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顯得有些不安,雖然不知道殿下會說什麼,但想必也是勸她的。
南宮翼天等她坐下,才緩緩地道:「如今說來,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這件事情閔家人也知曉的,想必舅媽也聽過。那會兒,冷瀟為我治好雙腿,便離開了翼王府,我醒來之後聽到的第一個消息,便是她與冷鎮桓同歸於盡了。」
「當時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想笑,竟然是想笑,太荒誕了,覺得眼前所見所聽一切都不是現實,但當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之後,那種痛在心底一寸寸在心底蔓延,遮蔽了所有光芒,扼殺了所有的希望,之前所幻想種種未來,被這消息沖得崩潰,摧枯拉朽一般,什麼都沒剩下,心是空的,人是空的。」
「之後,便不再在乎塵世間的種種,生也好,死也罷,仿佛都一點不重要了,日子一天疊着一天地過,四季變換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吃什麼,喝什麼,都渾不在乎,終日念着那人,看了許多神鬼的書,想着她若能化作蝴蝶,化作蟲子出現在我面前,叫我認出她來,那對我來說也是極大的安慰,可惜,整整三年我都尋到她任何的蹤跡。」
「我無數次地想,如果她能回來,我願意付出天大的代價,不惜一切,只求再見她一面,哪怕一面也好啊。」
「一年前,她回來了,她沒死,當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你不能想像我有多激動,多高興,像是夢一般,甚至我現在我看着她,都覺得是在一場美夢裏,她能回來,我便能什麼都不在乎,只求她活着,只求她在我身邊。」
「而我相信,我這份經歷,三舅也經歷過,那樣死寂的人生里,還有什麼比至親至愛的人回到身邊來更重要?冷瀟背負着弒父的罵名,回到了我的身邊,我是幸運的,只是不知道三舅是否有我這麼幸運。」
南宮翼天說完,三夫人已經淚流滿面。
她哭得不能自擬,心頭的委屈,苦難,化作淚水傾瀉而出。
南宮翼天看着她這般痛哭的模樣,沒有安慰,只是想起了三年來,在東興府的冷瀟,是否也這麼哭過?
希望是沒有的。
南宮翼天離開了,有些痛苦是需要自己消化的,等她哭完,希望她能夠明白到,什麼才是最重要,什麼才是該珍視的。
走到門口,他回頭說了一句,「如果你沒有回到自己親人的身邊,那麼其實那場傷害還在繼續,沒有停止過,即便害你的人已經死了,你和三舅他們依舊要承受這種摧心折磨,一輩子。」
說完這句話,他大步離開。
出了院子,便見冷瀟依偎在牆後,她淚水濕透眼底,定定地看着他。
他伸手,她投入他的懷中,無聲哭着。
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到了。
知道他那三年過得苦,回來也見過,但是聽他心底的剖白,還是特別的難受。
那三年,是一分鐘一分鐘地熬過來的。
其實,和如今三舅不一樣的是,三舅的等待是帶着希望的,他那時候,沒有一點的希望。
「都過去了,媳婦,以後都會好的。」南宮翼天抱着她,輕輕地掃着後背,聲音有些哽咽,那段日子想起來,都覺得錐心刺骨啊。
冷瀟十分後悔,她其實可以早一些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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