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空中降下灑灑的白羽。
這場驟然來臨的大雪使許、荊兩方的中路大軍都不得不停頓下來,先設法安撫軍卒,穩定自身。
預計的前軍接觸戰暫時被推遲了。
這也是雙方主將的心愿。
徐庶、公孫刀證實,劉家軍中確然藏有妖物。
對阿飛來說,這事非同尋常。
無論是碰劉備,還是碰劉表,阿飛都有必勝的信心。
但現在即將面對的,卻可能是前所未聞的妖物。
阿飛毫無把握。
侯集小小接觸一下,已顯示出妖物的力量。
那肥熊竟能一腳震死狄勝,令廖縝不敢輕易出手相攻,已可稱得上是第一流的武力。
可是他,卻不過是對方一個小小的斥候首領。
劉備的軍中,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強大妖物?
抑或,劉備本人,就是一隻大妖?
阿飛到此前與劉備數次見面,那如魔一樣吸住他視線的雙眼,忍不住心頭駭然,滿頭大汗:「那根本不是正常人類的目光啊!」
突然到了這一點,阿飛渾身奇寒,感覺如墮冰窟,前心背後都似乎結了冰。
這到底是什麼世界,奇妖怪魔四下橫行,連一軍之主都可能是妖物。
難道最後,我還得和妖類大決鬥?
近年來他運籌帷幄,小心經營,雖有不少挫折,大方向卻越來越清晰:只要在某種關鍵時刻設計精確,奪取天下,成為最後的勝利者,並非沒有可能。
當然,這需要時間。也許,還要再等上五年、十年,才有那樣的好機。
但自從在中山國遭遇野狼群,隨即又獲得小白之後,阿飛心頭越來越迷惑:一群野狼的狙擊,可以令到手的勝利頃刻化為烏有;一隻貪吃的小老鼠,竟成為推開戰役成功大門的鑰匙。這個世界,真的和以前自己去的那些三國世界,都完全不一樣了啊!
與人斗,尚有跡可尋,有法可施。與妖斗,該當何去何從呢?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強大的各割據群雄,竟然還有這麼一類不知如何應對的妖怪敵人。
我該如何是好?
阿飛忽然記起那本《大道經》。
對啊,這部經書,不就是專門用來對付妖魔鬼怪的麼?
因為此書,我才能得到小白,獲得并州的大勝。
看來,是該仔細再研究一下它的時候了。
唉,小白,小白!
那蠢笨的小白在就好了,起碼又多了一種必要時可以取勝的秘密武器。
你什麼時候能回到我的身邊啊?
一起小白,接着就起小菲。
這該死的小丫頭,她到底去了哪裏?
路上,不有什麼事吧?
小蘭應該能找到她。
阿飛猛然搖一搖頭,定定神,敲敲有點混亂的腦袋,開始詳細回憶《大道經》的內容。
直到現在,他心裏都有一個疑問。
若那《大道經》真是道門至寶,那麼,手持這等寶物的張老道一定是精通各種法術的道家高士。
可是,他怎麼被一群野狼重傷成那樣?
一到那張蒼老無力、垂垂將死的面孔,阿飛就立刻喪失修煉的信心。
所以,雖然他熟讀經書,但卻從未仔細過,要習使用其中的法術。
經書內所載的降妖伏怪的法術,遇到真正的大妖怪,有效果麼?
他那麼大方的把書送給白風,大半緣因於此。
不過,經書雖然被他送了給人,其中的主要內容,他卻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以他的腦筋之靈,思慮之周,潛意識裏早就有一種感覺:與妖的相遇相爭,恐怕是無法避免的。
畢竟那小白驚人的食量,是他親身的經歷,半點不假。
所以,對那經書的記憶,也就分外用了些心思。
他忽然坐倒,慢慢闔上雙目。
他記起了一種奇特的法咒,名為「魂游術」。
幾乎在他默念出術咒的同時,他發現了對面的眼睛。
似乎很遠,卻又感覺很近的兩隻眼睛。
亮亮的,閃閃的。
那雙眼睛很漂亮,湛黑有神的眼瞳中帶着些驚訝,快樂地瞅着阿飛。
阿飛也非常驚奇,因為那是他很熟悉的一雙美目。
他正要叫出對方的名字,卻被那人一把拉住:「不到你居然也能使用魂游術,既然進來了,就跟我一起去瞧瞧熱鬧吧。」
阿飛身體不由自主地飛升起來,合着對方的腳步,疾快地出了大帳。
他震驚地發現,自己沒有經過帳門,而是被那人握住手,拉起來,升至半空,徑直穿透了帳篷的頂端,飄然逸去。
他回頭看去,雙眼輕巧地透過布帷,看到中軍帳的帥案之後,依然端坐的阿飛。
我竟然看到了我自己?
阿飛心中大驚,到:「難道我真的是靈魂出竅?」
在守拙世界裏最無聊的時候,他偷偷進入神遊的網絡之中,玩一些所謂的真實遊戲。
這種自己看到自己的情況,他記得遊戲裏稱為「靈魂出竅」,或者「元嬰出竅」。
那種感覺,和現在一模一樣。
可是,那畢竟只是一種遊戲,遠沒有現在這麼真實,這麼令人震驚。
握住他手的人看他一眼,微笑道:「不用再看了,跟我出去一趟,你就全明白的。」
他們在半空中迅速移動着。
這感覺是如此奇妙,令阿飛興奮異常。
這比遊戲可好玩多了!
作為現代的時空旅遊者,他有着豐富的飛行經驗,但卻很少品嘗過空中自由行走的滋味。
不是飛翔,而是如此自由地隨意行走!
縱然只是靈魂,也是他在現實中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阿飛看到自己的軍營,依舊是八門金鎖陣,戒備還是那麼森嚴,各門的巡邏哨此來彼往,並無縫隙。
但是他們都對自己視而不見。
天上的雪已經停了,地上的蓋了淺淺一層,剛剛把地表遮住。放眼看去,這江山卻也算是白皚皚的一窟窿了。
他上下看看自己,什麼都不缺。
「我竟然也是五官俱全,四肢都有?」
這麼着,手一緊,人已經被拉着向西南方向而行。
阿飛起件事來,忽道:「師妹,我先去一趟東北,不影響你的計劃吧?」
那人一笑:「當然可以。」
阿飛帶路,二人轉向東北。
阿飛越走越開心,以致後來乾脆根本就不再去為什麼突然這樣,只是興高采烈地雲虛踏步,乘風而行。
手上忽然又緊了一下,那人說道:「是這裏麼?」
阿飛一怔,溫軟細膩,小巧玲瓏,這握手的感覺如此真切,讓他忍不住又產生許多疑惑:「這裏真的只有我的靈魂麼?」
低頭向下方看看,他點了一下頭,道:「不錯。」
那人哦了一聲。
下面就是許宛之間的官道。自199年末張繡舉宛投降於曹操之後,五年多來,許昌和宛城之間的道路幾經修,去年阿飛擊敗劉備對宛城的襲擊之後,還專門奏請獻帝,將這條大道重又修繕一新。
大道上,數輛囚車緩緩北行,一小隊士兵左右監督着。
阿飛看了一眼,就已經知道,這是自己下午剛剛派出的押解俘虜回許的隊伍。
這幾日左右二軍都打了勝仗,捉住了一些比較重要的敵軍將領,都送到中路軍的帥帳。阿飛特意在中軍舉行了一次營中戰俘遊行,向將士們炫耀鼓勵,以振作部下的士氣,號召他們向左、右兩軍習。
他隨即寫了一封奏章,請求表彰立功的呂建、趙玉、杜襲、黃忠等大將,這封表章和囚犯一起,交給了押運官別部司馬皇甫冬,讓他到達許都之後,和俘虜一併呈給荀彧。
只聽同伴道一聲:「來了。」
阿飛只覺得四周殺氣忽然急增,押運犯人的隊伍前,已出現了兩名大漢。
隊伍停下,一騎迎前,喝道:「什麼人,敢阻攔飛帥禁軍的道路?」
那兩名大漢都是身高近丈,聞聽此言,其中一個呵呵大笑:「老子做事,一向直來直去,實在話告訴你,我們身屬劉皇叔駕前的斬邪營。爺們要攔的,就是阿飛那小子的道。留下囚車,兔崽子們趕緊逃命去吧!」
阿飛看看說話那人,濃眉闊目,獅鼻象口,一部紅燦燦的大鬍子分外顯眼,身着粗布衣服,外面只套了件齊腰短藤甲,手擎一根青銅狼牙棒。認得,黃巾的渠帥,杜似蘭的大哥,龔都。心頭不禁惱火,:「就憑你那幾手破棒法?」
他同伴道:「阿飛,你認識他們麼?」
阿飛道:「認得一個,是原汝南黃巾軍的首領渠帥龔都,拿狼牙棒的那個。這廝跟劉辟關係賊鐵,大概是來搶他的。」
「哦,你的人擋得住麼?」
「龔都的功夫雖然不錯,不過獨自來劫囚車,畢竟還差點。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他的其他黨羽。」
「你沒見他旁邊還站着一個麼?」
阿飛瞅了瞅,看不真切,道:「兩個人就做這單買賣?未免也太小看我阿飛的戰士了。」
同伴笑了:「也未可知哦!」
阿飛哼了一聲。
押運隊伍最前列,正是阿飛中軍的別部司馬皇甫冬。他見這二人無禮,勃然大怒:「好,就讓我瞧瞧高人的手段。」一躍下馬,一掌推開坐騎,也不卸去甲冑,手中銀槊一抖,照着龔都的前心便是一槊。
「看招!」
龔都哈哈一笑,揮棒猛地一格,將他長槊盪開。
「當!」
兩股力量相交,雙方身體都是劇烈一晃。
皇甫冬身隨形走,借勢朝後跳開兩步,凝神看向對方。
「呀!厲害啊!」龔都上體又晃了兩下,終於還是退後一步。
他大臉一紅,側頭道:「老周,我難得遇到這眼的對手,你先躲開點。」
他身邊那大漢冷哼了一聲,歪頭怒瞪皇甫冬一眼,着黑鐵棍閃到一旁。
皇甫冬和龔都各自叱喝一聲,又衝上前來,打在一起。
龔都的大浮光棒乃滇國正宗秘傳棒法,經過這幾年磨練,大有長進,數招試探一過,勁氣更漲,劈絞、揭挑、吐鏟、分撩,招里套招,式中藏式,棒法的組合變化愈顯奇特精妙。皇甫冬的槊法走的卻是堅實一路,穩健如大河巨艦,水中蘆枝,任憑如何風吹浪打,我自閒庭信步。雙方一靈一工,雖是愈戰愈烈,各自的面上卻反而怒意盡去,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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