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朝上,劉靖的氣色比昨兒還要糟糕。
雲陽伯見他那走路都踉蹌的樣子,只能憋屈地把罵人的話都咽了回去。
如此憋到了快要下朝,到底氣不過,硬着頭皮與聖上請命。
「小女得太醫看診,已經穩住了病情;劉大人的公子病得那般厲害,還請聖上也點派一名太醫去看看吧,也好安一安劉大人的心。」
聖上正準備起身,聞言又坐回了龍椅上。
身子靠着椅背,他的視線從雲陽伯與劉靖面上划過。
沉沉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只聖上自己知道,他不高興。
早朝上吵這些破事!
昨兒吵了一天,今兒繼續。
真要是有一方占理,覺得自家被人算計了,要堅持尋一個公平公道,那他可以理解,也十分支持。
但這兩家,有占理的一方嗎?
兩家都理虧得要命!
劉靖好歹今天嘴上老實了,雲陽伯卻不依不饒。
最終要鬧到什麼時候去?
聖上又看了徐簡一眼。
徐簡昨天說的真是「至理名言」,就這兩家,沖個喜算了,鬧個什麼勁兒!
「太醫?」聖上緩緩開口,語氣里含着濃濃陰雲,「太醫就夠了嗎?朕要不要替你們把欽天監、禮部、太常寺,但凡能佔到一點邊的也都點了?」
雲陽伯呼吸一滯。
能由這些衙門算八字、定日子的,都是什麼身份?
肯定不是鄭琉和劉迅這樣的。
雲陽伯哪裏敢再說什麼,噗通就跪下了。
劉靖也不出聲,只老老實實跟着跪了。
聖上不叫他們起來,自顧自起身走下御座,大步往外走。
曹公公追着聖上去了,等儀仗都離開後,那兩位還在跪着。
看樣子,不跪上一刻鐘,大抵是不好自說自話爬起來,拍拍衣擺的灰,當個沒事人。
徐簡看向二人,呵的笑了聲:「二位,這都不沖個喜,真不好收場了。」
雲陽伯差點跳起來。
徐簡只當看不見雲陽伯那氣急樣子,慢慢走出金鑾殿。
琉璃瓦間,白雪未盡。
他看了會兒,這才往御書房方向去。
今日,他有事在身,他得去討好皇太后。
慈寧宮裏。
林雲嫣早早來了,正陪着皇太后說話。
「大冷的天,躲被窩裏多睡會兒才是正經的。」皇太后握着林雲嫣的手。
林雲嫣莞爾。
「聖上也是,他自己要上朝,就叫你這會兒來,你又不上朝!」皇太后低聲埋怨着。
林雲嫣道:「聖上應是關心我,近來外頭風言風語的。」
一提起那些,皇太后的臉色沉了下來。
宮外事情,通常傳不到慈寧宮,便是傳了些也會遲上兩三天。
偏這事在早朝上說道了,又與林雲嫣有關,這才會落到皇太后耳朵里。
「沒吃虧吧?」皇太后問,「那些傳話的說得不詳盡,你再給哀家說說。」
林雲嫣自是一五一十說了,末了又道:「那劉大人說什麼一見鍾情,我看,是對我的身份一見鍾情了吧?我若不是郡主,真長成了天仙也沒有一見鍾情的。」
皇太后正氣得不行,叫林雲嫣這麼一打趣,氣散了些,哭笑不得道:「誰還稀罕他們一見鍾情了嗎?」
何況,真不是她偏心,雲嫣本就是天仙似的。
「念書不會念,尋什麼舞弊的歪門,謀親也不知道規矩!」皇太后對劉迅沒有一點好印象,「空得一套好皮囊,敗絮其中!」
正說着,外頭傳來通稟聲,聖上到了。
林雲嫣起身,站在帘子旁迎駕。
帘子從外頭撩起,明黃身影快步進來。
皇太后抬眼看過去,視線越過聖上,落在了後頭的徐簡身上。
徐簡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往邊上一偏,恰恰就落在了林雲嫣身上,而後又收回來,正色着與皇太后請安。
只是,眼底那淡淡一層笑意沒有來得及全收乾淨,叫皇太后看了個正着。
同樣是好皮囊,恐是剛聽了劉迅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皇太后一下子就覺得徐簡順眼極了。
有情緒,卻很克制,沒有唐突,亦是歡喜。
聖上與皇太后問安,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皇太后微微頷首,示意其他人先退出去。
林雲嫣與徐簡一前一後出去,內殿只留了王嬤嬤。
聖上這才道:「不瞞您說,今日早朝兒臣氣得夠嗆。」
「為何?」皇太后問了,「還是為了那雲陽伯和劉家的事兒?」
「不曉得還要折騰幾天,」聖上道,「真把兒臣惹急了,直接下旨賜婚算了。」
聖上說完,自己就先笑了。
這麼自暴自棄一般的說法,也就是口頭上撒撒氣。
皇太后也笑,知道聖上就是隨口一提,也不用她追着提點什麼,便道:「哀家倒是真的在認真想雲嫣的親事。」
聖上就是為此而來,便認真聽着。
「哀家知道雲嫣是香餑餑,有些歪心思的想靠着娶雲嫣來一步登天,這不稀奇,」皇太后嘆道,「只是先前想着,有誠意伯府在,有哀家在,她自己也聰慧,別人要對她行歪心思也得掂量掂量。」
卻不想,還真就碰上「搏一搏」的。
更叫皇太后沒想到的是,算計雲嫣的人之中,竟然還有姑娘家。
倒不是說姑娘家就不會害人,她身處宮中,早前幾十年裏,嬪妃宮女們的那些手段、伎倆,她什麼沒有見過?
正因為見多識廣,才會誤以為動手時都會多掂量。
別惹那些惹不起的。
林雲嫣分明就不是鄭琉那樣的可以惹的。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就是架不住,有些人根本就不講道理。
「若是雲嫣婚事定下來,那些歪心思不說能都斷了,也能減去不少。」皇太后道。
聖上一聽,便試探着道:「您看徐簡他……」
「哀家之前不贊同的緣由,聖上也清楚,」皇太后壓低了聲音,「可今兒聽那些混賬事,真還是輔國公端正些。
畢竟是跟着老國公爺長大,又自小習武,練就了一身武人韌性。
年紀長几歲,行事也更穩當些。」
聖上:……
昨兒徐簡在御書房裏怎麼「自誇自擂」來着?
有劉迅那麼一魚目,他就有點兒珠玉的樣子了。
誠意伯是不是這麼想的,聖上不知道,但顯然,皇太后是這麼看的。
至於說穩當,徐簡在金鑾殿看樂子時,跟穩當可沒什麼關係。
罷了。
聖上抿了口茶。
他就不拆徐簡的台了。
最後三天,繼續喊喊月票。
感謝書友徐必成官方女友、美美噠m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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