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陸氏殷殷點頭。
「你既嫁入君家,我便將你看作自家孩子,只要你認下黎琴,將她當個貓兒狗兒養着,絕不會妨礙你什麼。」
沈青鸞沒忍住笑了出來:「我若是不願意就這麼捏着鼻子認下呢?」
她語氣里多了往日沒有的銳氣和傲氣,刺得陸氏一陣不舒服。
便也板着臉,「我好聲好氣與你說你不聽,我便只能以長輩的身份為黎琴做主了,總不能讓她沒名沒份地吃了虧。」
沈青鸞輕蔑地看着她,「君老夫人,恕我冒昧提醒您一句,自打見了我母親之後,您還沒向我母親行禮呢。」
陸氏臉色頓時一僵。
沈青鸞聲音涼颼颼的,「我母親是陛下親口封的一品誥命,不知您是何身份,又是何家世。
見了我母親不行禮不問安,反而大呼小叫口氣蠻橫,口口聲聲說一家人,呵~」
沈青鸞輕嗤一聲,險些把陸氏的臉皮給剝下來,激得她臉頰一陣脹痛抽刺。
「也不看看您配不配。」
她言語中不提自己,只拿沈母的身份來壓她,壓得陸氏喘不過氣來。
和陸氏相處這麼久,她對陸氏的痛腳最為清楚。
陸氏母家卑微,入了鎮遠侯府,也只是老侯爺的妾室。
而後雖然扶正,可她親子早死,孫子又不成氣,熬到這個歲數連個誥命都沒混上。
平日裏出門赴宴,人家給她面子叫她一聲老夫人,可真碰到有誥命的夫人,她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禮。
每每回府之後,陸氏都要為此咒罵不休。
如今沈青鸞拿這一點來暗諷她,跟戳她胸口處的嫩肉也沒什麼差別。
陸氏叫她氣得呼吸急促,眼前發黑。
不過這些日子的不如意到底是將她練出來了,哪怕怒到極致,也硬生生忍下,扯出和氣的笑。
「青鸞說的是,我素來都知道你最是個知禮的孩子。」
說着真讓陸黎琴攙扶着她起身,朝着沈母躬身行禮,「沈夫人有禮了。」
她本就比沈母年紀大些,又因為過得不如意而生的老態龍鍾,給沈母行禮低人一等倒像似被欺負了一般。
至少在一旁伺候着鋪子夥計都目露不忍,看向沈青鸞的眼神俱都帶着譴責。
沈母也有些不安,朝沈青鸞看了一眼。
沈青鸞不動聲色地沖她搖頭,安撫着她,讓她硬生生受了陸氏的禮。
見狀陸氏更恨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今日碰上了也是緣分,我這侄女和侯爺本是有情,只是如今聖上賜婚不可違逆,可也該給我侄女一個說法才是。」
她陰狠地看着沈青鸞,「你素來都知書達理,又得太后和陛下嘉獎,總不能不給我侄女活路。
如今她的情況,若是不能名正言順地入鎮遠侯府,怕是只能一根繩子吊死。我侄女命賤死不足惜,總不好污了沈家的名聲,誤了你們的婚事。」
沈青鸞倏然笑了起來,「老夫人還是這副模樣才顯得親近,方才的樣子,實在讓青鸞覺得生疏。」
陸氏叫她說的一陣氣惱。
只這會不是逞這些口舌之快的時候,她忍着氣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樂意聽這些話,可是——」
「我的確是不樂意聽這些話。」
沈青鸞乾脆地打斷了她,「老夫人,您和我母親請了安,可我呢?」
她挑眉,似笑非笑,「您許是不知道,陛下親封我為安平縣主,您見了我,也該向我行禮才是。」
陸氏頓時氣結。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陸氏憋着氣卻屢屢被沈青鸞輕描淡寫地打斷,原本的氣勢早就被打得不剩什麼了,甚至頗有些灰頭土臉的意思。
陸黎琴也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在她耳邊悄聲道:
「姨母,要不咱們還是別在這丟人現眼了,她們兩個身份高貴,咱們去找茬,不是拿雞蛋去砸石頭嘛,沒得丟人現眼的。」
陸氏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滾,沒出息的賤種,爛泥巴扶不上牆的大糞。」
陸黎琴叫她罵得一陣沒臉,索性鬆開她的手站到一邊去了。
陸氏又是一陣窩火,若不是實在無人可用,她何必指望這麼個沒出息的夯貨。
其實以往,沈青鸞在她身邊伺候的時候,她可是舒心得多。
很多事情壓根不必她在前頭衝鋒陷陣,只需一個眼神,沈青鸞便能辦的妥妥貼貼。
如今
陸氏強行收住心神,讓自己多想想沈青鸞可惡的地方。
唯有如此,才能讓她不那麼後悔。
「安平縣主有禮了。」陸氏乾巴巴行了個禮。
「不必多禮。」沈青鸞笑得和氣。
陸氏很快地接話:「縣主身份高貴,我這侄女便是個玩意一般,給口飯吃養着便是,絕不會不長眼去招惹你。」
沈青鸞終於施捨般地看了陸黎琴一眼,不巧,陸黎琴也在偷偷看着她。
接觸到她的視線,下意識沖她拋了個媚眼。
沈青鸞:
輕咳了一聲才緩緩道:「老夫人原本就不怎麼講禮數,如今一段日子不見,不想是越發混不吝了。」
她語氣里滿是嘲諷,颳得陸氏火氣越發衝到頭頂來。
「老夫人別覺得我說話不好聽,我且問老夫人,您說陸姑娘和鎮遠侯兩情相悅,不知有什麼證據?再者,您說要給陸姑娘一個說法,呵。」
沈青鸞冷嗤一聲:「按您所說,婚前失貞的女子本就傷風敗俗,合該一條繩子吊死,您要我給說法,不是要我包庇,要我同流合污?」
陸氏沒料到沈青鸞會說這種話,準備好的說辭全都用不上,暗道了一聲棘手。
今日她和沈青鸞撞上本也是偶然,而她自恃能夠讓沈青鸞低頭讓步的,不過是兩點。
一點是她怎麼也算是沈青鸞的長輩,二則是拿捏沈青鸞心軟,性子溫和。
沒想到沈青鸞先是讓陸氏按照國法向她們母女二人行禮,完美打壓了陸氏的氣焰。
再來便擺出公正冷漠的姿態,全然沒入陸氏的套。
接連受挫讓陸氏的怒火蹭地燒了起來,原本裝出來的笑頓時緩緩地收了,陰森森地瞧着沈青鸞。
「沈姑娘真是好伶俐,好口才。」
沈青鸞挑眉,「老夫人過獎。」
陸氏更加氣結,怒道:「如此桀驁之女,不敬長輩,我倒要問問沈家是什麼家教,難道是看我鎮遠侯府無人,刻意欺辱頂撞嗎!」
語畢,沈母勃然大怒。
「你少拿着長輩的架子來裝腔作勢,你自詡長輩,可你做過半分長輩該做的事嗎?
時時刁難事事刻薄!不必你來問沈家的家教,我倒要去君氏族中討教長輩不慈該如何處置。」
她素來性子溫婉,對人總是溫文有禮,鮮少有這麼鋒芒畢露的時候。
沈青鸞心下感動,對陸氏更多了幾分厭惡。
陸氏亦是怨毒地看着她。
她在君家多年,前半生有老侯爺維護,後半生有鎮遠侯的名頭罩着,一生順風順水。
哪怕如今受了些磋磨,可君家族中也不敢太過怠慢,何時被如此怒斥指責過。
登時語氣森冷陰毒道:「好,好,好,既然你看不上我君家,我也看不上沈家的家教。
我看這門婚事還是就此作罷,也免得相看兩厭,硬生生成了一對怨偶!」
屋子裏頓時寂靜下來。
迎着沈母憤怒的目光,陸氏得意地笑了,「侯爺倒不怕什麼,他如今正是年輕的好時候,又得陛下重用。
沒了這樁婚事,還會有更好的婚事,可你女兒,就不一定嘍。」
沈母心中一沉。
陸氏說的不假,沈青鸞本就是合離過的女子。
若再遇上退婚,哪怕是因為陸氏胡攪蠻纏,於名聲上也會是大大的打擊。
說不定以後,只能嫁給偏遠的農夫或是寒門書生。
不,或許更差。
難怪陸氏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在沈家面前大放厥詞,原來是打這個主意。
沈母若就這麼灰溜溜地走了,沈青鸞便得捏着鼻子將陸黎琴認下。
若是沈母針尖對麥芒地與她鬧僵,婚事被攪黃,吃虧的更是沈青鸞!
毒,真夠毒的。
沈母緊緊地攥着袖子,汗水將手心那一小塊布都浸得濕透。
僵持之際,沈青鸞忽然輕笑了一聲。
沈母沈氏的桎梏仿佛突然就消散一般,猛地鬆了口氣。
接着,便聽到沈青鸞嘲諷道:「許久不見,老夫人還是這般厚臉皮。這門婚事作罷?
這門婚事是陛下欽賜,太后娘娘都在現場見證,誰有這個本是能讓婚事作罷?你嗎?你當你是什麼天皇貴胄,有多大的派頭?有多大的面子?」
沈青鸞目露不屑,瞧着十足的高傲,十足的惹人生氣。
陸氏果然被氣得夠嗆:「無論如何,侯爺是我兒子,母親說話,他敢不聽嗎?」
沈青鸞側頭看着她,忽然幽幽笑了,「是啊,你如今作威作福,能仗着的也不過是侯爺母親這個身份。」
她聲音仍是斯斯文文的,陸氏卻感受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你什麼意思?」陸氏的聲音里,透着她自己都沒能察覺到的害怕。
「其實有件事,老夫人不知道。當初您被老侯爺扶正,一直沒有立下婚書。」
一句話,炸得陸氏三魂不見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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