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是雷霆之怒,沈青鸞卻是心道不妙!
難怪皇后出身葉家家世尊貴,又身居正宮高位,在後宮之中卻屢屢受低位嬪妃排暄,當真是自作自受。
皇帝以往雖然對萬昀嬌表現出昏了頭一般的寵愛,可實際上並不是色令智昏之人。
哪怕演了這麼一出,也並不會因此原諒萬昀嬌,或者說,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輕輕揭過。
可皇后這麼一說,顯出一副欺負弱小的姿態,皇帝身為天子,又豈能坐視不理。
果然,葉皇后話音剛落,皇帝原本掛着的輕佻笑意霎時一收,無端泄出幾絲冷意。
「皇后素來端莊持重。」
葉皇后臉上露出笑意,下一刻卻被打得無影無蹤。
「今日是朕壽宴,皇后的雷霆手段也該分一分場合。」
葉皇后臉頰僵住,看着萬昀嬌的眼神更多幾分記恨怨懟。
下頭葉相冷冷地盯着她,葉皇后素來畏懼這個父親,登時不甘不願跪下告罪,「臣妾失言,請陛下恕罪。」
皇帝並未回話,只是拉起萬昀嬌的手,「你給朕準備了什麼壽禮?」
萬昀嬌心中一喜,笑容越發嬌怯,「陛下不如親自打開看看?」
哪怕這種手段很是下賤,可偏偏,皇帝受用至極。
他以手指勾起上頭蓋着的紅布,眼尖地看到上頭似乎以暗紋繡了些什麼。
皇帝手指微微捻動,帶着異色看向萬昀嬌,隨後才將紅布徹底揭開。
托盤上是一件黑色的常服。
皇后跪在地上,伸着脖子看着這一幕,見狀輕哼了一聲。
落在萬昀嬌耳中,刺得她臉頰一白,人也抖了一下。
她顫聲道:「陛下,臣妾家世不顯,買不起貴重的禮物,可臣妾對陛下的心意絕不會因此而比別人更輕。」
萬昀嬌伸手撫上衣衫的緞面,白皙無骨的手落在黑色的綢緞上更顯得讓人心癢。
「做這衣裳的雲錦布料是臣妾第一次侍寢後,陛下賞賜給臣妾的,自那日起臣妾就在做這件衣衫。
上面的《普陀心經》是臣妾一字一字繡上去,願陛下萬壽無疆,福澤萬年。」
說到最後,她淚眼盈盈,復又跪下嬌聲祈盼:
「臣妾自知惹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厭惡,不敢在此礙眼,請陛下收了臣妾的禮,臣妾這便退下。」
「不必。」
皇帝大掌拉住萬昀嬌的手臂,再度將她拉到自己身側坐下。
「今日是朕壽宴,合該普天同慶,愛妃也可同享。皇后既沒有安排你的位置,你就坐在朕的身邊。」
皇后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她的確沒準備萬昀嬌的位置,甚至今日壽宴開始之前,她還特意派淑棋去萬昀嬌宮中奚落一通,讓她別來萬聖節上現眼。
沒想到,這個賤貨居然來這一手。
這會她靠在皇帝懷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偏又暗地裏朝自己挑釁,直將葉皇后氣得渾身發抖。
一直在下方看着上頭兩個女人交鋒的葉相恨鐵不成鋼地瞪着葉皇后,終於坐不住站出來打圓場。
「陛下,皇后娘娘操持萬聖節,想必忙中有疏漏,今日是陛下生辰,大周盛世,還請陛下別為着女人間的事情影響心情。」
葉皇后一陣沒臉,卻也知道父親既是給她台階下,也是在敲打她不要放肆。
因此哪怕氣得發抖,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告罪,「臣妾安排不當,請陛下恕罪。」
皇帝沉沉地打量着她,眸光間或在葉相身上掃過。
熱鬧非凡的殿中,居然出現了一刻的寂靜。
好在他很快就收回視線,「皇后為朕操勞,些許錯漏無傷大雅,諸位繼續飲酒。」
他舉了一杯酒盞,輕輕放到萬昀嬌豐潤的唇畔。
萬昀嬌羞澀而大膽地看着他,以唇叼着杯子,一飲而盡。
皇帝大笑着,將她摟在懷中。
下頭的妃嬪俱都眼熱地看着這一幕。
以往萬昀嬌仗着寵愛在宮中橫行霸道,沒少欺負過她們這些低階的嬪妃。
所以她被貶為萬嬪,幾乎是宮中所有人都喜聞樂見的。
雖然嬪位並不低,甚至還是一宮主位,萬昀嬌連宮都沒遷。
可對於後宮中人來說這是一個信號,一個她即將失寵的信號。
所以這些時日,那些往日被欺負的妃嬪,沒少到萬昀嬌面前去踩一腳。
沒想到,她竟有這個本事,在皇帝面前做出這麼一副下賤樣,又入了皇帝的眼。
雖然沒有恢復位份,可後宮中重要的從來就不是位份,而是皇帝的寵愛。
一時間,曾經在萬昀嬌面前耀武揚威過的妃嬪,俱都交換着視線,人人自危起來。
宴會繼續進行着,皇后臉色難看,太后心中也不舒坦。
不過她畢竟比皇后多吃那麼些飯,城府總是深些,這會看着萬昀嬌獻上來的壽禮讚了一句:
「萬嬪當真是有心,皇帝身邊有知冷知熱的人伺候着,哀家心裏頭也放心。」
說話的時候,全然看不出月前羞辱責罰過萬昀嬌的樣子。
萬昀嬌從皇帝臂彎中抬眸看了她一眼,並未像往日那般驕矜,反而溫順道:
「太后娘娘誇讚,臣妾不敢領受,臣妾是陛下的女人,為陛下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皇帝聽了這話,摟着她的胳膊更加用力,鐵鑄般仿佛散發着滾燙熱氣。
「當真做什麼都應該?」皇帝壓低聲音,幾乎是以氣音在萬昀嬌耳邊說話。
萬昀嬌臉頰熱了起來,做出手足無措的嬌俏姿態,嘴裏卻道:「臣妾臣妾做什麼都甘願。」
上座的皇帝忽然爆發出一陣逾越的笑聲。
看着萬昀嬌輕而易舉就復寵,沈母攥緊沈青鸞的袖子。
「青鸞,萬家人一直針對你,如今萬昀嬌重新獲寵,日後你在宮中定然更加難過。」
沈青鸞安撫地拍着她的手,安撫道:「母親別急,我不會再留在宮中。」
說着她抬眸往上座看去,抬手招來一個宮女,低聲耳語一番。
那宮女面露驚異。
她不是慈昭殿的宮女,平日裏也不曾在高階的主子身邊伺候,只隱約聽說過沈青鸞是太后的貴客,就連皇帝也開口盛讚過她。
這會聽了她的話,雖有些膽怯猶豫,卻還是在接了沈青鸞一個沉沉的金鐲子後樂顛顛地往管事太監處去了。
今日的管事太監是皇后身邊的人,沈青鸞這段時日和皇后關係尚佳,他只思忖片刻便去了皇帝面前回話。
「沈姑娘說給太后娘娘作了傳,想請陛下親自題序,在今日獻給太后,也算佔了陛下的龍氣,問陛下是否允准。」
坐在一側的太后眼底愉悅微僵,隨後很快消散於無形。
這個沈青鸞,今天自己敲打她,她還沒什麼反應,這會卻在皇帝面前說傳記已經寫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心中雖然不滿,她卻並未說話,而是習慣性地先去看皇帝的反應。
這麼多年下來,都是如此。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這個母親,慢慢地沒了作為母親的威嚴,凡事都要看兒子的眼色過活。
不過她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和她的想法截然相反,皇帝聽了這話,臉上笑意更甚,「哦,是嗎?
沈姑娘為母后寫傳,朕早就好奇不已,今日若能得見,也算一份大禮。呈上來吧!」
沈青鸞鬆了口氣。
皇帝願意看,那她這第一步就算是走成了。
沈青鸞起身走到殿間,盈盈行了一禮才將傳記呈上。
太后不禁坐直了身子,緊緊盯着那本小冊子,心中貓抓一般難耐。
沈青鸞若是將她的生平寫的如李太后一般盪氣迴腸也就罷了,若是還如上次一般平淡無趣,她定要讓皇帝狠狠罰這個丫頭。
就在她胡思亂想間,皇帝已經將冊子拿到手中,饒有興致地翻開第一頁。
殿內的歌舞聲都小了起來。
沈淑身子坐的直直的,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握拳,攥着褲腿上的布料都被汗給浸濕。
這就是沈青鸞說的有萬全之法?
當眾將傳記呈上去,她是篤定了皇帝不會在眾人面前墮了她的面子?
可現在不會發難,和會讓她安然出宮是兩回事。
太年輕了,青鸞還是太年輕了。
她不知道,若是這般利用陛下惹了陛下厭惡,要想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實在太容易了!
心裏頭七上八下的,就在皇帝將冊子合上,重重一拍的瞬間,沈舒幾乎直立而起,立刻就要跪下求饒。
「好!好!好!」皇帝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在殿內迴蕩着傳來極具穿透力的回聲。
沈舒一臉發懵。
反而是沈青鸞淡定多了,跪着的身姿仍舊筆挺如松,滿是不屈的風骨。
「臣女才疏學淺,當不得陛下誇讚。」
一直在旁邊強忍不愉的太后也忍不住道:「真有那麼好?皇帝可千萬別因為青鸞是個姑娘家,就不敢說重話。」
聽着這話,沈舒一家並着沈眠都皺起了眉。
這話說的,不是在說沈青鸞沽名釣譽嗎?
沈眠起身衝着皇帝行禮,而後朗聲道:「啟稟陛下,太后娘娘說的是,青鸞這丫頭雖說在沈氏族中算得上出類拔萃。
可大周人才濟濟,我沈家人也算不得什麼。陛下不如命人將傳記誦讀一遍,是好是壞,眾人都可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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