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沉寂中,我躺在又潮又滑的地上,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似乎有人輕輕嗯了一聲。
我勉強睜開眼,迷迷糊糊地扭過頭來。
天昏昏的,看不太真切,大致知道,是一個軍士。
這種陌生的感覺使我腦子頓時清醒了許多。
「你是誰?怎麼來這裏?」
那軍士見我去看他,忙道:「小人奉杜營主之命而來。」
是個少女的聲音。
哦,是杜似蘭的親兵。
「杜營主?有什麼事?」
「杜營主說,請主公去她帳中相見,有機密事稟報。」
哦,小蘭有事?
我揉了揉太陽穴,唉,馬上就要走了,本來也該跟他們打個招呼。
雖然不能明說要回到未來世界去,但暗示一下,道個別,總是最少的應有之義。
我慢慢站起來,道:「好,我這就去。」
那女兵應了一聲,轉身先行退下。
我慢慢從地上坐起,爬起。
「嘩啦啦」,身上掉下許多已經發硬的土疙瘩。
心裏着正好借這機把竹笛還給小蘭,伸手一摸,卻不翼而飛。
我微吃一驚,剛才昏昏沉沉的,難道給丟了。
往地上掃視一眼,才忽然鬆弛下來,那堆土疙瘩中間,夾雜着那支短笛。
急忙撈起,在身上搽抹乾淨,收入內囊。
低頭一看,白色的中衣上,到處都是泥污。
這種形象,如何能去見蘭妹?
嘆了口氣,反正要走了,也無心再如何收拾,就這樣吧。
杜似蘭的臨時營帳,扎在離漢水最近的西營之中。
考慮到她的性別和身份,負責安置的張南了半天,最後決定,在她的主帳之外,只留下她部下親近女衛的帳篷。周圍十餘丈方圓之地,都被張南率人用七八尺高的木柵欄圍將起來,成為一個小小獨立之園。
我走到柵欄的入口,沒有任何守衛兵士。
暗暗奇怪,怎么小蘭的親衛都這麼懶散懈怠,居然沒有值夜班的。
天已隱隱放亮,邁步進去,空蕩蕩不見任何生物,只有三個帳篷孤零零豎在空地正中央。
其中最前面那隻小帳是段瑾的,因為他堅決要求和杜姐姐住在鄰近。
被他拔劍怒目的模樣嚇住,同時考慮到杜似蘭也確實需要有人保護,張南在徵求杜似蘭意見之後同意了。
我移步走到段瑾的帳外,側耳聽了聽,裏面沒有一點聲音,包括呼吸聲。
搖一搖頭,沒人。
這小子,不知道又去殺誰去了。
別出什麼事才好。
雖然和他只見過兩三面,不過內心之中,對他的印象還是相當好的。
慢慢走近杜似蘭的主帳。
帳中,隱隱傳來「嘩嘩」聲音。
似乎是水聲。
我在帳門口停住。
感覺裏面的聲音有些古怪,似乎像有人在洗澡。
莫非蘭妹正在洗澡?
這時,帳里傳出一個清亮的聲音:「是飛哥麼?請進來吧。」
我看一看天,摸了摸囊中的短笛,遲疑一下,終於撩起簾門。
野外。
黎明前。
風已停止了肆虐。
暴雨之後的夏夜,顯得安祥而又清爽。
遠山、叢林、土丘,全都朦朦朧朧,像是蒙上了一層黑色的漢紗。
茂密的森林中,兩株距離甚近的巨松下,白風無聲地走出來。
她回頭看一眼,確定時空機的偽裝萬無一失,才放心地走出森林,向遠方漢水邊上的軍營走去。
心裏一直在煩惱:「讓我自己選擇?為什麼呢?難道小竇比我低兩個級別,就可以隨意放棄在這抬頭皆古、舉目無親的世界裏?」
此次她奉命和同伴一同來到三國,因為機器故障,已經遲誤了許多日子。
如今小竇卻又發生了意外事故,更是耽誤到家了。
前邊的一棵樹上,蹲着一隻貓頭鷹,傻愣愣地看着她。
她恨恨地瞪了它一眼。
「這回的休假又泡湯了。」
那隻貓頭鷹被眼前突現的金光嚇得「嘎」地一聲,揚起翅膀,歪歪斜斜地飛走了。
白風見它狼狽逃竄的樣子,忍不住「噗哧」一笑,隨手校了校時空護目鏡。
時空護目鏡和她的時空服、時空鞋一樣,外表都是漢代常見的,以方便她在這古時空的活動。
就在這時,兩腿的膝後忽然同時一震,「叮叮」兩聲,似乎被什麼東西擊中。
「遭受微弱攻擊!」
時空服上的預警電腦醒她。
白風心頭一驚,隨即一喜:「誰這麼揣摩本小姐的心事,居然知道我現在鬱悶?」
她回頭看看,道:「是誰?出來。」
一個薄衫少年閃身而出,面上帶着驚訝的敬意:「司馬吟見過姑娘,姑娘真好功夫!」
護目鏡上放射出兩道金色的透光,把他照映出來。
司馬吟運足目力,仍被照得頭暈眼花。
他心頭劇震:「這是什麼內功,眼中竟然能發射出如此凌厲無匹的光芒?」
「好一個帥哥!」
白風心中的怒意消了幾分,對方俊俏的臉上分明的欽服之意也讓她頗感舒適。
見他雙眼漸漸抵擋不住,她減弱了護目鏡的射線指數。
「你是什麼人,為何在此攔截於我?」
「發現其他敵人。」
時空服上的預警電腦再次醒她。
目光隨護目鏡指引方向慢慢移動,紅外線掃視一圈,同時又發現了其餘的人。
一個乾瘦老頭子,四個年輕人,對自己隱隱成包圍之狀。
司馬吟暗:「難怪蘭姐命我等六人聯手,依然憂心忡忡,這女子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測。」
白風不敢怠慢,雙手伸入衣兜里一探,再露出來時,兩掌中已多了兩條四尺皮鞭,鞭身發散出淡淡的玫瑰紅色,煞是好看。
「都報上名來,且讓我看看是否值得動手。」
那瘦老人凝視她半晌,慢慢從身後取出自己的兵器,乃是一對鸚鵡鐵啄。
鐵啄左直右橫,前後一分,擺出一個攻守的架勢。
他聚內力,低喝一聲:「為了主公!」
這一聲喝仿佛一道神秘的符咒,四周的空氣頓時驟然變冷,人人的身體中都迸發出一種決死的氣勢。
一名大漢當先沖了過來,雙手揮舞着一口巨劍,當頭直劈過來,大喝道:「小姑娘,過千山對不住了。」
白風見他掌中的巨劍長逾兩米,他這麼氣勢洶洶的一劍劈下,白光爍然,勢若驚電一般,微一皺眉,不願以自己長鞭硬接,微笑道:「不用客氣。」腳掌輕輕用力一踩,時空鞋的動力裝置自動啟動。
但見白風恍若無事,一動未動,忽然間便疾退丈余。
過千山這功力十足的一擊便落了個空,收勢不及,一劍將地上一塊石頭斬得粉碎。
眾人都大吃一驚。
司馬吟大叫道:「好高明!」
白風笑吟吟地沖他點一點頭。
忽然有人道:「為了主公,蒯奇得罪了。」身後光華一閃,一道冷風襲來。
護目鏡上顯示預警電腦警告的方位,卻是一支閃亮的長劍刺向自己的左肩。
白風雖知這人偷襲,但見他沒向自己要害下手,便不如何生氣,只隨電腦指示控制身體,依對方劍勢而動,上體驟然九十度右轉。
蒯奇一劍刺空,心下訕訕然很不好意思,又不知對方功力到底深到什麼程度,急收劍而退,「嚓」的一聲,硫璃寶劍入鞘,異光頓消。
眾人見這女子略顯身手,奇特高明,心中均是驚佩萬分,充滿殺意的氣勢立時弱了。
趙玉驀地清喝一聲:「為了主公!」
恍如鐵騎突出,千萬大軍沙場激戰,這一喝立刻驚醒眾人。大家一到:「以此女武功,若去刺殺主公……」頓時個個心寒膽裂,下定死戰的信念。
蒯奇、司馬吟各自收起憐惜的心情,老漢杜瑞和阿昌對視一眼,都點一點頭。
過千山首先暴喝一聲,巨劍再起。
白風嘿嘿冷笑,忽然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歷,道:「你叫過千山,那便先試試我的過電鞭!」
唰的一鞭抽過去,正正擊中過千山的劍鋒。
「呲」的一聲輕觸,火花激現,過千山厲叫一聲,撒手扔劍,巨大的身軀一陣顫抖,仰頭便倒。
杜瑞縱身一躍,搶着接住了他。
旁邊伸出一杆筆管銀槍,穩穩刺了過來。
白風吃了一驚:「中平槍?」忍不住笑了一聲。
趙玉臉上一紅,怒道:「你笑什麼?」
白風見他馬平步穩,氣勢如山,點頭道:「倒也使得。」
這一式中平槍在後世稱為槍中之王,最是凝重厚實,卻不是三國就有的。但這種槍法須得配以長槍重矛方是相得益彰,平添威力。趙玉以這細細的筆管槍使出這麼一式,見多識廣的白風自然感覺怪異。
白風心中暗暗:「好啊,阿飛居然私傳現代槍法給古人。」
「你這槍法是跟誰偷的?」
「胡言亂語,讓你認得我趙家停松落葉槍的厲害。」趙玉擰腰跨步,胳膊掄圓,筆管槍大開大闔,橫掃過來。
「哦?好奇怪。」白風微一詫異,果然和現代槍法有所不同。
這一槍雖是做狂掃之狀,銀槍齊腰而彎數十度,但趙玉腰步緊扎,槍勢緩慢卻勁力內含,非是現代暴雨槍法的精神。
當下閉了長鞭電源,單以鞭法與他相鬥。
數招之後,趙玉銀槍忽然「嗡」地一響,槍尖射出一道細細的尺許青光來。
「槍針?」司馬吟驚呼一聲。
他雖然沒能隨師父趙松到趙家槍法,但對趙家槍法的神髓卻非常了解。
趙玉大叫道:「杜爺爺。」
杜瑞暗暗贊道:「這孩子的武天賦,真箇過人,一點就透。」心頭喜悅,口中卻喝道:「玉兒小心。大家齊上。」放下過千山,揮動鐵啄,撲了上去。
與此同時,阿昌鼓動口舌,做好了發射毒針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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