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綸下拜,「臣遵旨。」快步出殿去了。
高元煜不放心不服氣,可是皇帝臉色肅穆,他不敢違拗,只好眼睜睜的看着梁綸走了。
&兒,研磨。」皇帝吩咐。
高元煜站在桌案前磨墨,眼睛卻忍不住向外張望,「也不知表哥會說什麼,會做什麼?林沁現在怎樣了啊?」皇帝淡聲道:「煜兒,你遇事要沉得往氣方可。」雖然口中這麼說,皇帝到底也是關心的,命龐得信派內侍去打聽着消息,有什麼事情,隨時來稟報。龐得信忙差了兩個機靈的小內侍,「隨時來報,不得耽擱。」小內侍飛奔着去了。
高元煜稍稍安心,低頭專注為皇帝磨墨。
柏妃現在正懊惱着呢。她一向是不喜林沁的,可是林沁在皇帝和周太后面前太得寵了,她就算不待見也犯不上公然和林沁過不去,況且今天她本是替柏幼清慶生的,好日子裏頭鬧出這種事又有什麼趣呢?如果說她一開始還隱隱存了想看林沁笑話的心,現在情形一反轉,她便警醒過來了。迅速轉了轉念頭,她決定為林沁說話,「孫夫人,你莫要再為盧氏分辯了。她這個人莫名其妙的,平時和林家根本不打交道,這便當着諸多命婦的面為林二小姐說起親事來了,簡直豈有此理。冒冒失失的,拿女孩兒的名聲當了笑話不成。這樣的人,仙居殿不敢留。」叫過當值的女官吩咐,「將這盧氏立即驅逐出去,之後永不許進入仙居殿。」
柏妃也想清楚了。一則她不能無緣無故背上這個黑鍋,二則這齊國公府反正是三皇子穆王的外家,穆王有野心,遲早得對付他,這時候便撕開臉,也沒有什麼。驅逐盧氏,對於柏妃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盧氏大驚失色。如果她被驅逐出宮,這個人可就丟的大了,她還有什麼臉回齊國公府呢?
就連孫氏也慌,趕忙求情,「念她是初犯,還求娘娘恕她這一回。」
柏妃連連冷笑,「什麼初犯不初犯的,這樣的事一次還不夠麼,難不成還想再有一回?」喝令女官,「攆出去!」宮中自有尚儀女官,凡不合禮儀之事都有監察管教之責,柏妃叫來的這位尚儀女官臉很長,跟馬臉似的,就算笑着的時候也像生氣,這時板着個臉,就更嚇人了,毫不客氣的伸手指了指,「這邊請。」讓盧氏跟着她走。盧氏哪裏能就這麼走了呢?苦苦哀求,「柏妃娘娘,您聽我解釋,我是有原由的……」說着話,她目光渙散的往四周看了看,好像是在找什麼人。羅緓心中打了個突突,忙往身邊一位高個子貴婦身後躲了躲,唯恐盧氏看到她,叫嚷出來。
躲躲藏藏的,羅緓心中後悔不迭,「我怎麼沒找個替死鬼呢?若是讓個愚蠢的婦人代我勸她,我不出面,這會子我也不用擔驚受怕的了。呸,本是想讓林沁這個死丫頭丟人出醜的,誰知她這般伶牙利齒,竟被她硬生生給扳回來了,沒傷着她什麼,倒把我嚇的不輕。」
其實盧氏並不是在尋找羅緓,而是在找她的小姑子穆王妃。她說什麼「我是有原由的……」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羅緓算是白擔心了。
穆王妃這時正和岐王妃、莊王妃、曹王妃等人在一起呢,她覺得盧氏這嫂子只會瞎鬧事,淨給她丟人,這會兒正惱火着呢,實在不想理她。岐王妃平時和她還不錯,低聲勸她道:「雖可惡,還是得說說情,畢竟是娘家人,對不對?她真被攆了,你也沒臉。」穆王妃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只好忍下一口氣,堆起一臉笑向柏妃求情,「娘娘,看在我的面子上,還請恕了她這一回吧。」柏妃皮笑肉不笑,「我倒是樂得答應呢,可是,羅夫人和林二小姐這裏,如何交待?」
柏妃這話的意思便是要穆王妃去和羅紓、林沁商量了,穆王妃心中暗暗罵她狡猾,臉上卻還是陪着笑,「謝娘娘指點。」忍着面上的羞燥,向羅紓和林沁陪不是,「盧氏孟浪,我代她賠罪,還請羅夫人和林二小姐給我這個面子。」
齊雲、林沁冷眼看着,並不作聲,羅紓似笑非笑,「穆王妃客氣了。這裏是仙居殿,柏妃娘娘才是主人,遇到無禮之事無禮之人該如何處置,自然由柏妃娘娘做主。我人微言輕,哪裏敢隨意插話?」
柏妃踢給她,她又踢回給柏妃了。
穆王妃又羞又怒。
傅寶小聲跟鎮國公夫人說道:「這可怎麼辦呀?林二小姐會不會記恨上咱們了?她要是真的給長公主做了義女,那她豈不是……豈不是……」她想說那豈不是成了她的小姑子麼,可是她和鎮國公夫人再怎麼親近,這個話她也是沒臉說出口的,先羞紅了臉。
鎮國公夫人方才是忙不迭的撇清,說明她沒想把梁綸和林沁湊成一對,這時卻也回過神兒來了,覺得很不好意思,訕訕的對羅紓說道:「羅夫人,咱們以後倒是要成親家了呢。不知令愛什麼時候要拜到長公主膝下啊?」羅紓不冷不熱,跟不想搭理她似的,「長公主正看着好日子呢。」鎮國公夫人越發沒意思了,呵呵笑了兩聲,「林二小姐,你以後要叫我一聲祖母了。」
林沁若是被襄陽長公主認做義女,那當然也是梁無病的義女了,自然該叫鎮國公夫人做祖母。
鎮國公夫人自以為她這句話說的是天衣無縫,再也讓人挑不出毛病的,誰知林沁卻笑道:「對不住,這個大概不成。老夫人您可能不知道,我頭回進宮之時便認了太后娘娘做祖母,現在若要也認您做祖母,只怕太后她老人家不答應呢。」
&人群中響起輕微的笑聲。
鎮國公夫人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羅紓平時就因為替襄陽長公主抱不平,很不喜歡她,這會兒更是看着她便有氣,忍不住開口諷刺,「小女年幼,說話直了些,老夫人莫怪。不過,她這話倒是沒說錯呢,她已經認了太后娘娘做祖母,怕是沒辦法再認您了。好在您孫子孫女眾多,而且個個聽話孝順,也不差我閨女這一個,您說是麼?」
鎮國公夫人答應也不是,反駁也不是,左右為難,倍覺尷尬。
正在這時,梁綸到了。
&公子。」仙居殿的宮女見到梁綸過來,都垂首施禮。
梁綸緩步而來,雅人深致,軒然霞舉,如神仙中人。
&便是襄陽長公主的獨生子了吧?好相貌,好風度,精緻絕倫。」眾人見了,都生出艷羨之意。
更有人看看林沁,看看梁綸,可惜的搖頭。明明一個是金童,一個是玉女,可是盧氏這麼一攪合,硬生生讓兩人變成了義兄義妹,唉,沒緣份啊。
眼前是各家內外命婦、名門淑女,珠圍翠繞,衣香髻影,美貌出眾者不知凡幾,梁綸卻一眼便看到了林沁。
林沁站在諸多美貌少女之中也是出眾的,如鶴立雞群一般,非常顯眼,引人注目。
梁綸心裏一熱。阿沁,綸哥哥來了,我不會讓你受欺負的,一定不會……
&兄。」林沁俏生生到了他面前,聲音清脆,「義兄,我被人欺負了,你替我出氣。」
這聲「義兄」落到梁綸耳中,好似一記悶雷,震的梁綸耳朵生疼生疼的。
本朝風俗習慣,一旦認做義兄妹,便和親兄妹無異了。再想再要談婚論嫁,簡直是**。若兩家有意要結親,那麼,是絕對不會認做義兄妹的。
&我不要做阿沁的義兄,不要!」梁綸心中在無聲吶喊。
他胸中有股子氣直往上涌,快要炸開來了。
&兄。」林沁委屈的看着他。
梁綸心頭有無數怒氣呼嘯而過,可是,面對林沁純淨清澈的眼睛,他卻沒有勇氣拒絕,沒有勇氣告訴她,「阿沁,我不是你義兄,我永遠不會是你義兄。」他哪裏捨得拒絕林沁呢。
&沁,綸哥哥一定會替你出氣的。」梁綸柔聲道。
&我相信義兄。」林沁一臉信任的點頭。
羅紓板着個臉,「阿綸,你和齊國公府的二夫人很熟麼?」提到盧氏這個罪魁禍首梁綸便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朗聲說道:「伯母,小侄和齊國公府這位二夫人素不相識,根本沒有打過交道。她若是說起和我有關的話,全是不可信的!」盧氏和穆王妃等人一起紅了臉。
眼看着穆王妃出面求情也求不下來,盧氏這火炭性子的人也急起來了,大聲質問,「梁綸,我說的話不可信,那你祖母的話呢?可不可信?」她這一聲嗓門很高,簡直稱得上聲振林木,響遏行雲,在場的眾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鎮國公夫人臉白了。
梁綸臉色也變了變。
面對盧氏和穆王妃他是可以毫不留情的,鎮國公夫人卻是他的祖母,他的嫡親祖母。
鎮國公夫人嘴唇顫抖着,「綸兒,綸兒。」她頭髮已經白了,老態龍鍾,這時受了刺激,臉色很差,看上去更是顯得可憐兮兮,令人同情。
&母年事已高,有些事她老人家並不清楚內情。」半晌,梁綸緩緩說道。
他話說的還是很委婉的,並沒有指責什麼,鎮國公夫人卻是老淚縱橫,「綸兒啊,你這是怪罪祖母了啊,祖母是一心為你好的,祖母是……」她手拍着胸脯,忽然覺得天旋地轉,耳中轟鳴,一陣暈眩,慢慢向後面倒了過去。
&婆!」在她身邊扶着她的傅寶一身慘叫。
&母!」梁綸大驚。
他三步並作兩步到了鎮國公夫人身邊,伸手扶住她,「祖母,祖母!您老人家沒事吧?」鎮國公夫人癱倒在他懷裏,虛弱的扯開嘴笑了笑,「綸兒,給兒……」聲音漸漸低了,人也徹底昏過去了。
&母,祖母!」梁綸聲音悲哀而傷痛。
&快傳太醫!」柏妃一見鎮國公夫人暈倒了,頭皮發麻,一迭聲的命人傳太醫。
鎮國公夫人可是年紀大了,這要是真的在仙居殿出個什麼事,柏妃覺得自己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柏幼清忍不住頓足,「我真倒霉!」她的生日本來是可以柏家過的,因為心裏氣不過,不平衡,才磨着柏妃要在仙居殿辦。本來是想熱熱鬧鬧的慶生,現在可倒好,先是出了個盧氏撐局,現在鎮國公夫人又昏倒了,多不吉利啊,多不喜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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