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淮子焉摒退了河北一方所有的將領和衛士。我也讓成小虎和阿風他們都退到帳外伺候。然後,上淮子焉自去後帳,整理梳洗了一下,再來見我。
當她進得我的帳門,我不禁暗暗感嘆,美麗女子,就是魅力非凡。縱然她依舊戴着那個黑色面具。
上淮子焉的確很漂亮,雖然這一路行來,我已看出上淮子焉在軍中行為頗為強勢,即使是旁觀,也不免會令我這樣的大老爺們不自覺地感到些許不舒服。但是認識這幾天,她還從沒對我顯示出絲毫此類的強悍苗頭,反而時時有些乞君憐惜的那種純女性化表現,因此我對她還處於一種帶神秘感的觀察階段,好感依然遠遠壓倒不適。
尤其上淮子焉一直是一副青春朗朗,暢言定定的模樣,並不以自己天生麗質而刻意傲嬌,此刻也只是略加修飾,神清氣爽。
上淮子焉在我身邊坐下,和我互相客氣一句,以飲蜜水為樂。
聊過幾句。上淮子焉道:「征戰之中,軍營清簡,無聲樂以助興,小妹特請到一位級琴師,哥哥可願一同欣賞呢?」
我道:「如此甚好。」
上淮子焉沖帳外一笑,道:「皇甫妹妹,飛帥請你進來彈奏呢!」
皇甫妹妹?
我心頭一震,急抬頭往外邊看去。
眼一花之間,一張清麗的面孔驟然出現在帳門前。她背着一具瑤琴,一步一步,瀟灑而近。
「吳郡皇甫秋,見過上淮將軍,阿飛大將軍。」
果然是她。
我心裏暗想:「這怎麼回事?怎么喝杯蜜水,把江東的鳳凰給招出來了?」
「呵,妹妹,你應該稱他飛帥才是。」上淮子焉目含笑意,隨意指摘點撥。
「啊,飛帥!」皇甫秋一雙秋水般的星目在我面上轉了一圈,立刻改口。
「我早聽說了皇甫姑娘大名,今日有幸相見,姑娘萬勿客套。」實在難以理解,怎麼江東大族的領人物,跑到這河北軍的大營里做什麼?還和上淮子焉一道來見我。
皇甫秋款款坐下。現在,我、上淮子焉和這位皇甫姑娘,正好形成一個等腰的三角。
「我最近新譜一曲,江東無人可解。故此攜琴北上,欲覓知音。月前偶遇上淮姐姐。方知世間竟有如此絕妙佳人,令我好生拜服。今日又能得見飛帥,亦是意外之喜。」皇甫秋雙手沖身前一攤,不知如何背上的瑤琴已被取下,穩穩托住,然後,輕輕放置在面前小几之上。
上淮子焉一笑:「妹妹你太客氣了,我和飛帥,都是直爽的性子,可當不得你如此謬讚。」
我心想:「這倆人的話里,透着機鋒。打得什麼啞謎?」說道:「譜曲奏樂,那都是高賢雅事,阿飛愚鈍,卻是不懂了。不過我有一友,雅量高致,精通聲樂,足為姑娘知音。」
「曲有誤,周郎顧。」皇甫秋還沒說話,上淮子焉搶先說道,「哥哥說的,莫非是江東小周郎麼?」
我對上淮子焉的機敏很是驚訝。不過周瑜隨我軍北上,現在已經有些日子了,前些時候又公開亮了相,被對方偵測到也屬正常,便點了點頭。
皇甫秋明媚雙目一轉,在我和上淮子焉身上掃視一圈,嘆了一聲:「只可惜,公瑾已非江東周郎。」
上淮子焉笑道:「是啊,他現在是襄陽周郎,哥哥的周郎!」
皇甫秋快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眉,又嘆息一聲。
「所以小妹只好上河南來尋訪知音。」
我暗思這二人關係也很奇怪,言談之中時時隱生刀槍,不是單純無間的貼己閨蜜。忽然一醒,想到皇甫秋乃四大名門之一、江東大族皇甫氏的嫡系,眼下掌握皇甫家的實際權力,上淮子焉也出身豪門,更是長子政權里的席女將軍,怎麼還能指望他們如同普通美女一般,彼此欣賞嫉妒,小意情深呢!
我道:「呵呵,公瑾是我好友,皇甫姑娘想見公瑾,其實不難,待這兩日我與上淮兄比武事了,去我軍中便可如願以償。」心想過了明日,不是周瑜回來,就是我先撤了,你能不能再進我軍營見到我。那就看天意了,我總不會失信便是。
上淮子焉道:「周郎在哥哥營中麼?哥哥,那我明天也跟你去,看看這名聞天下的大帥哥,你看可好?」
我心頭一驚,暗想:「她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她已經察覺我和周瑜的計劃?」
皇甫秋搖搖頭:「今日見着飛帥,心愿已足。小妹只有一個問題,想請教飛帥,不知飛帥允否?」
「皇甫姑娘有話請講。」
「我皇甫家不自量力,欲冒不韙,行攀附舉,冀與飛帥結為姻親之誼,飛帥允否?」
「啊?」這一語出,不僅我愣住,連上淮子焉也不禁失聲驚呼。
皇甫秋神色自若:「鄙族僻居江南數百年,向不曉中原正大禮儀,小妹如有失言,尚祈恕罪。」
「那個……何為姻親之誼?」我腦子微微混亂。本來以為她肯定要責問《賞地令》一事的,心下早已打好主意,或軟或硬,根據現場需要,都已想定回辭。全沒料到,她居然扯起全然無幹的事來。
「小妹有一親姑姑。性情溫婉,相貌勝我十倍,名諱曰鏡,尚待字閨中,常言欲覓一英雄郎君,方才下嫁。鏡姑姑只比我大一歲,與我感情深厚,平日私語,她對飛帥頗多讚嘆。這次出行前,家父也有叮囑。今日能見到飛帥,心中歡喜。為了鏡姑姑的終身幸福。小妹冒昧了!」
「皇甫妹妹,你的確冒昧了!」
我還沒說什麼,上淮子焉已經話,聲音依然是那麼清脆,語氣卻極其生硬。
皇甫秋深深低頭,言道:「姐姐恕罪!」
上淮子焉盯着她:「飛帥和阿櫻姑娘的故事,天下皆知,皇甫妹妹忽然另提親事,未免莽撞。」
皇甫秋依然低着頭,道:「是,小妹明白。不過,飛帥如此英雄,三妻四妾分數尋常,我鏡姑姑亦非一般女子,若能得配飛帥,願居次妻。」
上淮子焉怒道:「皇甫妹妹,飛帥是我家貴客,白日和我哥哥比武已甚為疲憊,不堪煩擾。你且請退下,明日再談吧。」黑色面具下,一雙靚眼幾乎要噴出火苗來。
真是好姐妹,這是公開翻臉啊!
本來我還打算說上兩句,見到如此情景,也不知如何插嘴為好了。而且,我倒現在還沒搞清狀況呢,多言必失。
「是,姐姐!打擾了,飛帥!」皇甫秋一直低着頭,取琴、起身、轉身、出去。
上淮子焉呆呆看着皇甫秋離去,半晌,不一言。
我喝着蜜,心想:「皇甫秋跟我提親,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難道她皇甫家想依附我襄陽?可是在河北軍的重地,當着上淮子焉說這種話,的確甚為冒失。素聞皇甫秋極有世俗之智,為什麼要如此得罪上淮子焉呢?」
上淮子焉終於轉過頭來,面具下雙睛如水。盈盈欲滴。
「哥哥,有時我真羨慕你們男兒之間,有義氣!唉,我們女子,再好的姐妹,見到心中所愛,便會不顧一切。」
我心道:「男人要見到喜歡的,也不會客氣,什麼義氣?」不過,覺得今晚這事很是莫名其妙,這兩位美女無緣無故就打鬧起來,怎麼說心頭都有些不爽。
難道我自從認識周瑜之後,近墨者黑,真的衍生出了那麼大的魅力?
簡直是扯蛋啊!
上淮子焉抹抹眼,道:「哥哥,我去梳洗,片刻便回。」
我心想女人就是麻煩,剛梳洗完一會兒又去。不過知道她心情不太好,可能需要出去緩和一下,便點點頭。
上淮子焉自去後帳。
當她再度返回,進帳閉門,卸去紫色披風之後,我不禁大吃一驚。
古時女性衣着,西漢時以曲裾深衣最為常見,這種服裝通身緊窄,長可曳地,下擺一般呈喇叭狀,行不露足。衣袖有寬窄兩式,袖口大多鑲邊。到了東漢,由於服飾的改進,出現了有襠的褲子,直裾這種在西漢時還不能作為正式禮服的女裝開始正式走上舞台並逐漸取代了曲裾深衣,成為主流女服。另外,戰國時就已大量普及的襦裙,在東漢時雖非主流衣着,卻也時有所見。當然,比起前朝,這個時期的襦裙樣式也有所變化,一般上襦極短,只到腰間,而裙子很長,下垂至地。
上淮子焉巾幗將軍,素日裏自然是一身高級制式魚鱗銀甲,配上她紫色金線的高貴披風,颯爽風姿實是無雙。今天我是第一次見她穿日常女裝,卻既非直裾,亦不是曲裾。
你說還有襦裙?嗯,「裙」字說對了……
她穿的,竟然是一襲現代的短袖連衣裙。
沒錯,這時代絕無僅有的連衣裙,看上去還是罕見的棉布織就。
我瞪大雙眼。上淮子焉身材甚美,素甲戎裝時我已深知。現在她換了這麼一身現代女孩的夏衣,那種突然而特異衝擊下的琦麗景色,簡直令我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有這樣的連衣裙?
上淮子焉這次又戴上她那白色的虎頭面具,看了我的樣子,得意地一笑。
「我跟竇姐姐學來的新式裝束。我想她與池相均與哥哥有舊,哥哥也許會喜歡這樣的服飾,果然如此。」
竇姐姐?我愣了一下,隨即醒悟,應該是那位本應去接池早返回的時空巡警。
「竇……小姐她……現在也在長子麼?」我想了半天,簡直不知道怎麼稱呼竇紅好。
「正是,她現在是池相最信任的貼身衛士長,平日裏不離池相左右。」上淮子焉盈盈走上前。
我愕然。竇紅,那是時空局十大巡警之一啊!果然不愧是極有女人緣的池早,手段好厲害,居然能讓排名在白風還在之前的時空巡警給他當貼身保鏢。
太慚愧了,白風在我這兒,跟我親娘似的,肆無忌憚,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末了,不但拍拍手走掉,還來一大拐賣,把本來要留在我這兒效力的司馬吟順帶給誘去河北了。
「哥哥!」上淮子焉站在我身前,叫了一聲,語氣頗有些輕嗔薄怪的意味。
我定定神,看着她一腳拐過,貼在我身邊坐下,竟然跟我坐了一席。然後取過酒勺,為我斟上美酒。
「哥哥,請!」
看着她一身翠綠的現代女裝,我眼花花的,心恍恍的,仿佛突然又穿越回去,返回到我已疏遠漸忘的那個時代。
我咂咂嘴,這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這次旅遊而來,時間長久,在漢末呆了已近三年,我的審美習慣不知不覺生了很大的變化。當然,隨之而來的是對這時代的美麗,也從最初的獵奇、復古,演化為正常欣賞,甚至漸漸有些熟視無睹。
所以,上淮子焉的這一變裝,無可置疑地、極大地刺激了我的眼球和心理。
我端起酒鼎,與她對飲一杯,方才收回三分心思。
「子焉妹妹,上淮大將軍未至,你我就先喝上,似乎不太好吧?」
「哥哥無憂,家兄尚須處理些軍中雜事,恐怕要晚點才能來。他囑我先服伺哥哥,務要哥哥歡悅盡興,如在自家一般。」
倆人又喝一杯。
她聲音如此清麗嬌脆,與我同坐一席,嬌軀微微傾斜過來,似欲尋找我堅強的肩膀借靠。如此醇酒美人薰陶之下,一般男人早該順水推舟,攬美入懷,幹些快活勾當,豈不是好?可我卻偏偏深知這位靚女的性情抱負,被她這麼明顯地誘惑,心下反而更加警惕幾分,想道:「這恐怕不是簡單的美人計。這上淮女將軍下如此本錢,其謀必大。不過應該不是想要藉機拿我,那她到底想做什麼呢?」
想是如此想,疑是這般疑,可美女自動搭將過來,一點不睬也未免唐突佳人,莫要因此得罪了她,罪過就更大了。
我只好輕輕側肩上去,倚住她身體。
「哥哥這軟甲做工真是上佳,是哪一位大匠的手藝呢?」上淮子焉沒話找話,幾乎把整個身軀都掛在我肩膀上,左手輕輕撫摸我前心軟甲的護心小銀鏡,右臂伸展,摟住了我的腰,把我抱了個結實。
我這馬甲的肩上並沒有甲襯,只有一層綢袖,薄薄的綢帛下,分明感受到女性特有的溫軟。「小兔兒不大,可是夠軟。」腦子裏瞬間閃出直覺觸感,心頭一陣奇癢。我也不是無知童子,宅夢處男,女人方面理論知識全面,實踐經驗豐富,上淮子焉對我的性吸引力雖然不是極無法抵擋那種,私心卻也毫無反感之想。
我心裏暗暗狠:「色狼不威,你以為是任你調戲不敢抬頭的小正太呢!」猶豫兩下,終究覺得這過程有些過快,便輕輕一推上淮子焉的左手,道:「妹妹既然喜歡,我就把這軟甲送給妹妹就是。」伸手一扯,這軟甲是從胸前開縫的,當胸頓時裂開。
借着卸脫軟甲,我腰上使出內勁,輕輕搖晃一下,把上淮子焉的身體給軟軟震直回去。
上淮子焉唔了一聲,手裏已經多出一件小馬甲。
上淮子焉笑道:「哥哥,你真這麼大方?」
我道:「妹妹你能送哥哥那麼貴重的禮物,哥哥一點隨身物品,豈能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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