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零星的星星在天上閃爍。
但此時沒有人去注意這些。
宮人太監們點燃蠟燭,也點亮了院子裏的燈籠。
使得整個院子亮如白晝。
楊軒在一旁坐着,看着忙碌的宮人太監,又看看沒有動靜的大門,心情也不由跟着沉重起來。
他有些煩躁,想點上一根煙。
但顯然,他也只能想想。
在身上摸了摸,只找出了幾顆糖果。
剝開一顆,放進嘴裏,煩躁的心情略微舒緩。
這時,朱瞻基也已經安頓好了母親和姑奶奶。
他找到師叔祖,來到其身邊。
楊軒知道朱瞻基想問什麼,於是輕輕搖了搖頭。
頓時,朱瞻基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來。
見此,楊軒拉着朱瞻基在自己身邊坐下來,並給了他一顆糖。
「着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現在只能等。」
朱瞻基沒有接話,煩躁的剝開糖果,放進嘴裏。
其實他也知道,現在除了等,什麼也做不了。
但就是等待,最為難熬。
皇后的聲音已經弱了很多,幾乎都聽不見了。
但楊軒的聽覺靈敏,遠超常人,聽得到皇后現在還有動靜。
就在這樣煎熬的過程中,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兩人也沒有注意到,孫貴妃是什麼時候來的。
「陛下,坤寧宮遲遲沒有消息傳出,臣妾擔心皇后娘娘,便過來看看。」
朱瞻基現在沒有心情回答孫貴妃,但是看到她挺着的大肚子,便說道:「皇后難產,現在還沒有消息。」
「你懷有身孕,就不要亂跑了。」
「母后和姑奶奶都在偏殿,你過去陪陪她們。」
聽到朱瞻基的話,孫貴妃的眼底閃過一抹喜色,但她很快就隱匿了下去。
她是知道的,難產的情況是幾乎很難活下來的。
一屍兩命的例子比比皆是。
這豈不是天助她也!
她朝朱瞻基微微屈膝行了一禮,道了聲是,便在貼身宮女的攙扶下,走向了偏殿。
楊軒和朱瞻基此刻的心思都不在她的身上,所以也沒有察覺到孫貴妃眼中的異常。
「師叔祖,我真的好怕啊!」
朱瞻基的目光從大門上收回來,看着師叔祖說道。
安慰的話,楊軒已經說過好多遍了,他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
這個時候,他再次感覺到了無力。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宮人已經不知道從他們眼前走過多少次了。
那扇大門開了關,關了開,熱水換了又換。
端進去的熱水,沒多久就會變成一盆血水。
所有人的心情也不由跟着沉下去。
忽然,一道嬰兒的啼哭聲傳了出來。
楊軒和朱瞻基臉色一變,齊刷刷的站了起來。
兩人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色。
緊接着他們就聽到穩婆的激動的聲音:「出來了,出來了!」
沒過多少時間,在楊軒和朱瞻基的注視下,大門打開了。
穩婆露出腦袋:「陛下,是皇子!」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突然的驚喜讓朱瞻基沒有反應過來,他愣在原地好一會兒。
楊軒並沒有跟朱瞻基一樣,被這突來的驚喜沖昏頭腦。
他看着穩婆,沉聲問道:「皇后現在如何了?」
此話一出,朱瞻基也回過神來:「對,皇后如何了?」
可以看到,穩婆的臉色一下就僵住了。
而楊軒和朱瞻基見此,頓感不妙。
「快說,皇后怎麼了?」
朱瞻基喝道。
「陛…陛下」
穩婆支支吾吾,不敢言語。
「你們還愣着做什麼,救人,快救人啊!」
早在皇后難產的時候,朱瞻基就命人找來了精通婦科的御醫,大夫,有男有女。
此時正是這些人發力的時候。
他們聽到朱瞻基的話,連連稱是。
「皇后要是出了一點事,你們就都別活了。」
朱瞻基又威脅說道。
你們老朱家的人怎麼都這樣啊楊軒微微皺眉。
有時候真不能怪人家御醫不好好治,實在是醫鬧太嚴重了。
「皇后娘娘現在情況危急,陛下甚是擔憂,希望你們能理解一下。」
「只要你們用心治,全力以赴,本侯自會保你們性命無虞。」
「但若是有人知道怎麼治,卻怕陛下事後清算而有所保留,那本侯就沒有辦法保你們了。」
「不說謀害吧,見死不救是起碼的。」
「所以,為了各位以及家人的安危,還是希望諸位能全力以赴。」
「哪怕是只有一絲的希望,也不要放棄。」
「明白嗎?」楊軒的聲音並不大,但卻聽得人心驚膽戰。
好傢夥,皇帝殺人也就砍他們這幾個大夫,這位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全家,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法律?
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眾御醫、大夫連連保證自己會全力以赴。
不敢有絲毫藏私。
楊軒擺了擺手,讓他們趕緊去救人。
另一邊,孩子被清洗乾淨後,就被包裹起來,送到了內殿,那裏有早就已經等待着的乳娘。
待小傢伙安靜下來,就被送到了太后等人的面前。
後者等人已經知道了皇后所生是皇子的消息了。
太后激動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她終於等到了。
這個孩子是朱瞻基的嫡長子,只要能平安長大,必然是要繼承大統的。
但是看到這個孩子後,張太后的心中就有些擔憂。
無他,這個孩子太虛弱了。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個孩子身上,沒有人注意到孫貴妃的眼神變化。
嫡長子有了,那他的孩子豈不是沒有希望了?
不行,絕對不行!
她看着被婆婆抱着的那個孩子,眼底閃過一抹狠色。
這裏是什麼地方?
皇宮啊!
小孩子夭折實在是在正常不過了。
就算是在民間,這種事情也屢見不鮮。
沒有人能阻礙她的孩子,誰也不行!
擋在前方的,都得死!
一連串的念頭閃過,她已然有了決定。
眼神也恢復了正常。
接着便在一旁說起了祝福的話。
但張太后抱着孫子,碰都不讓對方碰一下。
嫁到朱家這麼多年,她見過的,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與此同時,院子裏。
楊軒和朱瞻基還在等待着皇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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