抬起手就重重打了自己兩巴掌,開口說道,嚴老師,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給您老人家賠禮道歉,請您原諒我,您說我是傻子的兒子,您說的沒錯。一邊說周磊一邊用手打自己巴掌,如果嚴老師不滿意,那麼周磊就扇到她滿意為止。」
「見他如此懂道理,嚴老師笑嘻嘻的看着校領導說道,呵呵呵領導,這個學生我們班收了。校領導知道嚴老師的背景,既然她要收,那就由着她了。嚴老師說完,便起身離開,路過周灝時,看了他一眼,嘖了一聲,嘟囔着,老癲子生個了沒教養的,現在沒教養的又生了個小癲子,不愧是一家人。」
「從地上爬起來的周磊,對校領導又是一陣感恩戴德,校領導說自己只是按規矩辦事而已,周磊又感謝了一番,才帶着周灝離去,走出校門,周磊激動摟着兒子說道,浩浩,你有書讀了,爸爸真的太高興了。雖然沒有弄明白,為什么爸爸這麼高興,周灝還是跟着爸爸一起手舞足蹈的笑起來。」
「此後,周灝便開始了小學生的生活,只是在學校發生的一切,他從來不會說,也說不來,而周磊由於生計問題,也為了去尋找妻子,去了外地務工了,臨走前,他找了妻子的父母,希望他們有空能來照看下母親和兒子,妻子的父母答應的很爽快,然後他又去拜訪了阿嬸,阿嬸說她隔三差五都會去,不用他專門來交代,於是終於安心的周磊才踏上了尋妻之旅。」
【缺少張力,筆力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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