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二在接手監國之位的第一時間,就讓人給自己繡蟒袍。
隨後,他就帶着兩壇好酒去了長平侯府,準備告訴師叔這個好消息。
並和師叔好好慶祝一下。
「老大這次可真是走了一步臭棋,老爺子要遷都,他竟然帶頭反對。」
「看吧,老爺子生氣了,把他的監國之職都給停了,還給他禁足了。」
「換做是我的話,才不跟老爺子唱這個反調呢!」
長平侯府,小老二開心的和自己師叔分享着。
臉上寫滿了幸災樂禍。
楊軒聽完心中一陣無語:「你爹現在在哪兒?」
「老爺子去雞鳴寺了,說是姚少師沒多少時間了,去陪陪他,跟他聊聊天。」
「這段時間,就讓我來監國。」
「師叔,你說老爺子是不是打算改立我為太子啊?」這句話,是小老二壓低聲音在楊軒耳邊說的。
「你憑什麼覺得你爹要改為你為太子?」楊軒忍不住給了小老二一個白眼。
「師叔,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兒嗎,老爺子要遷都,老大帶頭反對。」
「你看看現在朝堂之上,一大半都是他的太子黨。」
「這不是結黨營私,是什麼?」
「老爺子現在可還活着呢,他籠絡這麼多人,是想做什麼?」
「老爺子只是拿了他的監國之職,讓他在家閉門思過,這已經夠優待他了。」
「這要是放在唐代,就老大這做法,死十次都夠了。」
小老二這話指的就是唐玄宗李隆基一日殺三子。
和李隆基的太子比起來,老大朱高熾這個太子當的簡直不要太幸福。
「所以,你認為你爹要改立太子?」
聽完小老二的話,楊軒反問了一句。
「對啊!」
小老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楊軒不知道朱棣又給小老二灌了什麼迷魂湯,但他可以肯定,小老二指定被忽悠了。
遷都一事,阻力巨大。
誠然,朱棣強制下令執行,遷都肯定能夠完成。
但這無疑會把百官推到對立面。
等以後再要做什麼事,受到了阻力就會更大。
而換個人來做這件事,等到生米煮成熟飯,一切成了定局之後。
再把這個人推出來,平息眾怒。
而作為皇帝的朱棣,全程沒有插手。
最後再站出來主持公道,收割一波忠心。
不得不說,這個辦法很好用,但就是有點費兒子。
楊軒同情地看着小老二,讓後者心中充滿疑惑。
同時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師叔,你…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看着我,我怎麼有點慌啊!」
小老二害怕的說道。
「高煦啊!」楊軒開口。
聽到師叔的語氣,小老二下意識就打了一個冷戰。
「師叔,你別這麼叫我。」
「你這麼一叫,我這就有點慌啊!」
看着小老二憨憨的表情,楊軒心中有些心疼。
從小到大,他就沒享受過多少父愛。
靖難之役的時候,就因為自己老爹的一句話,他好幾次就差點丟了命。
等到自己老爹登基,他就一直被忽悠,被利用。
楊軒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小老二真相。
因為真相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一旦小老二知道了真相,他們這父子之情怕是會破裂,遷都的大計也沒有辦法繼續了。
楊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最後,只能認真叮囑:「如果你還聽我的話的話,那就在你監國期間,不要殺任何一個人。」
「哪怕這個人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九品芝麻官,甚至是一個小卒。」
「行,我聽師叔的。」
「雖然我不知道師叔你為什麼要讓我這麼做,但我相信,師叔你是為了我好。」
小老二憨憨一笑,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見此,楊軒的心裏不由浮現出一陣無名怒火。
朱老四啊朱老四,你能不能不要再造孽了?
高煦這孩子多好啊,你怎麼就可着他一個欺負啊?
「今天的酒就不喝了,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兒。」
楊軒對小老二道。
「行。」
「那我改天再來。」
小老二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
「好。」楊軒微笑頷首。
隨後,便將小老二送出了門。
「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啊!」楊軒衝着小老二揮了揮手。
「放心吧師叔,我記在這兒呢!」
小老二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笑着回應。
看着小老二越走越遠,楊軒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
隨後變得陰沉下來。
「去,把我的馬牽過來。」
楊軒轉頭對門衛說道。
「是,侯爺。」
門衛躬身應道。
沒一會兒,楊軒的馬就被牽了過來。
楊軒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轉告公主,就說我有事出去一趟。」
「駕!」
交代了一聲,楊軒騎着馬便消失在了門口。
「國得噶國得噶」
「吁~~」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楊軒從馬背上跳下來,抬頭便看見在雞鳴寺的門口守衛着十幾名錦衣衛。
他將韁繩交給其中一名錦衣衛,隨口問道:「陛下在裏面嗎?」
「回侯爺,陛下在裏面!」錦衣衛回答。
「嗯。」
楊軒點點頭,隨即便向寺里走去。
他走的很快,而且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沿途的錦衣衛看到他,也不敢行禮打招呼。
跨過大門,又快速爬上台階。
楊軒一路來到後院。
正準備進去,就被錦衣衛指揮使賽哈智給伸手攔住了。
「侯爺,陛下正和姚少師在裏面商議事情呢,交代過不見外人。」
賽哈智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外人?」
楊軒眉頭一皺,反問道。
「不敢。」賽哈智微微低頭。
「那還不讓開!」楊軒道。
「侯爺,請別為難小人。」
賽哈智滿臉為難。
若非職責所在,他也不想阻攔長平侯的路啊!
作為錦衣衛指揮使,長平侯的事跡他再清楚不過了。
就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十個也不夠長平侯一隻手打的。
「滾!」
見賽哈智如此不識趣,心中本就生氣的楊軒更加憤怒。
直接一腳將其踹飛出去。
賽哈智倒在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他只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位了,痛的他面色猙獰扭曲。
其他錦衣衛見此,也是被嚇到了。
回過神來後,馬上將楊軒給圍了起來。
想拔出刀拿下長平侯,可是面對着對方冷冰冰的眼神,以及爆發出的殺伐之氣,他們連拔刀的勇氣都沒了。
要知道,幾十年下來,死在楊軒手上的敵人不知凡幾,其身上的殺氣若是不收斂的話,一般人根本就承受不住。
看着楊軒走向賽哈智,一眾錦衣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作為當事人的賽哈智,心中更是浮現出了一抹恐懼。
「他該不會是真的要殺了我吧?」賽哈智心中忽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然而楊軒接下來的做法卻是讓他沒有預料到。
只見楊軒丟給了賽哈智一把金豆子,隨即冷聲說道:「這些錢,拿着治傷去吧!」
「回去後好好練練,就你這身手,怎麼保護陛下?」
說完,楊軒便從賽哈智的身邊跨過,看也不看他。
圍着楊軒的錦衣衛也下意識的讓開了一條路。
而賽哈智看着楊軒的背影,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手下想要過來扶他,卻被他給呵斥開了。
自從當上錦衣衛指揮使,他還從未像今天這麼丟人過。
但他也清楚自己和楊軒的差距。
除非朱棣親口說要除掉楊軒,否則他連恨都不敢。
然而他並不知道,楊軒那一腳,已經收了很多力氣了。
否則他現在連喘氣的資格都沒有。
禪房中。
姚廣孝和朱棣擺着一盤棋,一邊下,一邊聊着天。
「陛下,如此,對漢王是否有些不公?」
姚廣孝落下一枚棋子,說道。
「他想監國,我這次讓他過過癮,不正好滿足了他的心愿嗎?」
朱棣拿起棋子,說完,落了下來。
姚廣孝沒有再說話,有些事,提醒一下就好了,說多了反而不好。
畢竟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帝國的皇帝。
就在兩人認真下棋的時候,房門忽然被人暴力推開。
朱棣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回過頭,卻見來人是楊軒。
他臉色舒緩了下來,但語氣還是有些不高興。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麼還咋咋呼呼的?」
「我問你,你讓高煦監國,是不是想讓他替你完成遷都之事?」楊軒的語氣,帶着些許興師問罪。
「既然你已經看出來了,又何必來問我?」
朱棣看着楊軒,語氣隨意。
見朱棣這個樣子,楊軒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朱棣給按倒了。
「現在朝堂上下多少人反對遷都,你讓他來做這件事,不是把他往火坑裏推嗎?」
「當年同化交趾的政策,你就是讓他來負責的,結果呢,朝堂上的官員都被他得罪了個遍。」
「現在你又讓他監國,遷都,是不是怕他得罪的人不夠多啊?」
「他可是你的親兒子啊,有你這樣坑兒子的爹嗎?」
「你就不能換個人坑嗎,非要逮着他一個往死了坑。」
朱棣臉色難看,抓着楊軒的手掙扎了半天,見一點用都沒,索性也放棄了。
而楊軒還在繼續說:「師姐才離開多久啊,你就這麼欺負她兒子。」
「你混蛋!」
聽着楊軒言辭激烈的這些話,朱棣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起已故的妻子,也對不起兒子。
他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後悔,但很快,又變得堅定起來。
他對上楊軒憤怒的雙眸,沉聲回答:「朕首先是大明的皇帝,其次才是父親。」
「朕要為整個大明負責。」
「在江山社稷面前,不管是誰,都得往後靠。」
此話一出,楊軒一陣失神,也下意識鬆開了朱棣。
後者趁機掙脫開來,站起身看着楊軒。
楊軒無力的在一旁坐了下來,神色複雜的抬頭看了一眼朱棣。
果然,這就是皇帝啊!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怎麼面對高煦?」楊軒問道。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是他老子,難不成他還敢不聽我的話?」
朱棣理所當然的說道。
「你活着的時候,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等你百年之後呢?」
「以高煦的性子,會不會走極端?」
楊軒再次問道,語氣也變得平靜下來。
「你是說他會造反?」朱棣眸子一眯。
楊軒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老大不會動老二的。」朱棣說道。
這他有自信。
他了解自己的大兒子,不管兩個兄弟犯了什麼樣的大錯,他都不會要了他們的命的。
「再者說了,不是還有你嗎?」
「老二叫了你幾十年的師叔,我就不信你會看着他走上不歸路。」
朱棣再次看向楊軒,意思很明白。
而聽到這話,楊軒直接站了起來。
抓着朱棣的衣領,語氣激動:「他要是變成那個樣子,就都是你的錯。」
「你也別忘了,你才是他爹。」
朱棣並沒有反抗,他知道根本反抗不了。
對於楊軒的話,他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等到楊軒這波發泄的差不多了,他才繼續道:「我知道你重情重義,哪怕是看在妙雲的面子上,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會保證老二一家無性命之憂的。」
畢竟,這可是有現成的例子在的。
想當初,自己剛剛登基,不知多少次想偷偷弄死已故大哥的兒子,徹底斷絕後患,但卻都被楊軒給保了下來。
他就不信,對於自己師姐的孩子,楊軒會不管不顧。
「你還好意思提師姐,她要是知道你這麼欺負她兒子,一定會跟你沒完。」
楊軒怒視着朱棣。
後者不置可否,一副隨你怎麼說的樣子。
見此,楊軒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無處使。
只能罵罵咧咧發泄自己的不滿。
「你特娘的就是個無賴,自己把兒子毀了,到頭卻讓我給你擦屁股。」
「我又不是老朱家的傭人。」
「我特娘的上輩子真是欠了你們老朱家的。」
楊軒不得不承認,朱棣戳到了自己的軟肋。
作為自己師姐的孩子,那怕他以後真的造反了,自己也會想辦法保下他的。
不過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實在是太不爽了。
「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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