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侯身上本來就有極重的殺伐兵戈之氣,此時他怒意隱現,含而不發,猶如蓄勢待發的強弓勁弩般迅猛犀利,令人望而生畏。
面對樣的晉江侯,蕭氏連上前跟他行禮問好的勇氣都沒有,像被施了定身術似的呆呆站着,恐懼席捲了她的全身。
羅簡就站在晉江侯下首,見蕭氏出來,連母親也沒有叫上一聲,氣沖沖的瞪着她,怒火萬丈,拊膺切齒。
在蕭氏房裏服侍值夜的侍女有十幾人之多,這時全部睡意全無,一個個戰戰兢兢跪在地上顫慄不已,晉江侯目光森然一一掠過眾侍女,低喝道:「滾!」眾侍女魂不附體,六神無主,忙叩了個頭,「是,侯爺!」慌張而狼狽的奔向廳門,作鳥獸散。
廳里只剩下晉江侯、羅簡和蕭氏三個人。
蕭氏仿佛嗅到了暴風雨來臨前的那種寧靜沉寂中又事着絲絲詭異的氣息,心中的驚駭和震恐愈來愈強烈,半邊身子已是麻木了。
&雨欲來風滿樓」,她腦海中模模糊糊想到了這句詩。
晉江侯面沉似水站在千年沉香楠木製成的案幾前,偉岸堅硬,如一尊高大的鐵塔。
&上來!」他沉聲喝道。
&侯爺!」外面有護衛朗聲答應,押着個五花大綁的女人進來,命她跪在廳中央。
晉江侯揮揮手,護衛躬身退出去,隨即將廳門帶好,關得嚴密緊實。
那跪在地上的女人不只人被五花大綁,嘴也被塞得嚴嚴實實,根本不能說話,只能上沖晉江侯和羅簡連連叩頭,無聲的央求,眼中哀哀流下淚來。
亮晃晃的燈光下,蕭氏目光慢慢移到那個女人的臉上,登時跟掉到了冰窖里似的,渾身的血液都要被凍住了。
是穰氏,是羅簡的妻子,晉江侯府的世子夫人,穰氏。
&個笨女人,我讓她去勾引羅簡,設法假裝懷孕,不是讓她去暴露自己,不是讓她去送死啊。呸,她這種齷齪女人死不足惜,只是莫帶累了我!」蕭氏快要瘋了,絕望的想道。
&氏,跪下!」晉江侯森然喝道。
蕭氏心中惶恐已極,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自亂陣腳,自認有罪,遂高高昂起頭,用盡全身力氣做出端莊不可侵犯的模樣,「侯爺,我是這晉江侯府的侯夫人,出自名門,賢淑大度,自嫁入晉江侯府以來孝敬婆母,主持中饋,撫養兒女,管理家務,雖然說不上盡善盡美,卻也是竭盡所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世子雖不是我親生的,我待他卻比親生的還要更好些,我問心無愧!侯爺今天當着兒子兒媳婦的面給我沒臉,不知是何原因?還請侯爺明示!」
羅簡實在忍不住,指着穰氏忿忿道:「你還說自己問心無愧,你看看這個女人,你把這樣的女人塞給我,做我的妻子,還有臉說問心無愧!」
穰氏連連叩頭,蕭氏卻把腰挺得筆直,「穰氏怎麼了?她雖然這些年來無所出,不過她還算恭敬孝順,太夫人生前是很中意她的,這個孫媳婦也是太夫人主張娶進門的,在太夫人面前我不過是晚輩,唯有俯首聽命的份兒罷了。再說了,這個媳婦不只太夫人很中意,世子當年不是也自己點了頭麼?我這做繼母的既不敢違抗婆母的命令,也不忍讓你這侯府嫡長子失望難過,自然是你想娶誰,我便贊成誰了。」
羅簡見蕭氏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眼裏真是要噴出火來,氣得直囉嗦。
晉江侯從懷中取出半張宣紙扔到蕭氏面前,「你自己看。」蕭氏硬着頭皮從地上撿起來,壯着膽子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過去,胸中如有一面鼓被重重敲響,「咚,咚,咚」,心跳聲一聲重似一聲。
&為繼母,給繼子娶這樣的妻子進門,十數年而不知,你敢說自己沒有責任麼?」晉江侯沉聲質問。
蕭氏心中迅速的盤算了一下,裝出幅哀傷欲絕的模樣,顫聲指責,「穰氏,太夫人是那樣的看重你,對你恩重如山,你怎忍心如何欺瞞她老人家呢?你……你還有良心麼?」穰氏嘴巴被堵,說不出話來,急的連連搖頭,口中嗚嗚做聲,可是誰也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蕭氏斥責過穰氏,滴淚道:「雖然這樁婚事是太夫人做的主,是世子當年自己點頭同意的,可我既是繼母又是姨母,世子娶了這樣的妻子我卻毫無察覺,我……我失職,我有罪……」她一步一步走到廳中央,跪下來恭敬的磕了個頭,「妾確是失職了,無話可說,求侯爺責罰。」磕完頭,她直挺挺的跪着,和一邊淚流滿面、垂頭喪氣的穰氏形成鮮明對比。
她承認自己做為繼母、姨母有失察之責,可是她也把主要責任全推給已經過世的太夫人了,並且還說,是羅簡自己點了頭,同意了這樁婚事。
羅簡是個紈絝,但心腸並不壞,生平也沒見着什麼兇狠毒辣之人,這會兒已經是被蕭氏氣得頭昏,「你還有臉說是我自己點了頭?你……你分明是有心讓穰氏和她表妹站在一起給我看的,我是點了頭,可我點頭的不是穰氏,是那位容顏清麗、超凡脫俗的小姑娘!」
&子也說了,她是個小姑娘。」蕭氏筆挺的跪着,語氣淡淡的,「她當時不過才十三四歲,根若是定了她至少還得等上兩年,太夫人急着抱孫子,哪會定下她。世子,以你的聰明和你對太夫人的了解,我想,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你……」羅簡被她氣得夠嗆。
蕭氏糊弄起羅簡來一套一套的,晉江侯冷酷無情的目光掃過來,她卻是背上發涼,害怕極了。
晉江侯伸手掀開身上的玄色暗虎紋斗蓬,在他身邊捲起一股強大的氣流。
蕭氏心中一陣恐懼。
晉江侯寬大手掌按到了他隨身佩着的腰刀柄上,驀然撥出了雪亮的長刀!
蕭氏下意識的想起身逃跑,卻又覺得無處可逃,心中交雜着絕望、倉惶、驚恐、蹙悚等種種情緒,自己已經快把自己嚇瘋了。
晉江侯雪亮的長刀伸到蕭氏面前,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目光暴虐而冷血,「看着本侯的眼睛,不許躲躲閃閃。蕭氏,本侯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不知道穰氏的底細麼?」
蕭氏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結了,牙齒打着顫,努力說道:「不知,我真的不知。」
拼着性命說出這句話,蕭氏已處於崩潰的邊緣。晉江侯若是再追問她幾句,她大概會當場暈倒,人事不知。
晉江侯沒有再追問她,只是冷冷的、沉鬱的看着她。
蕭氏直挺挺的跪着,被晉江侯用刀尖逼着,直視着他,此時此刻的蕭氏恨不得長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好告訴晉江侯:我是無辜,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
晉江侯和蕭氏對視許久,慢慢收回了長刀。
蕭氏悲喜交集,全身乏力,軟軟的癱倒在了地上。
這會兒她哪裏還顧得上講究儀表。
&我不信她不知道。」羅簡在旁氣咻咻的說道。
他話音才落,只見眼前一道白光前過,晉江侯手中長刀以一種凌厲無敵的氣勢到了穰氏面前,乾脆利落的將她口中堵着的布塊挑落於地!穰氏被堵了許久,這會兒終於能透口氣了,大聲咳嗽了幾聲,如釋重負。
晉江侯長刀指向穰氏的面門,聲音陰冷,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和蕭氏到底有無勾結,說!若敢有半句謊話,本侯便立即將劈於刀下!」穰氏魂飛天外,忙道:「我說,我說,我全都說!侯爺,我不敢有半句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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